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日常笔记》艾薄荷

9、第 9 章

　　唯有一心和猪蹄做斗争的小五，正啃得满嘴流油，完全没留意到周围气氛变化。他突然眼睛一亮，大喊起来：“公子，快看！是那个乞丐！哈哈，我就说嘛，他晚上肯定没饭吃。”
　　瑞王一行人坐在角落的雅座里，从窗户往左望去。只见罗桃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肩上，脸上满是泥污的她双膝跪地，双手合十，不停地向来往的行人鞠躬乞讨。
　　李仁盛好奇地皱了皱眉，目光在罗桃身上停留了片刻，转头疑惑地问向小五：“这位是……？怎么值得咱们时常丢三落四的周少侠如此挂心一个小乞丐。”
　　“李伯，我跟你说哦……”周小五立刻来了精神，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下午发生的事情。他还不忘补充道：“李伯你说，公子为什么那么问我和姐姐呀？”
　　李仁盛可是看着瑞王长大的老人了，心里多少能揣摩出几分瑞王的心思。只是瑞王未曾明示，他自然也不敢多嘴。
　　他轻轻敲了敲周小五的脑瓜子，故作深沉地说：“你呀，好好想想吧。”
　　王悦薇在一旁看得真切，她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李伯已经猜到了瑞王的用意，只是碍于瑞王才没有说出来。
　　眨巴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的王悦薇，无辜又可怜地看着瑞王，小手轻轻扯着衣角，仿佛在无声地说：“王爷，您就告诉我吧，好不好嘛？”
　　瑞王那张冷冰冰的脸，在美人攻势下，终究还是没能坚持住，嘴角微微上扬，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见到瑞王颔首，李仁盛这才缓缓开启话匣，为两人分析起殿下的意思：“小乞丐着实聪明。若他是个成年人，或许还不足为奇，但他偏偏只是个孩子，这就颇耐人寻味了。他之所以选择蹲在城角，是因为那是定远小姐赏赐的饭食，其无疑远超普通的赈灾粥，自然会引来不少灾民的眼红。然而，周围的士兵们却绝不会坐视灾民们去打他家小姐的脸。”
　　周小五听的入神，连手中的猪蹄都忘了咀嚼，直接从嘴边滑落。
　　李仁盛瞧着周小五那憨傻的模样，愈发讲得兴致盎然。他轻啜一口茶水，悠悠地说道：“这可是小姐的吃食，若他私自享用或藏匿起来，你们猜猜，那些饥肠辘辘的灾民们会作何反应？”
　　周小五与王悦薇对视一眼，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看着这对姐弟俩那呆萌的表情，李仁盛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摆了摆手，说道：“这其实只是他生活经验的一种体现，你们也不用太过深思。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周小五和王悦薇，尽管出身并非显赫的权臣世家，但身为官宦子女，他们的生活始终被阶层所保护，对于底层百姓的艰辛，他们自然是未曾亲历，也难以深刻理解其中的微妙。
　　瑞王之所以能看出罗桃的意图，是因为他从小在深宫中波折成长。
　　而李仁盛，他是在战乱中入宫，历经风雨，见过了太多的人间冷暖、世态炎凉。
　　“他真有这么聪明？我才不信呢！”周小五的眉头一挑，拧劲儿上来了，脸上写满了不信与好奇。他随手从袖中掏出一角碎银子，抛向空中，那银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稳稳地落在了小二伸出的手上。
　　“小二，去，把小爷我指的那个人给叫来。”周小五指了指不远处街角正蹲着的罗桃，语气中带着几分的傲气。
　　小二得了这赏钱，自然是满心欢喜，连声应承着便快步向街上走去。他走到罗桃面前，先是客气地打了声招呼，随后便开始与罗桃“扯皮”。
　　“嘿，小哥儿，贵人请你过去一趟，有好事儿等着你嘞！”小二满脸堆笑，企图说服罗桃。
　　罗桃抬起头，眼神中带着几分疑惑和警惕，他看了看小二，又看了看远处趾高气扬的周小五，心中盘算着：“你家小爷找我何事？”
　　见罗桃犹犹豫豫，小二拿出两个铜板放在罗桃手里：“跟我去见贵人一面，这两个铜板就是你的”。
　　罗桃凝望着两个铜板，心里极限拉扯，权衡再三后：“走”。
　　罗桃跟站桩似的，目光掠过那一桌身着华服的贵人，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她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太过局促。但
　　周小五却在一旁直嚷嚷：“哎呀，臭死了！”
　　瞬间满脸通红得罗桃，尽显尴尬。
　　为了掩饰女儿身，她已经近1年没洗澡了，做乞丐只能把自己往埋汰了收拾。
　　不然，总会有不怀好意的人。
　　还好，除了周小五这个直肠子，其他皆是涵养深厚之人。
　　尽管他们内心已经翻江倒海，几乎要被这难以忍受的气味逼得作呕，却依然强忍着不适，保持着风度。
　　“小爷我且问你，”周小五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尽管他平日里大大咧咧，但此刻的气势却不容小觑，“你为何吃不完定远小姐赏你的饭，就随意丢弃？”
　　罗桃听周小五略带指责的话，以为是因为自己随意丢弃饭菜从而落了定远小姐的面子，连忙摆出一副讨好的模样，急切地解释道：“小爷您误会了，我没丢，我是因为突然想到阿巴还没吃，所以想留着给他，这才暂时放在那里的。”
　　她生怕周小五不信，又连忙夸赞起来：“定远小姐，是天仙下凡，美丽动人，心地又如此善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去浪费她的好意呀………！”
　　周小五在一旁看着罗桃那张上下翻飞的嘴皮子，心里不禁暗暗佩服她的口才，这马屁拍得可真是炉火纯青啊！
　　“哗啦啦”……伴随着一阵清脆的声响，铜板纷纷地落在了桌子上。
　　“说实话，这些铜板就是你的”。瑞王面对不着四六的罗桃忍耐到极致，心想若她再叭叭就把她扔出去。
　　当罗桃的眼眸触及瑞王那张宛如冬日寒冰般的脸庞时，让她不由自主地噤了声。接着，小心问道：“不知公子口中的‘实话’，究竟是指什么？”
　　王悦薇微微一笑，安慰道：“我们与定远小姐没关系，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要把饭留给灾民？”
　　见美女笑容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暖与柔美，罗桃周围的空间都被点亮了。
　　她痴痴地看着王悦薇，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悸动。她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人，王悦薇的容貌仿佛超越了凡尘的束缚，带着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同时罗桃还对王悦薇产生了一股深深的好感。
　　“谢谢，各位贵人。”罗桃拱手感激完众人。
　　目光再次触及到瑞王双眼时，心中发寒。
　　这次，她并未多做停留，迅速拿起桌上的铜板，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这盘肘子端走。”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李仁盛突然开口。
　　等罗桃走后，周小五哀嚎道：“李伯，你为什么要给那小子我的肘子啊？”
　　李仁盛含笑，“小五，你看，这是不是与我之前说的八九不离十？”又悬念道：“更重要的是，人家其实是一个小姑娘。”
　　“什么？”王悦薇和周小五几乎同时惊呼出声，他们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就连瑞王眼中也闪过惊讶。
　　“小姑娘，有耳洞。”李仁盛虽不急不缓地说道，但声音中中却带着笃定。
　　李仁盛作为内侍，平日里与人打交道自然练就了一双细致入微的眼睛。他初见罗桃不久，就发现她是一个打耳洞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