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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殊死一搏 ...

  •   那动静,是过路人吗?

      这条道路偏僻,也不是去到对岸的必经之路,一天下来她们没听到任何其他人经过。

      沿着土地传来的声音被数倍放大,两人屏息倾听,忽然神色一变:“是马蹄声!”

      而且是至少一队的马蹄声。这不是城中的步兵,这是其它地方来的兵!

      再加这么多的兵力来搜索,这里就很可能不再能遮掩住了,一旦有人细看这个角落,她们三人将毫无藏身之地。

      裴识夜的脸色瞬间白了,左手无意识地抓紧邵岁颐的手腕,声音干涩沙哑:“殿下,殿下!”

      “嘘,”邵岁颐下意识去捂他的嘴,触碰到的时候一激灵,一触即分,“别说话,藏好。”

      “不,殿下,”裴识夜扭过头,声音压低到几乎只剩下气声,却还是急切地继续说了下去,“殿下,您走吧!她们现在往吊桥的方向去,你走得动,说不定还有机会!”

      一瞬间,裴识夜看到邵岁颐直视过来的眼睛,明明白白写着拒绝。

      “让我走?”裴识夜听到她说,“把你们两个丢在这里去死?”
      “你明知道,我就算逃掉,也很可能引起远处或者对岸人的注意,一旦引人找来这里,你们就是死路一条。”

      他尽力冷静下来,喘了口气:“……殿下,我记得殿下曾许给我一个承诺。”

      邵岁颐似乎想到了他要说什么,眼睛微微睁大:“什么?”

      “我希望殿下能走。”对方似乎已经支撑不住说这么多话,无力地再次靠在岩壁上。

      邵岁颐盯着他,片刻后才开口:“你确定?用上这个承诺,给自己找死?”

      裴识夜垂头摇了摇:“不一定会被发现……我希望……殿下能活。”

      “那郑才呢?”邵岁颐冷不丁地问道,“她还没死。你愿意冒这个险,也能替她做主吗?”

      裴识夜一怔,下意识将目光看过去。她烧得更严重了,眉头紧锁,面色青白。

      “我……”他一时语塞,又想说什么,“她也会……”

      “是,她也会这样做,但是我不会答应任何人为我送命,”邵岁颐语气很淡,但又坚决地说,“你要替她逼我吗?”

      洞穴内没了声音,裴识夜微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又或许只是力气消耗太多。

      马蹄声稍微远了一些,然后没有远去,反而停下了。

      对方大概已经到了吊桥了。邵岁颐心中暗道:“不要,千万不要顺水到下游来!”

      过了大概一刻钟,波浪声渐渐传来。邵岁颐细听,呼吸一滞。怕什么来什么,那正是有人凫水的声音!

      邵岁颐动作极其缓慢地碰了碰裴识夜,见对方支撑自己的身体十分艰难,出手帮他朝洞穴更内侧挪了挪。邵岁颐也蜷缩起身子,和两人靠在一块。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邵岁颐现在的位置已经完全看不到外面的水域了,只能两眼紧紧盯着洞口。另外两人虚弱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楚。

      心脏剧烈跳动,邵岁颐饥饿和疲累、疼痛交加,那跳动让她都怕会撞破胸膛。

      她脑中思绪纷杂,一片混乱。如果自己走了,真的能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逃出去?或许自己能成功逃脱,两人也不会被连累着发现,说不定此时自己已经带着救兵回来了?白天的时候,是不是应该带着两人继续顺流而下?

      都不行,目前的处境危在旦夕,但已经是唯一的选择。邵岁颐压着呼吸,深深吐出一口气,带着些颤抖。她也开始发热了。

      凫水的人已经到了这片浅滩,就站起了身,水声哗啦。

      那人站了片刻。邵岁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那个位置和三人所处的洞穴已经不超过二十步。

      她不知道对方在做什么,但那人没有朝在岸上的同伴说话,却也没有动作,就站在那里。

      不对,不对!那片浅滩横插在河流中间,很有可能就是自己三人昨夜上岸的地方。会不会,还有脚印?

      慌乱间,她脑中都是拼命回忆方才出去时看到的那片地方,竟然没听到水中的那人已经一步一步靠近了。

      “哗啦——”带着水的军靴从水中抽出,踏在坚实的地面上。“噌——”是刀剑出鞘的声音。

      邵岁颐瞳孔剧震。

      ……
      尸陀林,却与往日不同,多了许多活人。

      没有钱财安葬的人,找不到家人的流浪者,都在这里。有心的,挖个浅浅的小土包,没有余力的,草席一卷,就丢在了这里。

      一众人挨个翻找着尸体,以黑布覆盖口鼻抵挡恶臭,一脚踏下去,有差点被踩到的耗子,吱的一声窜了出去。

      孚奎皱着眉头,举着火把,目光巡视过每一寸土地。

      这些人正是冀州兵。

      分头搜索的小队相继回报:“没有。”“这边也没有。”

      “没有殿下,连新亡的男子也没有吗?”她问。

      “是,最近的弃尸和坟,也是至少十天以上的了,和昨夜新亡的大不一样,不会认错。”

      怎么会这样?孚奎迅速思索着。那些人的原定计划是将杀了的人丢在这个地方,方才被自己诈出来,应该不是说谎。这地方隐蔽,按照常理,也应当不会改变计划。

      可现在,没有任何预期的尸体。孚奎怕见到那人的尸体,手心全是汗水,可现在找不到,线索又断了。

      “撤……”她声音低沉,却被自远处而来的马蹄声打断。

      “报大人,统领发现了一处断掉的吊桥,应当是昨日断掉的!现在正带人手在桥下河中搜查!”

      孚奎眼睛睁大了:“查!我们现在就过去。”

      ……
      雪白的刀刃映在了邵岁颐眼中。

      自己这边的武器早在掉下桥的时候就丢在水里了。邵岁颐只能空握紧了拳头。

      那人终于踏了进来,将武器擎在胸前,眼神凶利地迅速和洞穴内的人对视。

      瞬间,邵岁颐从她身侧扑了上去,只看着对方的头,一把捂住嘴,拼劲全身的力气想要把对方压倒在地。

      头疼、肋下疼,她也不在乎了,此刻她无力的身体仿佛凭空生出几分兽性。命比什么都要紧!至少,再挣扎一刻……

      “……不……殿下!”那兵却竟然不反击,只是护着自己的要害,一句喊出来,邵岁颐却陷在极度紧张中,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说了些什么。

      “殿下!”那兵又拼尽全力撑开邵岁颐的手臂,喊出一声,“我们是来搜救殿下的!我们是冀州府来的!”

      什么?……手下的,不是黑衣。邵岁颐此刻才堪堪恢复一些意识,冰凉,坚硬,这是士兵的打扮。

      搜救?殿下?邵岁颐手下的力气一点点松了下来,身体一软,就要倒下。

      那人连忙扶住了她,朝着外面叫着:“在这里,在这里!殿下在这里,快过来!”

      “还有人,还有里面,先救她们……”邵岁颐的声音极低,要凑近听,才能听得到。

      那士兵侧耳听到:“是,殿下,马上就带她们一块回城去。”

      闻言,邵岁颐眼前一黑,深深吐出一口气,倒了下去。

      ……
      口中苦涩,嗓子干哑。

      邵岁颐咳嗽了一声,顿时听到身边有人扑了上来:“殿下?”

      艰难撑开眼睛,邵岁颐看到了那熟悉声音的主人:“金铃……”

      小丫头鼻子一皱,声音里就有了一些哭腔:“殿下,殿下……”

      邵岁颐匀了匀呼吸:“拿水。”

      “是,是。”金铃连忙从床边起身,去倒桌上的水。

      邵岁颐被扶着略微起身,喝了几口,又躺下了。

      “我去叫人送饭菜上来,殿下饿坏了吧,昏着也没法吃什么,只能勉强喝几口汤粥……”

      “别急,”邵岁颐觉得或许是环境暖和起来的原因,比昏倒之前好多了,“我昏了多久?扶我起来吧。”

      “不能坐,殿下,”金铃连忙来按住她,“您受伤了,不能坐起来。”

      邵岁颐低头,这才发现身上被牢牢包扎着:“我这……”

      “医师说,殿下断了两根肋骨,若是再动,就要错位了,”金铃说着,就又要哭,“这得多疼啊……”

      邵岁颐轻笑一声。是疼,但当时竟然不觉得那么疼。回过头来才后知后觉,自己这个现代人,竟然就这么魔幻似的出生入死了一回。

      若那些士兵不是冀州府的,而是那群黑衣人,怕是自己就要葬送在哪里了。

      金铃见她不说话,连忙出了卧房让人送饭来,又走了回来。

      “药还在煎,殿下要再喝些水吗?”她端过水杯。

      “嗯,”邵岁颐就着她的手又喝了几口,摇摇头,问道,“其他人呢?”

      “殿下问她们两个吗?都在房里呢。孚姑娘带着人出城去尸陀林,恰好遇上州府派来支援的士兵,便合作一路,这才找到了殿下。裴大人和殿下状况差不多,应该也快要醒了,郑侍卫有些不好,医师一直在施针……但应该能保住性命。”

      “还有吗?”
      金铃迷茫地看过来:“还有什么?”

      “那个……”精力还是不充足,邵岁颐尽力回忆了一瞬,才继续道,“烟柳?尸体找到了吗?”

      昨夜,不,应当是前夜了。这件事的起因就在烟柳身上。

      敌人步步设局,引自己走进陷阱。冀州还远不到天高皇帝远的地步,邵岁颐虽然后悔,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为这件事就对公主下手。

      十万两,对于哪怕是一个富庶之地的县令来说,也不过是一年时间就能轻松捞回来的。何至于因此铤而走险,犯下滔天重罪?

      金铃这才明白:“没,没有吧。孚管家带着人去找,应当是没有找到……我一直在衙里。”

      “那她呢?让她来,我有事要问。”

      “这……”金铃哭丧着脸,“我说了殿下可别动怒,县令命人把她给抓起来了!”

      “什么?”邵岁颐一皱眉。

      “仆俾也很生气,还去拦了呢!”金铃愤愤不平,“能救回殿下,全靠孚管家对何家起疑,从府中搜出了蛛丝马迹,又抓人审问,这才知道了殿下的去向。那黄县令,只顾装傻,让她操心,等找到了殿下,却要治孚管家的罪,真是小人。”

      邵岁颐卸力平躺在床上。下人很快送来一直准备着的饭菜,金铃搬了小几,放在床头。

      邵岁颐止住金铃要喂她的举动,不顾劝阻,用手肘强撑着直起身:“没事,我能感觉得到,在河边的时候也已经活动了,没事。饭后,你给我叫县令过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殊死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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