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我鹤禹》江上秦月

10、灯下观人情初动 佳人遇险

　　想必今日之事，明日之后便会在皇城贵女圈流传起这事，烟云锦也会因此销量大涨。
　　江妤鹤明日再去找些人，赶上烟云锦众人趋之若鹜的时候，得好好利用一番。

　　曲有终时，宴有散。
　　宴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戌时了，若是平日里早就宵禁了。
　　但在一些重要节日里，比如乞巧节这天，大雍是没有宵禁的。

　　离开晋阳伯府，沿着河边向永平坊方向行走，恰好能路过乞巧节庙会的街道。
　　夜幕低垂，月色如水，街道两边灯火通明，各式摊贩沿街叫卖，好不热闹。
　　一处摊贩那，架子上全挂满了各式灯笼，每一盏灯笼下都悬挂着一张精致的小纸条，上面写着各种灯谜，吸引着众多游人驻足猜解。

　　江妤鹤也被其吸引，走了过去，一盏特别精美的灯笼前停下了脚步，那是一盏绘有仙鹤图案的灯笼，上面的灯谜是：“春风又绿江南岸（打一成语）。”
　　江妤鹤细细思索，眉头微微皱起，显然被这个灯谜难住了。她轻轻咬了咬嘴唇，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而温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个灯谜的关键在于绿字，它在这里可以理解为生机勃勃的意思。所以答案应该是春意盎然。”

　　江妤鹤回头一看，原来是大理寺的沈大人。
　　只见他一袭墨绿色常袍，金冠束发，较之平日里见到沈大人，少了一丝严肃，多了一丝风流。
　　暖黄的灯光映射在沈芝禹，半昏半明，映得沈芝禹的五官轮廓更加突出。
　　剑眉星目，眉毛下方是一双明亮而深邃的眼睛，宛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他的鼻梁挺直而高耸，线条流畅而优雅，为他的面容增添了几分阳刚之美。嘴唇薄而有型，微微上扬时，透露出一丝温润的笑意，让人感到亲切而不失风度。下巴线条清晰，轮廓分明，更添了几分俊朗之气。
　　人们都说灯下观美人，此时此刻江妤鹤终于理解了。
　　而此时，沈芝禹看向了江妤鹤，江妤鹤有一种被抓包的感觉，连忙撤回自己打量的眼神。
　　不知为何，心中竟然会有一丝悸动。

　　江妤鹤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接着看下一个灯笼上的谜题。
　　“轻盈白羽舞碧空，月下仙子映清风（打一字）。“
　　只见两人，颇具默契地异口同声道：“鹤。”
　　两人目光不经意地碰撞在一起，又像是被什么灼烧到了一般，开始了闪躲。
　　由于两人站的位置有些近，让江妤鹤能感受从身后传来的温度，沈芝禹的呼气感觉就刚好落在江妤鹤的耳后，染上了一丝暧昧。

　　江妤鹤率先打破了了尴尬的氛围：“轻盈白羽舞碧空，指的是仙鹤飞翔的样子，故而谜底为鹤。”
　　沈芝禹接话道：“月下仙子映清风，则进一步描绘了仙鹤在月夜下的形象，恍若月中仙子。”

　　不知此“鹤”，是否彼“鹤”。

　　当两人又回到先前的暧昧氛围时，被摊主的话打断了：“这位娘子拿好，这是你赢得的奖品。”，随后摊主将一支木簪递给了江妤鹤。
　　木簪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饰品，但胜在簪上的飞鹤雕刻的栩栩如生，看得出雕刻师也是花了心思的。
　　不然，江妤鹤也不会被奖品所吸引而来猜谜。

　　拿到了簪子的江妤鹤笑逐颜开，本就生的姿容秀丽，在这人间烟火气之下，平日里的娇俏机灵倒是更加活灵活现了。
　　这让沈芝禹在一日之内看到了江妤鹤的两面，既是那笛声悠扬婉转，不染尘埃的月下仙子，亦是那花灯下眼波流转的活泼少女。

　　江妤鹤想到这簪子的赢取，也有沈芝禹的一份功劳，便想着礼尚往来，拉着沈芝禹的手向其他摊档走去：“沈大人，可有什么看中的。”
　　沈芝禹也有意与江妤鹤多些接触，便顺着江妤鹤的话，看向旁边一个小摊档：“那就这块玉佩吧。”
　　那是一块岫玉质地的青色带有少许杂色的玉石雕刻的夏荷，巧妙的是雕刻师利用了那一点杂色，将其雕刻成了莲，而其他围绕着莲进行描绘的荷塘月色景。
　　将本来毁了纯色的玉石，化腐朽为神奇。
　　不过这玉佩还有一个缺点，便是它棉絮有些多，但是雕刻师又将其利用营造成雪景氛围。
　　只是这夏荷和冬雪，两种风月牛马不相及的东西，雕刻在了一个景里，有些奇怪，但又不奇怪。

　　江妤鹤为沈芝禹付了钱，将玉佩赠予了沈芝禹。
　　沈芝禹此时突然开口问道：“江娘子，怕我吗？”
　　江妤鹤有些不解，她做了什么事让沈大人误会了吗？
　　“沈大人，何出此言。大人，屡次三番救我，小女感激大人还来不及。”
　　“那我见你上次，好像大理寺有什么可怕东西一般，一刻都不想多呆。”

　　“噢，那个是因为前些天，看了一些二姐姐的游记，来到大理寺不免有些觉得阴气森森。”
　　“什么游记，又是什么物件，能让你一个目击了两起凶案都面不改色之人，还觉得可怕的。”

　　“那是我二伯父留下的游记。二姐姐这些天在整理这些东西，我便随手拿了一本来看。不看还好，一看感觉头皮发麻，总感觉周围皆是鬼影重重。”
　　“噗嗤！”沈芝禹有些按捺不住的笑意。
　　“啊！你别笑，真的很可怕的！”江妤鹤的斥责，在沈芝禹听来有些娇嗔的意思。
　　“那你说说，到底有多可怕。”
　　“那里面描述了有些衙门会用罪犯的人骨制成灯架，高挂在审判堂上，以震慑罪犯。”
　　江妤鹤提到的那个传闻，确实存在，但主要是在南境的一些偏远地区。在这些地方，衙门为了震慑犯罪，有时会采取极端手段。
　　据说，他们会将一些重罪犯处决后，取其骨骼，经过特殊处理，制成一种特殊的灯具。
　　这些灯具被高高悬挂在审判堂的天花板上，每当夜幕降临，灯光透过骨架的缝隙，投射出诡异而恐怖的光影。
　　有些时候心理上的震慑，比□□上的刑罚，更加要让人不敢越雷池半步。

　　但是出于安慰江妤鹤，沈芝禹道：“那是南境有些地方的衙门，因势利导所为。京中，天下脚下的大理寺，群英荟萃，自然不需要这种极端手段。”

　　其实冷静下来，没有情绪的干扰后的江妤鹤，就算真有人骨灯挂在她面前也不那么害怕了，她只是前段时间太过于投入于游记所营造出的氛围里了，这才被影响地觉得处处鬼影。
　　二姐姐的文笔实在是有些厉害，能写出让看客也觉得恍若身临其境的感觉。

　　江妤鹤另起话头：“对了沈大人，那日跌入莲池看到的那些...是否已经...”她有些支支吾吾的，由于在街道上，她也不好说太多，以免泄露案情，说一些关键点，让沈芝禹可以领会到。
　　沈芝禹闻言后：“凶犯还未落网，你平日里也多加小心。”根据他的推断，莲池案的凶手应当是从事与药材、矿物相关的，并且有修改账簿的能力，不然不可能追查不到丹砂的走向。
　　毕竟丹砂此物，在大雍是有明文规定，一进一出都要登记在案的。
　　但是大雍从事与药材、矿物相关的人员之多，排查起来难度之大，并非是短短几天里能完成的，难不成真的就等凶犯自己跳出来暴露不成？

　　天色已晚，沈芝禹与江妤鹤行至长寿坊前就告辞了，从长寿坊到永平坊并没有多远。

　　江妤鹤刚转进巷子里就看到了一个蒙面男人正想要对一个粉衣女子行凶，手上拿着匕首慢慢逼近已经退无可退的粉衣女子。
　　这再次直面凶案现场的江妤鹤一时失了神，巷子里的两个人此时都注意到了她。
　　粉衣少女觉得江妤鹤是从天而降的救星，蒙面男认为江妤鹤是碍事的家伙。
　　粉衣少女趁着蒙面男还在发愣的时候，迅速向江妤鹤那边跑去。
　　蒙面男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他知道现在两个人的情况下，用匕首来作为进攻武器并不明智，于是他伸手去拿腰间准备好的“石灰粉”。
　　江妤鹤想到沈芝禹应该还在附近，便让粉衣少女跑出巷子寻找救兵，而她伸向自己腰间的笛子，抽出笛中藏剑，准备一搏。
　　可惜笛中藏剑还未完全抽出时，就被蒙面男迎面撒来的“石灰粉”袭来，双眼紧闭不敢睁眼，但是手上的动作不敢迟滞，猛然抽出剑向四周砍杀。
　　人一旦没有视力，其他感官就会被猛然间放大了数倍，江妤鹤感知凶手方位，搏斗，但数回合不敌。
　　而此时粉衣少女找来的救兵到了，是沈芝禹。
　　沈芝禹转身向大理寺方向走了不到一刻钟，就听到后面有人在呼救。
　　原来是粉衣少女，她告诉他前面巷子里有一个蒙面男想要杀她，被一位姐姐拦住了，这位姐姐让她出来呼救。
　　沈芝禹一听，意识到这可能就是江妤鹤。
　　心中焦急，脚上的步伐亦加快了许多。
　　终于赶上了。
　　他连忙出手，用几枚铜钱阻碍了蒙面男的动作，救下危急之际的江妤鹤。

　　沈芝禹看到江妤鹤脸上残留的“石灰粉”，脑海中的迷雾拨开，莲池案凶手的答案，跃于纸上。
　　就是此人！
　　先前的死者的眼睛皆有被灼烧的痕迹。

　　沈芝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蒙面男还想要故技重施，对他也撒上一把“石灰粉” 被他以掌中内力，逆风吹回蒙面男处，让蒙面男也好好感受一把什么是“石灰粉”入眼的滋味。
　　随后，他趁着蒙面男还在嘶吼眼睛被灼烧之痛时，快速抽出蒙面男的腰带，将其手脚进行捆绑。
　　当务之急，先将江妤鹤送去医馆。

　　沈芝禹一把抱起江妤鹤：“别怕，我先带你去医馆，先将石灰粉洗净，再看看有没有要处理的伤口。”
　　江妤鹤知道沈芝禹此举是现下最佳选择，虽然被他抱在怀中的姿势，让她感觉有些于礼不合。
　　不过，她江妤鹤也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闺中女子。再说了，她现在眼睛都不能睁开，沈大人也是一番好意，才抱她去医馆，想来也没什么扭扭捏捏的。
　　粉衣少女带着两个大理寺的人，此时也赶到了巷子。
　　原来刚才沈芝禹赶来巷子前，就让粉衣少女去大理寺搬人马。
　　现在刚好能将蒙面男，这个莲池案的凶犯押回大理寺刑讯。

　　其他人先回大理寺，而沈芝禹则抱着江妤鹤去了长寿坊的一家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