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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周瑛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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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情人,是一个被不法分子挟持的公民。”连睿廷纠正道。
“呵,是吗?”贺昭冷笑,“既然是受胁迫公民,那我出面救他,用不着你这个检察官以身试险。”
连睿廷放下酒杯,叹道:“我爸关键时期,我不好太张扬,所以想找你帮忙,你不愿意就算了。”
说这么说,但他没有挂断电话,而是重新拿起斟满的酒杯不紧不慢地品鉴,丝毫看不出是在求人帮忙。
电话那头彻底沉默,他也不急,很耐心地等待。
大约七八分钟,贺昭开口:“我有个条件,跟我上床。”
“噗。”连睿廷一口酒险些喷了出来,“宝贝,上次我都跟你去酒店了,你临阵脱逃,现在又来?”
贺昭咬牙切齿道:“还不是你。”
连睿廷表示很无辜,他安静小会,收起不正经说:“阿昭,我不愿意我们之间的关系沦落到需要用性作交易。”
贺昭再次沉默许久,久到连睿廷怀疑他已经挂了,可手机屏幕仍显示正在通话,“阿昭?”
“连睿廷,你tm……”
这次是真的挂了,扔下这么半截气势汹汹的话。
“我怎么呢?”连睿廷迷惑地问薛三。
薛三笑了笑,凑近啾了下他的嘴角,“你很好。”
次日一大早,连睿廷收到贺昭发来的周瑛的地址,一开门,几个退伍兵等在外面,“连检,现在出发吗?我们的人已经在那边蹲守了。”
“行,麻烦了。”连睿廷拍了下车门前男人的臂膀,弯腰坐进去,简单环视了圈车内,随口问:“贺昭回部队了吗?”
副驾驶的男人回头说:“还没,少校假期还没结束。”
“这样啊,”连睿廷笑着点点头,“那他怎么不来凑个热闹?”
前面两人对视一眼,尴尬道:“少校有自己的事吧。”
“是偷听我们的对话这事吗?”连睿廷悠悠地接话。
前面两人及耳麦那头的贺昭:“……”
“阿昭,谢谢啦,过两天请你吃饭。”连睿廷大声囔了一句。
耳麦上的红点闪烁两下,彻底熄灭了。
车子一路开到郊区一处废弃的老房子,门口有几个打手持枪把守,一见汽车靠近,立即举起枪瞄准。
连睿廷迈下车,身边几个退伍兵将他团团保护住。他信步走到打手跟前,左右扫视,弯唇道:“不要这么紧张,先让我进去坐坐,我等秦正宇来。”
打手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人低头打了个电话,不到一分钟,门口的人纷纷让出位置。
连睿廷弯了弯眼。
老房子里,周瑛双手被吊到头顶,身上遍布鞭伤。听到动静,头颤巍巍地抬起来,与连睿廷视线交汇的一瞬,身体猛然哆嗦。
连睿廷眯了眯眼,对周瑛这副惨状不太意外。他投给周瑛一记安心的眼神,大咧咧坐到打手临时找来的椅子,食指搭在把手上有规律地点动,面上淡然冷静。
薛三盯着他的手指,知道他此刻心情绝然不如表面的平静,甚至有一点厌烦。
在连睿廷决定当检察官前,薛三问过他一个问题:“你能面对血腥暴力肮脏污秽吗?”
薛三心中的连睿廷是马达加斯加草原坐在狮子头上朝他挥手的八岁,是背着画板满山狂奔追逐最后一线晚霞的十七岁,是四千米高空、深海珊瑚礁前冲他比耶的二十岁,是金色大厅里和知名指挥家同台演出的二十二岁。
连睿廷本可以一辈子这么绚烂美好下去,他不忍心他走进世界的阴暗面。
可连睿廷只是无畏一笑:“美好阴暗本就是一体的,我既然有享受美好的资本,何不用这个资本在黑暗里寻找美好,找不到,我就做黑暗里的一束光。”
没让连睿廷久等,秦正宇很快赶到,停在周瑛两步之外紧盯着连睿廷,脸上的体面和尊重摇摇欲坠,冷笑道:“连检那天突然来美丽城,我就觉得不对劲,但还是愿意给您留点信任,以您的身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应该比谁都清楚。”
废弃老房子的椅子有些矮,对个高腿长的连睿廷来说坐得稍显局促,等待过程中没少换坐姿。这会人来了,他干脆站起来,漫不经心地摆弄风衣袖子,不走心地问:“我好像真不太懂,秦少教教我?”
秦正宇咬牙道:“听说连部长要往□□中心走了,说来他老人家这一路走得挺顺,这节骨眼要是出现什么波折,真叫人惋惜。”
连睿廷哂笑声,双手插进兜里,往他的方向迈开步子,身后的人紧密跟随,对面的打手也围了上来,冷寂荒凉的老房子里枪支上膛的声音格外清晰。
“文件还没下来,你还有机会,真找出点什么,也算得上为民除害的功臣。”连睿廷在秦正宇一寸的位置停下,正面直逼。
他比秦正宇高一点,视线轻微往下睨,染上一丝凉薄,语气不见玩味,“要是找不到,我不仅会端了你的美丽城,还会以侮辱诽谤罪对你提出公诉,当然,这估计是你所有罪名里最不起眼的一项,但罪多不压身嘛,我不嫌累。”
“操,连睿廷你tm——嗷嗷啊”秦正宇气急败坏,手刚抬到半空,还没来及做什么,薛三已经抓住他的手用力一拧。
连睿廷勾了勾唇角,没在乎当下剑拔弩张的气氛,越过秦正宇走向周瑛。拦路的人瞅了眼自家被抓的boss,迟疑地退开。
他从一个退伍兵手中接过小刀,把周瑛救下来抱住,轻声问:“还好吗?”
周瑛嗓子眼梗得难受,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只用通红的眼睛紧紧看着他。
连睿廷环抱他拍了拍,掺扶着慢慢往外走,善后的事交给薛三处理。
车上,他用湿纸巾简单帮周瑛擦拭脏污,动作很轻柔,“没事,我轻轻的,不疼。”
周瑛忍不住湿了眼眶。
他第一次被人小心翼翼地对待,被人从天而降地施救,在一个小时前,他认为自己必死无疑。
但他不后悔,只是有点遗憾,有些事有些话没来得及做。还好,还有机会。
“连睿廷。”
“嗯?”连睿廷抬眸看他。
每次自己的身影占满连睿廷的墨色双瞳,周瑛都觉得腺体烫得不行。这是一种很犯规的注视,让人产生自己被他全心在乎的错觉。
“对不起,我之前对你的态度——”
没等他说完,连睿廷温声打断:“先好好歇一会,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不行我——”
“哗啦”薛三拉开车门坐进来,周瑛瞬间噤声,彻底说不下去了。他抿紧唇,把头别到另一边。
薛三看也没看他,两三句汇报了后头的事。
连睿廷点点头,朝薛三伸出手,拿回手机后便一言不发地捏着打转。车子目的明确地开往医院。
周瑛惊魂未定的心情直到抵达医院才稍稍平复,连睿廷没有送他进去,只是抓住他的手,温柔且笃定地说:“接下来交给我,好好修养,别担心,一切都会顺利的。”
掌心是烫的,目光也是烫的,周瑛信以为自己泡在了温泉里,浑身的疲惫忐忑后怕通通都融化了。
目送人进入医院,连睿廷坐在车里,仍捏着手机,车子没急着开动。
静等一会,手机如愿响了。他换上一副笑脸接通:“蒋叔,我正要给您打电话呢,前段时间得了块还不错的茶饼,想着您好这口,就一心给您送过去,刚想问您收到没,您的电话先来了,巧了。”
那头一顿,堆起笑意:“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蒋灏那小子,我就说那小没良心的怎么突然转变,还以为他没个轻重闯祸了。”
“有段时间没见灏哥,上次听江濂说起灏哥还是在对外投资会上,一连说了好几句,话里话外盖不住欣赏。”
“也就这点出息,跟你跟江濂比还是差得远。”那头哈哈两声,话锋一转,“睿廷啊,我知道你有上进心,这几年的处事能力我们都看在眼里,但你还年轻,步子可以走慢一点走稳一点,再不济还有你爸呢。”
连睿廷垂下眼眸,把空闲的手放到薛三掌心,戳了戳上面的硬茧,有条不紊道:“我就是个打扫的,台子烂了塌了,声音轰天响地,再不拆掉,造成重大事故就不好了。只要柱子别乱滚,我早清理早完事,懒得废老大劲到处拾,到时候还可以轻轻松松上门给您拜个年。”
“好好,”那头大笑道,“那我可等着了。”
电话挂断,连睿廷把手机甩手一扔,侧身埋到薛三的怀里,沉默了会,闷闷地嘟囔:“走吧。”
“嗯。”薛三抱紧他,探头跟驾驶员说了声。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诉讼期,连睿廷忙得不可开交。周瑛养好伤,马不停蹄地回来加入工作。
现在跟在连睿廷身后办事,他的心态截然不同。之前刻意的针锋相对和冷言冷语,不过是自尊心和偏见作祟。如今他构建的自我保护城墙在这场风波里连睿廷数次给予的温柔中摧枯拉朽地坍塌。
最初的悸动跃跃欲试。
这天照旧加班,周瑛拎着打包的晚餐,心里不停地为等下见面措辞。案件进入最后的审判阶段,他们可以喘口气,聊些别的事。
敲了下办公室门,没等里面应答,他便直接开门进去,这段时间都是这样,变成了下意识的举动。
“连检——”
话在看见一个身形高大的alpha坐在办公桌上,弯腰捧住连睿廷的脸亲吻时,像被人拿硬物堵住喉咙,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