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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生死一别梦中见(二) ...


  •   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身,恍惚间松子落察觉到身边有一个人,那个人看到我惊慌无助的跑时,在后面追赶着我,但我能清晰到感受到它对我没有危害,它好像只是怕我出事,它...担心我?可我看不清它,脑子里并没有留出空间去思考这件事情。

      为什么又会到这里?这是哪?为什么是我?

      跑!用力的跑!不顾一切的跑!

      宽阔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放眼望去一路上的盏盏路灯都在闪亮,不知为何处的道路两侧也能偶然间看到几处灯火通明,远远望去山的另一边如万家灯火。幸福、平和、温馨那么美的景象出现在眼前,却又那样的遥远,如同隔了一整条银河,只可远观,与自身毫无瓜葛。

      窝在阴沟里的老鼠试图窥探外面的太阳,可那太阳太过于耀眼,稍露出一点都会刺痛着老鼠的皮毛,烈火灼烧、疼痛难忍。

      不知道尽头在哪里,不知道该去向何方,松子落发疯一般哭着跑着。大滴大滴泪珠顺着他苍白的脸庞向下滴落,湿润了眼眶,烧红了眼尾,晶莹的泪珠挂在手足无措的男孩面容上。

      跑着跑着,他拐进了一个展厅。展厅的门口两只上了年纪的水泥柱子支撑着破破烂烂的门脸,风吹干了建筑的生机盎然。顺着门进去,映入眼帘的大厅实在太过于空旷,无数根石柱子高高伫立在大厅的各处,看上去是建筑师精心安排的设计,十分有秩序。

      不对,不是这里。松子落被眼前的景象仅仅震慑了一秒钟,他没有片刻的迟疑和停留,向左拐,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进到了一个更小的展厅。展厅虽小,所到之处皆是人。

      这是一个热闹的华尔兹舞厅,进门处的右手边摆放在装有琳琅满目的自助餐推车,精致的小蛋糕、三分熟的牛排、八二年的拉菲、日本寿司、意大利肉酱、中国水饺……那餐车上好像堆满了吃不完的食物。

      远处的人们双双牵着彼此的手,他们穿着华丽的鹅黄色长裙晚礼服和精致的黑色燕尾服,在优美舒缓的肖邦圆舞曲中跳着华尔兹,这里灯光幽暗,角落里甚至是漆黑的。

      不论松子落怎样大喊大叫,他们仿佛听不到一样,全然没有理会他的意思,松子落彻底崩溃了。他靠在一个巨大的圆柱子下,大声地哭泣着、哀嚎着。一个半圆形的棕红色柱子,柱子的一面是弧形,另一面是平面。眼中的红血色彰显着他长久以来的疲惫不堪,干涸又被重新浇灌的泪痕交织在瘦削的脸庞上,他的头微微上扬大口大口的喘息。精神世界的奔溃,□□的疲倦困顿让他再无法站起。

      混杂着泪水的情绪绯红了脸庞,呼吸急促的有些不对劲,他呼吸急喘,心率过快,此时止不住的倒喘着气。四肢麻木地使不上力,两只手不断地抽搐。松子落绝望地看着舞厅的天花板,如果死在这种地方,会有人知道吗?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记得我曾经来过吗?

      双眼不断的闪烁着黑色的阴影,灯光在眼中的呈现忽明忽暗。一个不同于舞步的脚步声朝着他的方向走来,像是高跟鞋踩在木板上的声音。

      实在是太累了,没等他攒足力气回头,松子落的皮肤先感受到了它的呼吸声,那气息打在他的脖子上,让他颤栗不止却又十分熟悉的呼吸频率。到底在哪里感受过?

      这一次,松子落清晰地感受到了是一个女人,但他已经看不清了,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只能在恍惚间看到一个人的轮廓。她正蹲在他的身边,随即一把把他抱在怀里,深深地抱紧,她的怀抱极其温暖,不断地用手摩挲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他,这一刻仿佛新生儿置身于羊水中,令人流连忘返。

      松子落的头歪歪扭扭地搭在她的肩膀上,这一刻他真的完全放松下来了,闭上双眼。力竭昏死在她的怀里,意识彻底沉沦,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之中。意识的最后一点弥留是,身体彻底没了支撑,往左边忽地坠落,她一把揽住了我,至此我彻底昏死。

      这一觉睡得昏沉,好像过去了很久,在梦中他仿佛又听到了那个声音。“滴——滴——滴——”那声音将他唤醒,再次醒来身体已经没有来时的那般疲惫了,但还是虚脱的很,抬一下手臂都尽显乏力。但与此同时,松子落发现场景又变了,这里不再是华尔兹舞厅。

      转眼间,他躺在一个土炕上,身上不知是谁给盖的厚衣物,蓝色的抗风厚棉袄像被子一样被盖在松子落的身上。这里放眼望去是一个农村的旧屋,大片大片受潮掉着墙皮的呈现住灰白样式的墙体、老旧款式的石砖地面、手工打造有些歪歪扭扭的大衣柜、转了无数手的粉色儿童学习书桌,里面的炕上盖着塑料布防潮,下面的东西他看不清,乌黑一片。

      松子落起身将衣物披在身上,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那是一扇破旧但完好的木门,上面有三块空洞镶嵌着玻璃,门没有关紧,留了一处狭小的缝隙,松子落轻轻地推开门。

      门外和印象中住了几代人的农村外屋大约一致。有着一处烧火的火炉,上面连接着一处通风口,也许也可能是烟囱。

      火炉旁几个老人穿着厚厚的黑色外套,各自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围成一个圈子,在一起聊天打牌,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小到在里屋的松子落竟没有察觉到。

      但老人们对他的到来没有感到意外,松子落也已经习惯了这所有的怪异。他走到老人的身旁俯身低声问到“送我来的那个人呢?”老人们没有看他,一个老人看向门外悠悠地答道“走喽,替你寻东西去了。”

      顺着老人的目光,松子落回头看向门外,茫然地看向那所及之处。外面下着鹅毛大雪,那雪太厚积满了地面,整个世界银装素裹,全然一片朦朦的雪白。

      松子落没有再害怕,而是从容走向门边,他注意到了门边那把明黄色的大伞,和之前那把一模一样。他叹了口气,撑开伞毅然决然地走进漫天大雪之中。

      脚印蜿蜒不断延伸到远方,渐渐地松子落化作成为一个点,消失在这场无尽的风雪之中……

      “滴——滴——滴——”的声音再次传来,映入眼帘的是病房内随风飘荡的白色窗帘,再是整个病房。松子落从病床旁揉着眼睛猛地起身,坐起来环顾四周,确认是回到了母亲的病房,长舒一口,用力揉了揉脸。

      恍惚间做了一场噩梦,不知道睡了多久。幽魂一般到处飘荡,无着无落,蒲公英甚至四海为家,可现在松子落自己心里却空落落的,不知何处是故乡。

      他醒得太急,脑袋匆匆离开柔软的床面,全靠纤细的脖颈支撑,头晕目眩的感觉再次席卷而来,脑海中整个病房都在地震。不行,不能这样,还要照顾妈妈呢,松子落心里想着。用力眨了眨眼,想着起身去洗把脸,说不定能稍微缓解一下。

      过了这段时间,是该好好休息了。

      这段时间……怎么了?

      在病房的正中间,来不及踏进洗手间,一阵耳鸣肃杀了所有莫须有的想法,眼前的面画变得模糊,空气好像一瞬间被抽干了一样,他再吸不进一口氧气。

      床边心电监护仪的声音依旧在响,但这次那根线……平了。意识在弥留之际他奋力回头,看向病床上的妈妈,再多看一眼,哪怕是最后一眼。

      遗留在这场梦境的最后一个画面,是病床上熟睡的母亲。

      大量尘封的记忆猛地涌入松子落的脑海中。

      他看到,那天大雾四起,雨水倾盆。那天也是是母亲的生日,她高高兴兴地提前下班,沿途顺路来接他一起放学回家吃晚饭,那本该是幸福美满的生活啊,和家里人吃一顿丰盛的晚餐,在末世中两个普通人在城市一隅依旧安稳的活着。

      淅淅沥沥的雨夜,母子二人共撑一把伞,母亲手中的伞始终倾向着他。

      可叹命运多舛,远处的车失控撞向他们,最危险的时刻母亲把松子紧紧地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鲜血从母亲的体内留出,随着雨水落地的流向,滑向下坡路。不过片刻间道路的尽头染满了淡淡的红色,种子播向远方,开出了一路的曼珠沙华,在孟婆桥上铺满隆重的红毯。那彼岸花如此的鲜红,是母亲的鲜血铸就的。

      医护人员到现在时母亲的怀里紧紧抱着孩子。两人被拉到医院时都奄奄一息,经过了五天漫长的治疗,母亲离世,松子落活了下来……

      病房中传来心跳监护仪的正常维持生命体征的声音,“滴…滴…滴……”

      心跳检测仪的声音从松子落的耳边继续传来,大梦一场,苦难的记忆重新回溯。他缓缓地睁开眼睛,他躺在自己的病房里。这一刻,身体传来了实感,久违的疼痛再次落回到病体上。

      松子落真的醒来了,这场光怪陆离的梦终于结束了……

      梦醒了,心却更痛了。梦中的那个女人,一次又一次挡在他的身前,挺身而出替他挡下怪物的镰刀,那熟悉的蓝白相间的裤脚是她临走时的病号服,那把被遮在他头顶的明黄色大伞是出车祸的雨夜他和母亲一同撑着的伞。

      在华尔兹舞厅里把崩溃的自己一把揽在怀里轻声安慰着的也是母亲,为什么那怀抱如此温暖又熟悉,小时候无数次在母亲的怀中入睡,无数次在怀中转醒,都是这般的温暖如春。所以说……送自己到大雪茅屋中的人亦是母亲。

      原来她一直在和我告别啊,妈妈一定很辛苦吧,坚持了这么久。

      在那场漫长的大雪之中,有一个人带我来到这世间,又在这场大雪中匆匆告别,甚至我们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她所有的爱都藏在守护之中。化作翩翩起舞的蝴蝶,入梦出梦,飞向远方。

      滚烫的一串泪水自眼尾流落,浸湿了大片大片洁白的枕套,但愿泪水化作为她送别的雪花,只此一片落在她的肩头。暮然回首,最后再看一眼她常挂着的笑容。

      病房的门从外面打开,值班的护士走了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位身着淡紫色上衣的男人。护士姐姐见松子落的处境实在太过于可怜,忍不住轻轻擦拭着他的眼角,低声安慰着“你放心,医院都处理好了,她走得很安详,没有受苦。”

      “没有受苦……那就好…那就好。”说罢,松子落被护士姐姐扶起身靠在床头,听完她的话喃喃自语着。

      经过了一系列的复查,松子落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了。对比被送来时的模样,已经是不幸中万幸。护士姐姐照例查完房,离开了他的病房。可那个男人并没有走,而是自顾自地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他的床前。

      松子落完全不认识这个人,他不明白这个人到底要干嘛。

      穿着淡紫色衣服的男人看出了松子落的疑惑,率先开了口。辛追驰的说话风格无非两种,第一种漫不经心,满嘴跑火车。第二种,简单直接,一击致命。

      显然现在是第二种,“你好,造梦者松子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生死一别梦中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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