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望》眷水怜山

10、第 10 章

　　宋峙坐上今天的第三辆76路公交车，和沈冬薯一起。
　　车上只有他俩，都坐在最后排，一言不发。
　　沈冬薯不自在扭了一下，悄摸摸看宋峙的脸色，以及发红的耳朵。他急忙低下头。
　　如果他能看见自己，也会发现自己的脸也是一样红。
　　宋峙的右手正放在一边，沈冬薯去勾他的手指。宋峙转头看他，问：“做什么？”
　　他也紧张地问：“我们，我们现在什么关系？”
　　宋峙听得一头雾水，以为他在纠结自己说过的不想和他做朋友的话，但是，但是，宋峙不自然地想到那个冲动的拥抱。
　　“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
　　沈冬薯突然有些激动，“所以，所以，我们现在是，是，是那个？”
　　他说不出那两个字，恰好宋峙奇怪地看着他，“什么？”
　　沈冬薯突然就有点生气，怎么、怎么能什么都让他说！他又说不出口！
　　只好，只好，他只好将自己的手塞进宋峙的手心，然后两眼一闭，吻了上去！
　　沈冬薯吻在了宋峙的嘴角。
　　今天第二次，宋峙的喉咙又哽住了，眼睛睁得极大，整个人呆若木鸡！
　　沈冬薯只是轻轻一碰，很快分开，羞得将脑袋转向窗口，都快要探出窗外了。
　　宋峙嗓子又哑了，他慢慢握紧沈冬薯的手，渐渐靠近沈冬薯——
　　“你，我，我们……”他竟也说不出话来。
　　沈冬薯转过脸来，反问：“做什么？”
　　宋峙只是将窗帘放下来，一片阴影洒在他的眼里，然后他紧张地说：“亲，还要亲。”
　　沈冬薯脸更红了！
　　宋峙很快靠过来，正正吻上他的唇。一下，两下，第三下的时候，唇贴着唇缓缓厮磨。宋峙忍不住舔了一下他的唇，然后就分开。
　　沈冬薯更羞得把脸藏进宋峙的颈窝。
　　两个人的手紧紧牵着，心跳喧嚣。
　　随后，沈冬薯听见宋峙讲——
　　“谈恋爱，我们现在是谈恋爱的关系。”

　　宋峙将沈冬薯带回了家里。
　　“你爸妈真不在家？”
　　宋峙将自行车栓好，闻言牵起他的手，进门，“不在，他们去店里了。”
　　“哦。”沈冬薯还是有些担心，躲在宋峙背后进门。
　　果然，家里没人。
　　沈冬薯顿时放松下来，一放松，疲惫就袭过来。他这几天天天骑自行车，在每条街窜，脸都晒黑了几度。
　　宋峙瞧见他累了，就把他拉进卧室。
　　“累了就睡吧。”
　　他猜到沈冬薯骑了几天的车。
　　“不想睡……没洗澡。”
　　“现在就洗，衣服穿我的。”
　　沈冬薯又红了脸，但宋峙很快把衣服递给他，“都是新的。”然后把他推进浴室。
　　洗完出来后，宋峙刚好进来，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饿了就吃。”
　　沈冬薯呆呆地坐在椅子上，面前摆着一盘以芒果为主的水果拼盘，他挑了几块，决定等宋峙从浴室出来一起吃。
　　宋峙洗得很快，瞧见沈冬薯头一下一下地点，走上去把他叫醒，轻声说：“去床上睡。”
　　“……哦。”
　　沈冬薯落到床上，手还拉着宋峙的袖子，他朦朦胧胧地哼：“男朋友，陪我睡。”
　　宋峙顿时呆滞住！
　　接着，也上了床。
　　在宋峙躺下来的时候沈冬薯就有些清醒了，其实，其实他也没怎么和别人一起睡，尤其，尤其还是和他恋爱的。
　　卧室里空调开得低，盖上被子正好。
　　沈冬薯越想越清醒，他悄悄往旁边挪了一点，宋峙突然抓住他！
　　“做什么？”
　　他舔了舔嘴唇，“聊会儿天？”
　　宋峙很快也靠上来，侧躺着看他。
　　宋峙的注视总是让沈冬薯充满压力，他吞吞吐吐地说：“我，我之前搜了两个男生怎么谈恋爱。”
　　“嗯。”宋峙示意他说下去。
　　他更加凑近宋峙道：“我听说两个男生，谈恋爱好像要分上下。”
　　其实宋峙也不懂，直到今天他才知道两个男生可以谈恋爱，所以他摇头，“我不知道。”
　　沈冬薯也不知道，但还是接着问：“你想在上还是下？”
　　“随便。”
　　“随便？”
　　“嗯，反正我只和你在一块儿，上和下都没关系。”
　　“哦。”沈冬薯甜滋滋地应他，“那我也随便。”
　　然后，他侧身，头靠在宋峙的肩，眼睛闭上感叹：“宋峙，你暗恋可真辛苦。”
　　“……不是你告白？”
　　宋峙讶异，想到什么，抬起沈冬薯的脸问：“我的本子在你那儿？”
　　沈冬薯慌了，“我不是故意要看的，我是在那天倒垃圾的时候捡的，我以为你不要了。”
　　在他说完“对不起”后，宋峙就脸色不明地离开，他一时落寞，在垃圾池旁晃悠，哪知道看到一个黑色的本子，不像垃圾才捡起来的。
　　谁知道这竟然是宋峙的本子！
　　然后，然后，就这样了。
　　宋峙没怪他，只是默默将他拢在怀里，轻笑一声，“那你看错了，我没有暗恋你。”
　　“怎么可能！”沈冬薯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你的本子上写满了我的名字，从九岁就记我记到现在，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宋峙难得的迟疑。
　　沈冬薯继续强调：“你就是喜欢我，不然你为什么一直偷偷看我，给我暖宝宝，允许我和你一起吃饭，只让我说对不起？宋峙，恨一个人不是这样的。”
　　“宋峙，你太沉浸过去了。”沈冬薯讲，“别靠着对过去沈冬薯的情感对待我，我长大了，宋峙，我现在就在你身边，你可以随时来找我，我以后永远和你在一起呢。”
　　宋峙盯着他的眼睛，不说话。
　　恨不是这样的，宋峙默念着这句话，恨不是这样的，他只是因为期望痛苦而已。
　　之前，宋峙期望沈冬薯能看到他；现在，宋峙期望沈冬薯只看到他。
　　恨不是这样的，但爱是这样的。
　　原来不是灾难，他又默默想。
　　这只是一场宋峙未知但还是以沈冬薯命名的心动。
　　他眼眶又湿润，轻轻向沈冬薯问：“你喜欢我？”
　　沈冬薯认真回答这显而易见的问题，“我喜欢你。”他也反问，“你呢？”
　　“我也，喜欢你，很喜欢你。”
　　而且，原来喜欢你很久了。

　　两人的地下情在六中秘密展开。
　　想不到有一天，宋大班长也会违规违纪，因为这个，宋峙对班上的管理松懈很多。他自己本身就存在心虚，在沈冬薯调侃他几次后，他毅然决然地向张老师辞职。
　　张老师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笑着问：“你违规违纪了？”
　　宋峙不说话，但表情出卖他。
　　张老师看得开，“只要不影响学习，不让我知道就行。再说，突然把你撤了，班上那些同学还不知道怎么骂我呢！”
　　宋峙只好回去。
　　但为了不影响成绩，他抓沈冬薯的学习比沈冬薯爸妈还要严格。
　　沈冬薯突然就不想谈恋爱了。
　　终于某次爆发后，他们吵架。
　　“宋峙，你要是怕违反校规就不要和我谈恋爱！”
　　沈冬薯受不了，哪有人男朋友天天催人学习的呀！学习学习学习！去他的学习！
　　这一声吼倒把两人都喊冷静了。
　　沈冬薯受不了宋峙沉默，踢他的鞋，“说话，我说完了。”
　　宋峙只是将他拉进怀里，把头埋进肩，闷闷地说：“我有点害怕。”
　　“沈冬薯，我有点害怕。”
　　宋峙从小就见识到成年人的冷漠，就算是一个老师，他也有偏心和歧视。
　　他因为距离只能在私校就读，为了减轻学费他可以拼命努力，但是有的东西不是努力就可以获得的。
　　想要什么，就得牺牲什么。
　　在一众富人里，宋峙就得牺牲自己的人缘。他亲眼看到不小心打伤了有钱小孩的学生被开除，他就明白，现实世界是不讲理的，他没有依靠，他就只能靠上老师——
　　成为老师管理班级的工具。
　　他现在，只是希望，能用他和沈冬薯的成绩，让学校的对他们的恋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冬薯听完，抱住他。
　　“宋峙，放轻松，哪有那么容易被发现啊？学校谈恋爱的一抓一大把，哪能轮到我们？也别太担心我，我很聪明的，真的，上次考试班级第一呢。”
　　之后，宋峙就不再逼他。
　　但恋情还是被发现了。
　　张老师亲自发现的。
　　“你上次找我辞职就是因为这个？”张老师笑道，“我还以为因为什么呢？”
　　宋峙猛地抬起头，“不罚我？”
　　“你有什么好罚的？别紧张，谈个恋爱而已。怪不得这学期的你比上学期要开心很多，原来如此。”
　　宋峙犹豫道，“那这个班长……”
　　“班长这个东西，从来就不强求谁当。我看你因为这个心力交瘁的，那我重新选一个就行了。”
　　“宋峙啊，你还只是一个未满十八的孩子，别考虑那么多烦心事，目前你只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学习，再顺便把你的恋爱谈好和藏好，做到这些就行。”
　　“真只做到这些就行？”
　　“是的，学会相信你老师。”
　　宋峙朝他道谢，很诚恳地一鞠躬。

　　宋峙的卸任还是让十二班震动了一下。
　　很多人跑过去问宋峙为什么，为什么突然不当了？有些人接受不了，甚至跑过去问班主任。但宋峙和班主任只是说，要给其他人锻炼的机会。
　　卸任一事不了了之。
　　渐渐，所有人都发现，宋峙变得不一样了。
　　不如之前的严肃和正经，偶尔会和大家说笑，就像，就像他们一样，突然有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明亮。大家不禁感叹：职场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