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戏[无限]》悬音映余晖

3、落日工厂3

　　失去颜色的梦境深处开始有了色彩。

　　强烈的光照的两人睁不开眼，那似血的落阳即便隔着窗户，也令人感到不适。

　　“那桥上，有人。”

　　娄君怀走到窗边，工厂的后面是一条宽大的河，河面上赫然屹立着一座高大的高架桥，而此时此刻原应该只有两个人的梦境深处，竟多了一个身影。

　　竺暄风看着那个身影问道：“除了你以外还有别人会这种能力吗？”

　　“没有。”

　　两个人站在窗边，凝重的看着桥上的身影。

　　那个身影走到了桥的最高点，爬到了扶手上，盯着湍急的河流发呆。像是意识到了两人的目光，那黑影终于抬起了头，看向了两人，诡异的扯了一下嘴角。

　　三人就这么对视了许久，终于那黑影是觉得无聊了，扭了扭脑袋，转身跳进了被落日照的血红的河中。

　　“好伟大的一张脸，平平无奇到让我觉得有点眼熟。”娄君怀摸摸下巴，锐评道。

　　反倒是竺暄风觉得有些无语，看了他一眼，又指了指他的胸口。

　　娄君怀挑眉：“暄风是觉得冷了，想要我温暖的怀抱?”

　　什么跟什么……

　　在竺暄风无语的目光中，娄君怀笑了好一会，才慢悠悠的从怀里拿出了那份实验报告。

　　虽然当时他们的目光重点在H1身上，但是竺暄风依然记得在报告册第二页有监视人的形象，跟刚刚那个跳河的男人一模一样。

　　竺暄风问道：“你的能力，是进入过去的节点吗？”

　　这也算合理怀疑，毕竟两次震动都是因为钟表在运转。

　　“不算是，其实就是进入了梦境的核心。”娄君怀当然明白了竺暄风的意思，继续解释道，“所以这样的情况应该就是表明，梦境核心的时间了。”

　　“猜到了，毕竟叫落日工厂。”

　　哒——哒——哒——

　　脚步声！两个人立刻噤声。娄君怀拉了拉竺暄风的手，眼神示意他躲进柜子里。竺暄风立马会意，也不管一个柜子塞两个成年男人有多难受了，两人都屏息凝神的看着门口。

　　来了两个人，手里还拖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浑身是血，身上布满了淤青，只能从胸口的起伏看出她尚且吊着一口气。

　　“她还是不肯说……怎么办呢……”

　　“H1，我可怜的小宝贝，她究竟跑到哪去了？”

　　其中一个人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面露哀伤。

　　“我们最近做的太过火了。”另一个人说道，“当地管理局可能已经查到我们这来了……”

　　“你觉得会是我可爱的孩子告的密吗？艾因?”刚刚还装样子伤心的人扯着唇笑道。

　　名叫艾因的人歪了歪头，回应道：“肯定是她啊，只有她。小白眼狼……”

　　“我们对她不够好吗！她每一次实验完身体数据都是最佳的！她的体能甚至超过了成年人！这么完美的实验……她为什么不感激我们！还要逃出去！”另一个人突然情绪激动起来。

　　艾因道：“索西斯，冷静一点。”

　　“我当时就说应该把她锁起来！像栓狗一样！”索西斯扭头，恶狠狠的瞪着艾因，“你不听我的，就因为你那个恻隐之心?”

　　艾因耸耸肩：“我不觉得铁链能限制她什么，这孩子古灵精怪，她有一万种方法挣脱镣铐。”

　　“S1已经叛逃了，有前车之鉴，你应该让更多的人看着她。”索西斯冷哼一声，“我们的实验成果都在她们身上，人就这么跑了。”

　　“如果一个月内我见不到人，得不到新的数据，让我摆脱这个破烂的躯体。你就完了，艾因。”索西斯威胁道，随后转身就走。

　　室内安静的只有女人的呼吸声和时钟的滴答声。

　　艾因垂眸，看着那个奄奄一息的女人喃喃道：“别装死，听见了吧，再找不到H1，我就要被那个阴晴不定的家伙扒皮抽筋了。”

　　随即笑了一下，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把锈了一半的铁刀。

　　“认识这个吧？H1逃跑时被发现在关她的牢房的，她靠着这个磨开了窗户。”

　　那女人没有应答，仍然闭着眼。

　　……

　　娄君怀低声道：“不想看的话就闭眼。”

　　因为靠的近，温热的吐息让竺暄风耳朵痒痒的，他动了动，发现实在施展不开之后摆烂似的躺在了娄君怀身上。

　　“没事，不怕。”

　　“我知道你不怕。”

　　“嗯？”

　　“怕不怕和想不想看是两回事。”娄君怀道。

　　竺暄风不太想追究这句话是不是蕴含了娄君怀想看的意思。因为另一边，艾因手中的那把刀已经剁下去了。

　　“啊啊啊啊啊————！！！”

　　女人尖锐的叫声狠狠的扎在竺暄风心里。

　　一把钝刀，反复的割着她的皮肉。

　　“说不说！说不说！说不说！”艾因狰狞的吼着，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停止，“说啊！你说！”

　　女人哆哆嗦嗦抖着唇，剧烈的疼痛让她的意识模糊，一瓶药水强硬的灌入她的口中，她痛苦的咳嗽了几声，伤口却开始闭合。

　　“这么贵重的治疗药花在你身上，开心吗？”艾因笑着，又提起了那把钝刀。

　　女人依旧不说。

　　那刀就这么反反复复的剁在她身体的每一块地方。

　　……

　　竺暄风终于明白为什么血能够浸染整个地面了。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竺暄风自己也麻木了。艾因兴许是累了，丢了刀，将治疗药砸在地上。

　　“舔吧，既然你跟狗一样犟，那也跟狗一样活。”

　　艾因也离开了房间。

　　女人没动，麻木的看着天花板。

　　竺暄风和娄君怀走了出来，女人的目光一点点移过来，淡淡看了他们一眼，又看向了药剂，终于俯下身，去喝那个药剂。

　　她的伤口又重新愈合，但是疤痕和淤青仍在，告示着她此前受了多少痛苦与折磨。

　　“为什么不干脆让自己死了呢，还能解脱。”娄君怀问道。

　　女人扯了扯唇。

　　也许是叫了太久，太过痛苦，她的声音已然沙哑：“你们不是这里的人。”

　　娄君怀未答话，只是看着她。

　　“这里是假的，对吗？”女人抬起头，布满疤痕的脸恐怖吓人，只有五官能依稀可以看出她以前一定很漂亮。

　　娄君怀问道：“你能意识到?”

　　女人摇了摇头：“没什么用，我也是假的。”

　　“她说的不错，梦境本身是选择对象从过去的记忆里挖掘痛苦的本源从而诞生的世界，但是因为给所有人带来了负面效应，从而需要拔除。”娄君怀解释道。

　　女人叹气：“没想到我也成为核心了。”

　　“这孩子为什么要选择我呢？明明我不想害人的，这让我不得安生了。”

　　孩子?

　　娄君怀和竺暄风对视了一眼，随后继续问道：“哪个孩子?”

　　女人低头：“你们不能知道。”

　　竺暄风替娄君怀放弃了这个话题，问了另一个问题：“你知道梦境这个东西吧，它为什么存在?”

　　女人迷茫的看了他一眼，低声重复了一句：“为什么存在。”

　　“因为有人把它实现了，为了另一个人。”

　　“但是他们好像忘了它，唔……好像忘了……好像……没忘……”女人的头似乎很痛，她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又开始地震了。

　　竺暄风下意识看向钟，指针飞快的旋转着，最后停留在了12:00的位置。

　　滴答，滴答

　　这一次没有铛铛声了。

　　“看来我们要回去了。”娄君怀说，“她排斥我们了。”

　　*

　　南亦在外面百无聊赖。

　　他不大想一个人去探索这个有可能闹鬼的工厂，但娄君怀和竺暄风也没有要出现的意思。不过他倒是意识到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明明是pvp，为什么其他人都没有看见呢？

　　除了季云和竺暄风，他和老大自从进来之后就没有再遇到其他人了，而进入梦境之前，他分明在进入副本的标注之后看见了“已进入14人”的字样。

　　剩下的10个人蒸发了?

　　南亦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他们来时的路依然昏暗，A-c4敞开大门外只有树影依旧。

　　“南亦哥?”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南亦一大跳，但很快他冷静下来，因为他认出那是季云的声音。

　　“南亦哥……南亦哥?”

　　“你比我大，别喊我哥。”南亦嘴角抽了抽。

　　“南亦哥……我知道结束这里的办法了……我知道了，知道了……”季云的声音置若罔闻，继续喊道。

　　南亦无语道：“这是个团战梦境，你上哪找方法结束?”

　　“南亦哥，跳下去就好啦。”季云的声音幽幽的从门外传来，在工厂内传来回音，“跳下去就好啦~”

　　“出来呀，出来呀，跳下去就结束啦~”

　　南亦一头雾水：“跳哪去?”

　　季云的声音戛然而止，门外树影旁，依稀能看出来一个影子。

　　南亦手指微动，从道具栏拿出了自己唐刀。

　　“……”

　　南亦盯着那树影旁的影子，但季云只是站在那，似乎没有要动的意思。

　　咚——咚——呲拉——呲拉——

　　似乎是指甲划门的声音。

　　南亦皱眉，因为大门是开着的，所以他不知道门那么有什么。他慢慢的调整角度，走到了正对着敞开的门，能看见人影的地方。

　　只见季云的头，与身体不成比例的扭曲着挂在门上，脸上带着诡异的笑，明显放大的瞳孔看见了他，嘴角扯得更深。

　　南亦瞳孔一缩，将唐刀拔出。

　　“嘻嘻……被发现啦，被发现啦……”

　　“季云”笑着，但他似乎进不来，只能挂在门上看着南亦，脖子还时不时转动两下。

　　而南亦也瞪着眼看它。

　　“……”

　　“……”

　　一人一鬼对视着，竟有了几丝尴尬的感觉。

　　“南亦?在这干嘛呢。”

　　回来的竺暄风和娄君怀没看见南亦，便四处寻找，没曾想一出来就遇到了拿着唐刀呆愣愣看着大门的当事人。

　　竺暄风的视线跟随着南亦的视线，看见了挂在门上的人……哦不，鬼。

　　哦豁。

　　娄君怀“嗯”了一声，道：“打扰你们深情对视了？”

　　南亦：“……”

　　竺暄风道：“需不需要我们进去回避一下?”

　　南亦：“……”

　　娄君怀的目光在“季云”那停留片刻：“虽然我不是很想干涉你的选择，但是说实话，你也不能真饿了，这玩意跟大风车似的。”

　　南亦：“……什么大风车。”

　　娄君怀白了一眼：“没听过那首童谣吗？大风车吱呀吱哟哟地转。”

　　“季云”：“……”
　　能不能滚。

　　竺暄风：“……”
　　好尬。

　　南亦：“……”
　　这辈子都不想看见这么雷的风车了。

　　今晚真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