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齐心协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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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地上最后一捧沙土装进推车后，严二推着推车将沙土运往大坝。明珠将铁锹放下，不顾地上脏乱，坐倒在地。看着严二艰难的背影，明珠不禁庆幸，还好有他过来帮忙，要不然她不知道要干到猴年马月。
她的手因为过度劳累在微微颤抖，掌心被铁锹给磨破了皮，被冒出的汗水刺得火辣辣的疼。原本她还觉得气候稍冷，此时却热得浑身冒汗。
突然天上掉下一件披肩，明珠抬头看见谢客站在她背后。
“披上。”
不要，那么热，明珠嫌弃的将它挪开。
见她不听，谢客强硬地将披肩裹在她的身上，“出了那么多汗，待会被风吹病了，济民堂可没那么多药给你吃。”
这人真不会说话，她斜眼瞪了一眼谢客，见她骄横的眼神，谢客却觉得身心十分舒畅，似乎刚才的劳累都被一并冲刷了。
劳累能够使人褪去一切伪装，谢客看着她大大咧咧的坐在地上，不似以往般在意自己的举止。内心突然触动，是不是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才能看到这个女人最真实的样子？谢客伸手晃了晃明珠头上的发髻，顿时大量的灰尘从头发往外扩散。
没料到谢客居然会这么幼稚，明珠猝不及防吸入一大口灰尘，呛得她连忙咳嗽。
“谢辞安！”
谢客却一把揪住她的发髻，“别动，动了灰更大。”
被遏制住了头颅，明珠只能用眼神进行无声的抗议。谢客见她气嘟嘟的双颊，竭力遏制住了伸手捏一捏的欲望。他从腰间取下牛皮水袋，打开将壶嘴凑到明珠嘴边。
明珠下意识想要伸手接过，谢客却避开了她的手：“你手太脏了，别碰我的水袋。”
谁稀罕，明珠又瞪了他一眼。她口渴至极，如今总算能喝到水了，她想大口喝下，谢客却不让，依旧缓慢往她嘴里倒入。
“慢点喝，没人和你抢。”
喝着来之不易的甘泉，明珠分神盯着谢客的手掌，怪不得每次碰到他的手时，她都会感到一阵刺痛，原来他的掌心结了那么一层厚厚的老茧。隐隐看见一丝血色，明珠定睛一看。
“你受伤了。”
“嗯。”
明珠仰着头细细观察着他，见他右肩的衣服已被磨破，露出了白色的单衣，衣服上还沾染着血色。
想起刚才和她一起运沙土的严二，明珠惊讶道：“你刚才去搬石头了？”
“嗯。”
心中浮起微微酸胀，却又涌入甜滋滋的欢喜。明珠既开心谢客能够主动参与救灾，让更多人了解他良善的底色。可她又心疼，她从未见过谢客如此狼狈的模样。他的头发也浮了一层浅灰，原本位于正中的束发也略微散开。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谢客浑身感觉不自在起来，他收起水袋，问她：“还渴吗？”
明珠摇头，谢客便毫不犹豫对着壶嘴慢慢饮下。
她刚刚对着喝过！想到这一点，明珠脸颊浮起一抹绯红。她突然觉得又渴了起来，下意识舔了舔嘴角。扭捏了一会儿，却又突然想起，谢客有过从军的经历，怕是不在乎这些细节。便安抚好自己跃动的心脏，此处无银三百两地清了清嗓子。
“大人！”严二运完沙土，看见谢客激动地跑了过来。
明珠奇怪：“你认得他？”
严二刚想解释，谢客却插话道：“都水监送来了餐食，快去吃吧。”
“是。”说完，严二就又跑开了。
不愧是孩子，刚才他们累的恨不能直接倒在地上，没想到才过了一会儿，严二就恢复了精力。明珠看了看自己被磨破的双手，在心里暗自鼓气，她还需要再努力点才行。
“下午我让谢飞送你回去休息。”
明珠抬头与谢客对视：“我不，下午我还要送沙土。”
“你的手受伤了。”
看了看手上的伤口，只是破了点皮，明珠拉住谢客垂下的手站了起来，随意地拍了拍：“缠上个纱布就行，谢辞安你知道吗，刚才那个小男孩才十二岁，就已经当了一年苦役了，他真是太可怜了。”
大黎朝律法规定，每户都需派一名男性服三年苦役，但因周围叛乱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部分家庭没有成年男性。因此，幼童服苦役的情况时有发生，严二应该就是这种情况。
都水监准备的食物只是能够果腹，明珠因为去得早不用排队，便拿着碗慢悠悠地打饭。他们的主食是蒸洋芋，又称土豆。这个长得像是个黑面馒头的东西是七年前从西洋传来的，没有什么味道，但优点是好养活，产量也高，因此大黎朝几乎每家农户都会种植。配菜是白菜与猪肉熬成的，虽然肉很少，但明珠已饿极，只觉得空气中满是肉香。
突然觉得胳膊被人碰了一下，明珠扭头看向谢客，就见他凑到自己耳边悄声道：“我让谢飞重新给你送份吃食？”
“不用，这个挺好的。”明珠聚了聚手上的饭菜，学着苦役的样子蹲在旁边吃饭。
要不是她吃饭时细嚼慢咽的样子在这些苦役中十分突兀，谢客恐怕真的分不清她究竟是鲛女顾明珠，还是一个普通的劳役了。
学着她的样子，谢客端着碗蹲在旁边，他拿起土豆三两口就吃完了。虽然他吃得快，但举止仍是从容不迫的。不一会儿，谢客便解决完午饭了。
“那么快！”明珠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土豆，被谢客的速度给吓到了。
“在军营里，慢了是吃不到东西的，在嘴里都可能被别人扣出来。”
这是她第一次听谢客讲起他在军营里的事情，明珠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听说你十岁就入了军营，你在里面干什么？”
谢客难得沉默了，那段记忆好似是前世发生的，谢客觉得它既清晰又模糊，“探路。”
明珠疑惑道：“探路？”
“就是把你扔到前面，看有没有敌人。”
谢客说的轻描淡写，但明珠却觉得毛骨悚然：“若是遇到敌人该怎么办？”
“死，没探子跑回来则说明有埋伏。”
突然失了胃口，明珠停下来筷子，她看向谢客目光带着疼惜。
受不了这样的目光，谢客扯了扯嘴角，随意地转了个话题：“阿满今天可真让我大开眼界，原本以为你是娇滴滴的小姐，没想到这么坚强，是我之前识人不清了。”
识人不清是这样用的吗？明珠回呛道：“原谅你之前瞎了眼，我告诉你，我可比你想象的要更加坚强，也比你以为的更能吃苦。”
“是你小看我了，谢辞安。”
倒正是如此，谢客起身行了个拱手礼：“失敬失敬。”
明珠回礼：“没事没事。”
下午随着太阳升起，明珠浑身冒着汗，只觉得比早上更难捱。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太阳晒得火辣辣的疼，明珠用力推着小推车，只觉得双腿好像捆上了几斤沙袋，重的她抬不起腿。
在推过一个小坡时，明珠手腕使不上力，被小车带着往旁边栽倒。
突然几双手扶住明珠和推车，明珠抬眼一看，只见几位头上绑着碎步的妇女含笑地看着她，她们几人共同使力，将推车给推了上去。
“多谢各位。”到了平地，明珠连忙感谢。
“是我们该谢谢鲛女才对。”其中一位夫人说道。
“是呀，要不是鲛女，恐怕几天后我们就要被淹死了。”
一位个子高大的妇人，心疼的拉起明珠受伤的掌心，“鲛女真是辛苦了，这些事情您交给我们做就行了，何须您亲自动手。”
明珠：“多一个人多一份力，若是能在洪水之前能将河流改道，堤坝筑牢，这场灾难的损失就会更小。”
这几位妇人应声称是，有了她们的帮助，明珠顿感轻松不少。在闲聊中，明珠得知她们都住在鸿河附近，除了少数几家还未搬离，其余大部分都在奇先生的带领下举家搬迁到西山。她们的男人此时正在西山搭建着房子，今晚就可以住了。
原本他们打算明天再慢慢搬迁的，只是奇先生认为既然要搬还是早点搬过去，免得夜长梦多，横生事端。于是早上明珠和他们说完后，他们村子里的人就立刻收拾行李，好在除了几件衣服和家里养的鸡鸭，他们也没什么贵重物品，所以没多会便收拾完了。
原本只有几人前来帮忙，在明珠运完沙土回头一看，鸿河大坝周围全是前来帮忙的浒州百姓。他们中有男有女，甚至大部分都不住在鸿河附近。一听说鲛女在帮忙修建大坝，他们便放下手中的事情前来帮忙。
都水监的人力和全浒州城人力无法相比，张台清眼含热泪，激动地看着不断涌入的人群。
“之前原以为改道之计完不成，如今看来可以努力实现。”说着，张台清打开水域图，和都水监的同僚一起制定改道方向。
“不愧是鲛女，以一己之力能够号召全城百姓，怕是县丞都无法做到。”
在中午的地点，明珠和谢客二人蹲着吃晚饭。晚上的饭菜可好了，菜式多种多样，明珠只拿了一个馒头，打了两个菜。这些菜都是浒州百姓在家里做好，费力搬来的，见明珠浑身疲倦的样子，那妇人心疼地给她盛了一大勺。
“指挥使大人过誉了，我也没想到你竟然能够调动这么多物资。”
二人相视一笑，谢客并没有将希望全都放在阚蓝，他还向周围都城发信，只是它们位置远，运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你和军队的关系很好吗？”明珠说的很小声，但谢客还是听到了。
闻言，谢客吃饭的动作顿住，他神色莫测地看向明珠，语气低沉：“太聪明不是好事。”
倒不是明珠聪明，而是她认出了押运物资之人。程旭，后来谢客平定叛乱时，他是谢客的副官。她前世只以为那是皇帝的安排，他们并不相识。可刚刚她却发现，二人的谈话岂止只是认识，看起来十分要好。
那为什么前世他们要装作不认识的模样呢？
“为什么不是好事？大人不希望自己的幕僚聪明吗？”
“咳。”谢客被呛住了，他面色带疑惑道：“幕僚？”
“对呀，大人放心，在下绝不会白白吃大人家的饭，我会成为大人背后最可靠的幕僚。”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谢客一时间沉默了，最可靠吗？
“砰！”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爆炸的巨响，震地明珠跌坐在地，陶土碗从手上滑落，和饭菜一起跌落地面，摔得四分五裂。
谢客起身站住，皱眉眺望远方。
远处一声声呼喊如浪潮般传了过来，他俩离得太远，听不清内容，只能等前面人往后传。
明珠拉紧谢客的手，用力站了起来。待前面的人得到消息往后大喊时，明珠才明白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鸿河大坝被人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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