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五六》偷偷变圆

5、爬山虎

　　后来刘雨桐倒还是跟沈川他们一起玩，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不过再没和李昀单独有过什么联系。

　　第二学期的下半截，大一新生的恋爱热情也差不多过去了，按部就班到了期末，周洋和路一铭也开始泡图书馆。

　　寝室里大部分时间只有沈川一个人，周洋说他境界已经不同了，期末考试迫在眉睫居然还那么从容淡定，将来必成大事。

　　沈川只是很轻松地讲：“我考试的座位在李昀旁边，反正及格就行了。”

　　只是他自己在寝室打游戏也很没意思，队友们不在的时候，就看看电影什么的，有天他下了个电影在寝室看，晚上八点多，周洋和路一铭回来，路一铭凑向沈川的电脑屏幕问：“看什么呢？”

　　“普罗米修斯。”

　　电影名字略抽象，完全联想不到是什么内容，周洋随口问：“讲的什么，好看吗？”

　　讲的什么？对于这个问题，沈川着实认真思考了几秒，才缓缓答道：“人类的起源……”

　　又安静了两秒，周洋怪里怪气地“噢”了一声，重复道：“人类的起源。”

　　然后路一铭和他同时发出了古怪的笑声，沈川下一刻也反应过来，三个男生暧昧地嘎嘎笑成一团。

　　沈川笑骂：“你脑子里天天想什么东西。”

　　周洋：“你说我想什么了，我什么都没想。”

　　几句话的小插曲转瞬间就过去了，沈川继续戴着耳机看电影，周洋和路一铭最近看书实在看烦了，忍不住回来放纵一晚，打开lol在峡谷奋战。

　　没过多一会儿，宿舍门又意料之外地被推开了。

　　周洋一边操作一边还顾得上往门口瞟一眼，是李昀回来了。

　　“今天回来这么早？”

　　李昀没搭腔，倒是路一铭自然地替他回答了：“因为沈川饿了呗。”

　　李昀背着书包，手里提着一个塑料盒，一阵香味很快萦绕在宿舍中，是学校南门卖的麻辣烫的味道。

　　他两步走到沈川身边，把麻辣烫放桌上，扫了电脑屏幕一眼：“看什么呢？”

　　“普罗米修斯。”沈川头也没抬，右手把那份麻辣烫又往自己面前推了一点，然后去拆系紧的塑料袋提手。

　　沈川八点多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吃饭，肚子饿的开始叫，又闻到走廊上飘来的麻辣烫香味，实在馋的不行，就给李昀发了个信息叫他回来时帮忙带一份。

　　只是他也没想到李昀回来的这么早。

　　李昀回到自己桌子前，把电脑从书包里掏出来打开，一副继续干活的架势，仿佛周围的电影，游戏声，食物的味道都不能影响到他。

　　沈川掀开麻辣烫的盖子，先拿手机拍了个照片，然后又在手机上打字。

　　李昀瞥一眼，心想一个麻辣烫有什么好拍的，然后站起来往门口走，拿了个门口的拖布好像要拖地的样子，路过沈川身边时问：“不是说饿死了，你还不赶快吃？”

　　“嗯嗯。”沈川刚放下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显示阿诺在微信上发来一个emoji。

　　阿诺是他们新的开黑队友，路一鸣在游戏里认识的，很快成了他们小团体的一员，不过李昀和她不是很熟，几乎没有过什么交流，她显然和路一鸣还有沈川关系更好，好到吃个麻辣烫都要专门拍给她？

　　李昀随便拖了两下地就又坐在电脑前开始干活，只是心里的疑问时不时冒头，一个麻辣烫有什么好拍的？

　　沈川看电影也不专心，时不时回下手机消息。

　　李昀终于忍不住，直白地给顾魏发消息：“你在和谁聊天？”

　　手机又“叮”地一声，沈川抬头带着疑问的眼神看向李昀。

　　李昀没看他，于是沈川低头打字：“和阿诺。”

　　又补充了一句：“没聊天，就说了几句话，她喊我打游戏。”

　　阿诺路一鸣和周洋在三排，所以阿诺私聊叫沈川也说的过去，然后沈川顺手拍了麻辣烫的照片和她闲聊了两句。

　　似乎也说的过去。

　　李昀放下手机继续敲代码，小小的宿舍内键盘声此起彼伏，沈川不知道李昀已经解决了内心的疑问，见李昀不回复，他犹豫了一下，把聊天记录直接给李昀发了过去。

　　李昀拿起手机，微微挑了下眉，点开了聊天记录。

　　确实像沈川说的那样，阿诺叫沈川来开黑，沈川说他吃饭呢过会儿再去，阿诺问他吃的什么好吃的，沈川随手拍了麻辣烫照片。

　　沈川看完电影后加入了开黑队伍，房间里，阿诺开着麦：“李昀不来吗，沈川你赶紧叫他上号。”

　　“李昀。”沈川身体向后靠了靠，看向一旁，“来不来？”

　　“哦，马上。”

　　正好凑够五黑，只不过原来刘雨桐的位置换成了阿诺，这次李昀倒是没说什么，虽然这个女生叽叽喳喳的很烦，不过技术很好，所以李昀觉得尚可忍受。

　　一直玩到十二点多，李昀说不玩了，所以大家顺势都散了，洗漱完熄了灯，沈川躺在床上玩手机，他和李昀头对头睡，对方也在看手机，黑暗中两团光映在墙上。

　　沈川白天睡得久，此刻不是很困，就无聊地给李昀发消息：你在干什么？

　　李昀：没干什么。

　　沈川：那你不睡觉。

　　李昀：你不也还没睡？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扯了些类似的没营养的话后，李昀说：下周一考高代。

　　沈川：……我知道，能不要大半夜讨论这种话题吗？

　　李昀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那讨论什么？

　　沈川没有立刻回话，李昀听见对方翻身的声音。

　　他们离得太近，一点点响动都能听的很清楚，别说翻身了，呼吸声都可以听见。

　　沈川：还是讨论高代吧，下周一就靠你了大佬！

　　李昀：明天去我工作室自习。

　　沈川：你工作室？不太方便吧。

　　李昀：明天周六，应该没什么人。

　　沈川：行…

　　李昀：那早点睡，晚安。

　　然后李昀那头的那团光灭了，沈川抬了抬脑袋往李昀那看了一眼，伸手去戳了下李昀的头发。

　　沈川没想到闭上眼睛准备睡觉的人那么敏捷，一把抓住了他捣乱的手指头。

　　他听见李昀的头发蹭过枕头的声音，对方似乎在抬眼朝他这边看，攥着他手指的手却没松开，用气声问：“干什么？”

　　沈川抽回手指，小声说：“明天几点起？”

　　李昀想了想：“八点吧。”

　　沈川：“太早了，我要自然醒，你明天别叫我啊。”

　　李昀：“…行，你几点起来咱们几点去，别玩手机了早点睡。”

　　沈川：“啊，知道了。”

　　第二天早上沈川八点多就醒了，倒没比李昀说的时间晚多少，两人起床去吃了早饭，就一起往李昀工作室走。

　　工作室在理学院的一层，沈川平时只是去教学楼上上课，很少来理学院的楼，理学院的位置在校园内很安静的一隅，楼前方有大片的草坪和树丛，有些幽深静谧遗世独立的意味，似乎这里的虫鸣都小声了。

　　走廊里凉意扑面而来，只有尽头的侧门处有微弱的光，李昀拿出钥匙开门，工作室里果然没有人。

　　房间里面敞亮许多，李昀带着沈川在他的座位处坐下，正好在窗边，有爬山虎从窗前垂下。

　　沈川好奇地观察着四周，李昀拿出那本高等代数，又催沈川：“把书拿出来。”

　　“哦。”沈川老老实实拿出书，李昀带他划了重点，让他自己看，有不懂的再问。

　　“哪里都不懂，我自己看效率太低了。”沈川趴在桌子上仰视着李昀的侧脸。

　　李昀叹了口气：“好，我给你讲，祖宗。”

　　这样效率确实高很多，李昀讲的很好，简洁又清晰，沈川觉得比书里简直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忍不住说：“李昀，这本书写成这样你还叫我自己看，自己看看到明年我也及不了格。”

　　李昀认真地回答：“这本还可以啊。”

　　好吧，沈川嘿嘿一笑：“没有你讲的好，我这次要是及格了，就……”

　　李昀抬眼：“就怎么样？”

　　沈川还没回答，门突然被人推开了，一个女生走进来，看见李昀和沈川后愣了一下。

　　“学姐。”李昀和她打招呼，“这是我室友，我带他来这儿上自习。”

　　“噢噢，我就是来拿个东西。”女生快速地走到自己的工位前扒拉着，然后又匆匆地走出去，带上门前又突然把脑袋伸进来，对两人笑道：“打扰了，好好学习啊。”

　　李昀轻轻地“喂”了一声，带着点尴尬又无奈的笑，不过这声音同时被关门声盖住了。

　　从刚入学不久就有人把他和沈川的照片po上论坛了，曾引发了小小的讨论，除了对这两个新生好奇外，也有少部分人隐隐约约地嗑起了俩人的cp，直到被一个热心网友评论“李昀是我高中同学，包直，能别造谣人性取向了么”之后，论坛里才算彻底干净。

　　但不耽误私底下嗑一嗑，开开玩笑，一般不会让本人听见，李昀就算听见了也懒得理。

　　这个小插曲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就怎么样，最后也没说。

　　中午在工作室吃的饭，李昀就近的食堂买的，吃完后本来想监督沈川继续刷题，可是沈川非说吃完饭困，要睡一会儿才有效率，说着就往桌子上一趴。

　　李昀被他整笑了，知道这一睡不一定睡到什么时候，拿笔戳了他一下，本来想叫人起来，可看沈川脸埋在胳膊里，眯着眼睛，好像真的很困的样子，李昀心里一动，又改口：“别趴着睡，那儿不是有床。”

　　桌子后面是有个潦草的放的歪歪斜斜的折叠床，沈川看着那张床，有明显的渴望，却犹豫着没起身，眼睛里浮现出挣扎的神色。

　　李昀一看就知道沈川矫情的毛病又犯了，于是他站起来去拿起靠在墙边的一张折叠床，展开放好。

　　“这个床是我的，你睡我的行吧。”

　　两张折叠床并在一起，沈川躺在李昀的那张床上，李昀坐在另一张床上，看了两眼手机后也躺了下去。

　　“你也要午睡啊？”沈川原来仰面躺着，见李昀也躺下来，便侧过身面对着对方。

　　“嗯，躺会儿。”

　　沈川还想说什么，却突然噤了声，他们第一次这样面对面地躺在一起，距离有点近了，近的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你不是要睡觉，眼睛睁那么大干什么。”就这样对视了几秒，李昀突然说。

　　沈川“嗯”了一声，仿佛调整姿势般转身，又变成仰躺的姿势，李昀也同时转身，发出窸窸萃萃的声音。

　　然后又安静下来，有了刚刚的动静的衬托，一下子显得更安静了。

　　“李昀…”

　　李昀闭着眼：“嗯？”

　　“你打算几号回家？”

　　下周考完试就放暑假了，这句话也是最近常见的一个闲聊话题和打招呼用语。

　　“我暑假应该不回去了。”李昀说，“可能回家待个一周两周吧。”

　　“你暑假在学校？在学校干嘛？”

　　“干活啊。”李昀说，平时的课不少，还要做项目还要做学生工作，一天恨不得有四十八个小时用，暑假是难得的可以清静做事的一段时间了。

　　沈川的心情一下子有点雀跃，仿佛一个意外之喜，他语气轻快地说：“我暑假也不回去，不想回去。”

　　李昀没问他为什么不想回去，那晚他去机场接了沈川，想也知道为什么。

　　李昀觉得为此高兴有点不太好，但听说沈川暑假也在学校，他察觉到自己心里确实有隐秘的喜悦。

　　他们将一起度过一整个暑假，宿舍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太好了。”沈川闭着眼，犹豫了一下，继续说，“我还以为我要一个人待在这里。”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话，说出来却需要一些勇气，还有些莫名的羞耻，就好像在说“我很想和你待在一起”一样，沈川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因为紧张在他耳边咚咚咚个不停。

　　然而李昀接下来的反应安抚了他，李昀说：“嗯，太好了。”很明显的开心，带着笑意。

　　这时的他们都预见不到这个暑假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