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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初相遇二人同论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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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白点,我是说,风险和收益相比不值当。”
周自怀听懂了,他“扣扣搜搜”报了一串:“鹊山祝余草二十三株,柢山鯥鱼八条,灌灌尾羽三支,迷榖树干三两……”
裴镜拉住他,对林暇念道:“我们只有这些了,再多就没有了。”
林暇念都给听愣了。
这些东西零七八碎,属地功效价值各有千秋,也不知道是怎么攒下来的。
估计是平日里长辈拿着逗小辈玩乐的,然后被他们自己收集起来。
不过其中也不乏有些宝贝。
林暇念在心底长叹一声:也幸好撞见的是我,从来不杀.人夺宝。
向来只打家劫舍、坑蒙拐骗。
话说许微末站定后甫一定睛,就见不远处一只身形硕大的白色大虎,也听闻人声吵吵嚷嚷。
许微末循声看去,看见两位少年站在白虎身边,一位梳双丫髻,威风凛凛拿着红缨枪;一位戴着毛绒耳坠——值得一提的是,那皮毛的主人原先叫猼讠也,是能够给人勇气的妖兽——可他却浑身无力的懒散样。
那眉眼都甚是眼熟。
许微末想着,原来是先前陪林暇念找的两人。
他一把握刀,隐藏身形,不欲纠缠。
但偏偏就这样巧合,一连拐了几个道,都能碰上这两货。
躲也躲不过,也不能一直躲。左右这两人在这秘境里都能独立呆上一晚,那实力应该不会拖上后腿。
许微末迎上去,顺势打了个招呼,问了个来历。
许微末一露面,师青锋就掐着祝巫,和他耳语:“是那个美人刀客诶。一直久闻其名,今天终于见到了。圆梦了。”
祝巫捧场点头:“对对对,圆了你幼年想娶人家做媳妇的梦。”
对的,关于许微末,八十八峰全体成员都知道他。
究其根本,要说林暇念某次出峰。
那时候修仙界刚出了个用以联络的卷轴法器,林暇念便想办法带了一个回峰,挂在书阁。
本是方便学习作用。
偏巧凡间奢靡之风盛行,各地修士借此联络,自此修者间也刮起了一阵奢靡爱美的风。卷轴也添了个八卦功能。
再是一次师青锋被林暇念押着进书阁抄书,就看见了那个卷轴。
花花世界迷人眼。
尚且年幼的师青锋沉迷看通讯无法自拔。
在多次被罚后,她索性直接把卷轴顺出去。
顺便向众人介绍了当时风头正盛的许微末,扬言非他不嫁!
这事的后话是俞云漾拧着眉,明里暗里训练了她两周。
反正,关于许微末,那是全体八十八峰成员必知功课。
许微末甫一露面,便感受到熟悉的目光——真的是相当熟悉了,是一种来自暗地的打量,带着隐藏的热切。正是小姑娘一样看他的视线触觉。
他保持着友好的态度,问“请问你们是如何进来的?我进来的突兀,事情了解的也少。”
师青锋虽然小时候挺追捧许微末的,但现在也只是露出得体礼貌的微笑,答道:“我们进来的也很突兀,不巧和师兄们走散了,还好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你呢?”
对比师青锋又是交换情报又是试探的表现,祝巫则不搭许微末的腔,是一种好像全然无所谓的模样,盯着他就发呆。
许微末一贯的少表情:“我也是忽然进来的,这秘境好像有一定的活动能力。”
祝巫在一边装哑巴,并看面部表情是想给许微末翻白眼。
师青锋一晃脑袋:“那请问你是如何做打算的?”她说到这里不动声色地后撤了点,四肢摆放是一种方便发力又显得自然的方式。
许微末倒是觉得她们防备自己也怪累的,看在林暇念的面子上解释了番:“话说回来,你们有点面熟,可是白书和俞云漾的师弟师妹?他们在外面找了你们一天,现在应该也进来了。”
祝巫插嘴:“你见过我们吗?”
这是想知道自己见没见过通草卷从而判断自己可信任程度吗?
因为自己的判断不可信,所以再加上一个师兄的判断。
“应该是除了两天前就没见过了。”许微末托腮,浅遛了他一句话,“当然,你师兄画卷上也见过了。”
师青锋的关注点不在这里,她反问:“你上次见我们的时候是在哪里?”
“算上今天,是两天前的晚上。”
“就是距离我们喝酒的那晚,中间就隔了一个晚上吗?”师青锋强调。
许微末感觉不妙:“你们在里面多久了?”
“我们已经过了三天。”
“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而猴八百岁成猿【1】。人虽修行数载不过也不过百来的光阴,却受天地便利得以天生开智。可见天地间制衡自有一番道理。”白书咬文嚼字,解说着自己的感想。
不远处,白猿领着一帮灰毛猴子,在树林间荡漾穿梭。
俞云漾见这样的大师兄,也只能认栽,暗恨师青锋两个失踪也不带他——他真的对这种天道制衡论不感兴趣,且说师兄的道和他的道不一样,再让师兄说几句,他会道心不稳的。
道心不稳的!
如果是另外两人肯定没有这样的烦恼,因为她们从来不认真听话,也不喜欢动脑。
他现在道心比幼时坚定,此刻也能权当作耳边过风,提醒道:“师兄,慎言。”
俞云漾初入山峰时,年纪也不大,就是父母双亡,所以七八岁的年纪带着仇恨和敌视。
白书本着师兄弟相亲的想法给他送温暖。
好巧不巧,俞云漾心中已模糊有着自己的道了,不知道被白书哪句话戳到了,心中辩不过去又不吭声,自己憋得险些走火入魔。
自此,八十八峰俞云漾心思脆弱传遍全峰。
小小的师青锋走到俞云漾面前,说:“对不起,我再也不欺负你了。”
俞云漾奇怪:“你怎么了?”
师青锋抽抽噎噎吸鼻涕:“你是不是要被自己气死了?”
俞云漾惦念着君子气节,问:“没有这回事。你从哪里听到的谣言?”
“大家都这样说。”
后面是俞云漾又憋气到上火,郁结于心卧病在床。
白书接收到师弟的明示又想麻溜地换话题,话还未曾吐出自己,旁边的人就截住这个话。
“你们这样的观点倒是有意思。感慨的方式很像红尘道【2】。不知道擅自猜测你们修道方向可有冒犯?”那位拿剑的剑修这样说。
这种事情当然没什么隐瞒的必要。
如果是俞云漾被人这样揣测,会皱眉;但如果是白书,他可能带着文人写诗篇那样的坦荡——不管文字多么情深意重,他都不会尴尬。
白书意思意思笑了:“这倒没关系。不过你可不能这样对我三师弟,他这个人心眼比较小,容易冒犯到。”
于是听到这样话的俞云漾眉头挑一半,又放下了。
对面当然不是心大的,也知道该怎么做。
关白鸟用一种捉弄的语气说了句:“悄悄告诉你,我走的是逍遥【3】。不过学艺不精,道路走得不坦荡。”
白书一瞥眼,见他剑皎洁,形细长,赞道:“'杳杳云,世藏白鸟’。剑似名,名应道。关兄,你会如愿成道的。”
关白鸟“哈哈”,认下这份祝福:“借你吉言。逍遥一道,走我道;红尘两字,见众生。这众生不见还好,见了不免哀叹心烦。红尘……难渡。”
白书目前看得挺开:“难与不难,本就是个人说道。我心皎皎自在,修仙路程,也该坦荡了。”
“言之在理,那我在这里先祝愿你了。”关白鸟忽然凝神,“前方有人。”
俞云漾跪地,耳朵贴地听声音,叹口气,轻松道:“不要紧,根据这个布列。师兄,九成是师妹她们。”
白书早在一边展开通草卷,卷轴上画了幅大比例尺的地图,边缘尽头正好有四个点,三红一蓝。
他说:“虽然不清楚多多和多出的一人怎么回事,但找到她们就好。”
俞云漾忽然古怪地内心迸发出些希冀,自己莫名其妙问关白鸟一个与现况无关的事:“关大哥,你可听过林暇念的名?”
关白鸟:“有点耳熟,像是前几届天榜第一叫这个。”
“你知道后续吗?”问这的是白书。
关白鸟摇头:“杳然无踪。”
白书:“那你可能帮忙?”
俞云漾:“你能帮忙吗?我会回谢你的。”
关白鸟敛眉:“我先问一句,林暇念是你们什么人?”他问的是白书。
俞云漾抱住他二师兄:“我想先问情况。'杳然无踪’是什么意思?”
“我再未从其它地方听过这个名。”
听到这个,俞云漾反而安定下来:“无事,早也猜到了。”
白书回复:“林暇念是我们大师兄。”
关白鸟看向他们——俞云漾腰间收着黑鞭;白书本白色的服装更衬他身姿如松,气韵温雅,此刻他的手里还拿着书卷——一身各不相同的装备:“嗯?你们宗门学这么多吗?”
白书:“八十八峰一向学得杂乱。”
“要是让天下剑修知道曾经一剑霜寒的林暇念,其宗门竟然不是专精剑术,恐怕要让天下人感叹于其天资了。”白书很感兴趣。
白书忽然微笑:“不,他并不只是会剑法。我师兄日挥剑三万,冬练三伏、夏练三九,这确实不错。但他其它也只是较之剑法难登上台。”
无人知的背面心里,师兄弟两个:除了厨艺。
关白鸟伸食指,抵在唇间:“嘘。我还是要奉劝你们,勿言。”
“为何?”白书质问。
但却不是问为什么不能问,他只是想说,凭什么作为师弟的他们要放弃寻找林暇念。
“他那样的天资,登榜第一,尚能被湮没消息,只短暂亮了一瞬。何况你们这样人微言轻。”关白鸟回。
“但是道义怎会是这样计算的。你说你修逍遥,可逍遥才不会顾及这么多牵扰烦恼。你既知世间事,又怎么不会明白情感。生而做人,人既是人,人即是人。”白书反驳,掷地有声。
关白鸟愣了足有一刻钟。
他几乎觉得眼花耳鸣,好半天找到自己的声音,艰涩道:“我确实不如你看的明白。刚才是我着相了。你大师兄的消息……我会注意。”
关白鸟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觉天高云阔。
想,受教了。
凡尘千千万人,果真纷杂,迷乱处,偏又有质朴。
“多多,这里有两条路,该走哪里?”师青锋揉着虎头,一会又去捏老虎的耳朵。
祝巫站着打瞌睡:“小师妹,半刻钟了,还没决定好吗?”
被祝巫带着踩了三个妖兽巢的师青锋一挥手,张开手掌做个“收”的动作:“闭嘴,你没有发言权!还有,你给我打起精神来啊,站没站相,你身边现在就是缺了二师兄的嘴和俞云漾的鞭子才会那么肆无忌惮。”
祝巫委委屈屈,试探:“要不,我还是干点活吧?”
许微末揪着祝巫后衣领,将人甩在边上,毫不委婉:“这位小兄弟,你还是乖乖睡觉,是对我此行的最大裨益。说真的,你是我前半生,见过直觉最差的。”
说到这里,许微末问:“不如下次我去作赌时,你从旁边助我?”
师青锋笑倒在多多身上:“只要和你对着赌,我定能赚个盆满钵满。这个主意很好诶。三师兄,你怎么看。”
祝巫缩起来,揣袖,半张脸进了肩膀,耳朵上的毛绒耳坠隐在堆叠的衣料里:“不要。小师妹你小心点笑,反正很快就笑不出来了。我早晚要去告状的。”
师青锋眼皮一抽:“你告什么?”
“上次丹朱城,我看见你拐进了赌庄,把师弟的钱输完了,还骗他是被人摸走了。”
师青锋紧张起来,跳过去捂祝巫的嘴:“你闭嘴!你什么也不许看见!”
祝巫在她的挟制下艰难动了下,却被师青锋捂得更紧了,直接把他摇了一半的头压回去了。
就师妹玩的那一把输的钱,比她的胭脂少太多了,根本不值得拎出来说道。
最多就是不好沾上好赌的恶习,可师青锋玩过后,也并未对这个事情展露过兴趣,那就更没什么好说了。
可祝巫偏要掰回一局。
他恶向胆边生,挣开,鼻子刚通气,就开嗓,大喊:“我就要说!师青锋你就喜欢熬夜日日夜夜不睡觉,喜欢暗戳戳幻想二师兄说道理的书不翼而飞,喜欢画师弟的丑照!”
许微末后退一步,远离战场,静悄悄看戏,并打算不时拱个火。
“师青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