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我鹤禹》江上秦月

8、破梦救己 盛装赴宴

　　万事齐备，只待东风起。
　　如今参加乞巧节宴会需要华服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剩下的不过是些细枝末节的事了。
　　心头大石终于落地，江妤鹤陪着江妤柔一夜没睡，竟然不知不觉地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安娘子也是看江妤鹤因为熬了一夜，眼睛处都有一圈浅浅的乌青，看她睡着了，便没去打扰她，只是路过将一件薄衣披在她单薄的身上。

　　江妤鹤本就生得花颜月貌，平日里可能是因为她行事风风火火，只觉得其娇俏可人，但是她不说话的时候，更加凸显出她的另一面，冷清如仙。

　　看美人入睡本就是一种享受。
　　可是，这样的一个美人却眉间紧蹙，似是在睡梦中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江妤鹤看到自己的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看到了自己是被人推进水里的。
　　是谁？

　　啊！
　　她不会水！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要沉下去了！
　　沉下水底里，看不到光，四周漆黑，还摸到了缠绕着手脚的水草。
　　咕嘟嘟，咽下几口水，眼睛失去聚焦。
　　无人在意她。

　　“唰！”有一个人在快速向她游来，缠绕在自己手脚的水草被拔除，下沉的身体被托起，眼前的光线越来越明显。
　　得救了！

　　是谁？
　　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松针气味。
　　是谁的香囊吗？
　　是她的！

　　江家四娘，喜佩松针香。
　　外面卖的香，其味道，都不是她想要的，她独爱松针的香味，其味带有清爽的山林气息，能扫除内心烦躁，令人感到清心舒畅。
　　她喜欢自己配香，取松针与杉树皮，研磨至粉末状，加入冰片藿香少许作为辅料，“余出新意，采杉肤，杂松叶焚之，拂拂有清气”。

　　原来，能救自己的只有她自己啊。

　　想必是昨晚大姐姐给她说的话，她听进去了，所以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大姐姐问她，就不怕这次宴会过后，被那些不喜自己的人盯上了，从此没了安生日子过。
　　是啊，如今江家早已不复从前，现在自己一届平民，若是她们存心报复，又如何跟她们抗衡？
　　自己就算不怕被报复，难道身边没有亲近的人，会受牵连？
　　说实话，她是怕的。

　　但是，退缩就有用吗？
　　麻烦从来不会因为你退缩了，就不会找上门来。
　　唯一的办法，就是直面它，碾碎它！
　　看招拆招！

　　想通了，也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江妤鹤也慢慢从睡梦中醒来。

　　安娘子看她醒了，走了过来：“江四娘子，未时了。很顺利，如今已经进展过半，若不出意外，明日，你就能拿到了。”
　　“多谢安娘子了。”

　　江妤鹤离开了锦绣坊，想到乞巧节宴会那天就能再见到林玄昭有些高兴。
　　毕竟，林玄昭还从未缺席过一场京中贵女的宴会，她一向长袖善舞，在各家贵女中行走，游刃有余，是天生适合与人交际的人。

　　江妤鹤知道林玄昭喜爱下棋，加之两月后就是她的大婚了，便想着送她一幅新婚礼物。
　　她逛了一圈，也没想好要送些什么。
　　送一套棋具？算了，昭姐姐家中也不知道有多少副了。
　　有什么既能投其所好，还能特别一点的呢？

　　路过一名售卖各式玉石的西域商人的摊档前，江妤鹤停住了脚步。
　　她指着一枚有着红黄白三色的玉石问摊主：“这是什么？”
　　摊主说着他那蹩脚的中原话回答道：“这是鄯善彩玉，西域一种特色的石头。”
　　江妤鹤看那石头，红色的那个部分越看越像一只鸟，心中对于礼物一事，就有了想法了。
　　“多少钱？”
　　“二两银子！”
　　“你这石头就是块原石，皮都没剥完呢，谁知道里面还有没有裂痕，大小还只有半手大小。一两！”
　　“好好好！今天还没未开张，便宜你了，一两就一两。”

　　江妤鹤拿着买来的鄯善彩玉，来到了翠玉斋，找了掌柜问能不能请师傅来给她这块石头进行雕刻。
　　在掌柜为她找来雕刻师傅的时候，江妤鹤借用了柜台上的纸笔进行画图，按照鄯善彩玉上的红色分布，将它设计成一只玄鸟。
　　《山海经》有云：“北海之内有山，名曰幽都之山。黑水出焉，其上有玄鸟。”
　　想必昭姐姐，会喜欢玄鸟的。

　　江妤鹤停笔之时，正当雕刻师傅到来。他看到这图样与鄯善彩玉，不禁连连感叹：“妙！妙啊！”
　　“这玄鸟与这彩玉之红，相得益彰。好巧思！”

　　很快，江妤鹤便将鄯善彩玉和图纸交给了雕刻师傅，向掌柜交了雕刻所需的费用。

　　时间很快便来到了乞巧节这天。
　　每逢节日，京中贵女总会相聚在一起，找个空旷的地方，享受美景与美食，但最重要的目的便是进行各家的交际。

　　以往地点大多选择在清泉山，要么是朝露书斋，但今年有些特别，选择在了晋阳伯府。
　　晋阳伯，按大雍爵位，从四品，食邑七百户。
　　此次宴会，是由晋阳伯夫人举办的，目的是撮合各家未婚男女。
　　本来，乞巧节这一天，大多是各家女眷聚在一起，进行一系列乞巧活动，比如对月穿针赛巧、喜蛛应巧、吃巧果拜织女。而男子则会在这日，晒书，斗诗，拜魁斗星以求仕途顺遂。

　　而今年晋阳伯夫人将京中各家未婚男女邀请来，一同参加宴会。只因晋阳伯夫人所出的小女儿年满双九年华，正值婚娶之时，却迟迟还未有人来提亲，晋阳伯夫人也开始着急起来，便与娘家人哭诉，让何太后赐婚。
　　晋阳伯夫人，是何太后家的侄女，与何太后的关系不算亲近，是以何太后并不想为了她得罪人。
　　何太后知道，胡乱赐婚太容易结亲变结仇了。
　　所以便给她举办此次乞巧宴会的权力，让她聚集未婚男女，至于能否相亲成功，那便全看他们自己，这样就算出了什么问题，这也怪不到何太后头上。
　　此乃，祸水东引。

　　由于举办宴会的地点在晋阳伯府，本来江妤鹤没有请柬是进不去的，但是胡小蝶早早地就将请柬给她送了过来，生怕江妤鹤爽约。

　　江妤鹤穿上锦绣坊中定做的浅金鹤纹烟云锦衣，梳了个朝云近香髻，鬓间插上林玄昭所送的那支松叶鹤纹发簪，眉间点上一朱砂，将她平日里不常见的出尘不染都凸显出来。
　　梳妆已毕，只待启程。

　　“吁~”是马车停下的声音。
　　江妤鹤一出家门，便看到了家门口停下的马车，是林玄昭的马车。
　　只见一名容貌不输于江妤鹤的女子，素手纤纤拨开了马车的窗帘:“四娘，上车吧，我送你一程。”
　　江妤鹤上了马车，林玄昭便握住了她的手：“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但需有度，此次晋阳伯夫人举办宴会的目的，便是为她家小女儿挑选才子以配，切莫抢了她家女儿的风头，得罪了晋阳伯府也就罢了，但是她表示的是何太后的面子，不值当。至于胡小蝶那些人，你不必惧怕，我们见招拆招。”
　　江妤鹤见有人为自己撑腰，本来就没有什么怕的，如今只觉得身体更加轻松。

　　江妤鹤与林玄昭特意等到宴会进行过半才进去，这时候晋阳伯府家的小女儿早已与场中的一位郎君看对了眼，晋阳伯府夫人打铁趁热，玉成好事。
　　这主人翁都离场了，剩下在场的男男女女便开始各自活动了。

　　江妤鹤与林玄昭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几位贵女坐在一起说些是非：
　　“小蝶，你不是说今日江妤鹤也会来吗？怎么，这都开宴多久了，还没到，怕不是不敢来了吧。”
　　“江家被抄，这三年来，她怕是忙于生计，来不了吧。”
　　“也是，这出席宴会，所着衣裙可不能太过于寒酸啊。不然丢脸不只是她，还有我们与她坐在一起的。”
　　“想必，她也是囊中羞涩，买不起赴宴华服。”
　　“她之前整天装清高，不屑与我们为伍。”
　　“可如今呢，在那西市摸爬滚打三年，浑身沾满铜臭味。”

　　江妤鹤听不下去了：“诸位，这在背后议论人，也不比我这个满身铜臭之人好到哪去吧！”

　　本来还在一嘴一舌议论人的几位女郎，冷不丁听到了江妤鹤的声音，静了下来，转身一看，发现江妤鹤和林玄昭就站在不远处。
　　由于今日江妤鹤的打扮，仙姿玉色，轻云出岫，不似凡尘中人，倒像是月中仙子，她还佩了自己喜爱的松针香。
　　好一个“暗香来，为谁开？疑是月宫、仙子下瑶台。”
　　加之旁边所站的林玄昭一贯的素雅贵气装扮，两人站在一起相得益彰，更加反衬出他们议论的铜臭之人，愈加不符。

　　胡小蝶本来是想看到江妤鹤买不起华服，若是来了宴会，便借此好好羞辱她一番，若是没来，便自己专门去笑她江家女子不守信，却没成想自己被反将一军。
　　这一时间，她也想不出什么话来针对江妤鹤了。

　　没想到这宴会，本来以为的胡小蝶没找茬，倒是来了个意外的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