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继承家产后》李无膺

5、第 5 章

　　门被轻声推开，是霍庭丰回来了，他在关门的时候还顺手也关掉了大灯。
　　高朗和徐若阳打游戏正在兴头上，冷不防房间里的光线一下子暗下去，徐若阳“啧”一声，抬头看见关灯的人是霍庭丰，原本想发难的，最后还是默默低头不说话了。

　　霍庭丰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袋子里装着刚刚买的温度计和退烧药。
　　他这次没抬手就掀李鹤洲的床帘，而是很礼貌地先敲了敲床架边沿。
　　“睡了吗？”霍庭丰低声。他的嗓音很好听，很像是潺潺的流水，或者大提琴奏出的小夜曲。

　　“还没。”李鹤洲翻个身，他面对着靠过道的这一侧，隔着床帘能影影绰绰看见霍庭丰的影子。

　　“那先起来量一□□温。”霍庭丰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动手掀开床帘。

　　有光漏进来，李鹤洲微微眯了眯眼。

　　“温度计。”修长漂亮的手把一支电子温度计递过来。
　　李鹤洲接了，他捏着温度计，身上衬衫在回寝室后还没来得及脱。

　　“先看看多少度，低烧的话可以自己扛一扛，要是烧得厉害就得吃药了。”
　　霍庭丰就这么站在床边看着李鹤洲，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

　　“唔。”李鹤洲应一声，脸颊上因为高热而晕开嫣红。
　　他低头，一只手拿着温度计，另一只手去解衬衫的纽扣。
　　一只手动作不太方便，李鹤洲花了半分钟的时间才解开最上面的一粒扣子。
　　霍庭丰就一直这么撩着床帘看着他。

　　等到解开第二粒纽扣，李鹤洲才后知后觉霍庭丰居然就这么一直看着自己。
　　“你看着我干什么？”李鹤洲把温度计夹在胳肢窝里，他脑子里晕乎乎的，连带着脾气也变得温驯了许多。

　　“看你需不需要帮忙。”霍庭丰道貌岸然并大言不惭道。
　　他才不会说，在刚刚李鹤洲慢吞吞解扣子的时候，他的视线已经将李鹤洲裸|露在外的肌肤一寸寸都看了个遍。

　　李鹤洲微微拧起一点眉，他总觉得霍庭丰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但又说不出来具体是哪里不对。
　　“可以麻烦你帮我接杯热水吗？”李鹤洲撑着床板缓缓又躺了下去。
　　“好，稍等我一下。”霍庭丰终于把撩起的床帘放下了。

　　霍庭丰帮他接水回来，体温也差不多测好了。
　　床上光线昏暗，李鹤洲把温度计凑到很近的地方看。

　　“我来吧。”霍庭丰伸手，李鹤洲应一声，把温度计递过去。

　　“三十八度九。”霍庭丰皱眉。
　　“唔。”李鹤洲温温吞吞应一声，他又困了，他想睡觉。

　　“要吃一颗布洛芬吗？”霍庭丰问。
　　“不知道。”李鹤洲侧卧着看他，一双眼里浸着水迹，懵懵懂懂又无害。

　　不知道算是什么答案？霍庭丰有点哭笑不得。

　　“我困了，我要睡了，你不要再在我旁边站着了，把床帘给我放下来！”
　　李鹤洲翻个身，背对着霍庭丰。

　　李鹤洲已经脱掉了衬衫，霍庭丰看着一段露在被子外面的背脊骨沉默不语，高朗和徐若阳暂停游戏，摘掉耳机，目瞪口呆地听墙角。

　　李鹤洲刚刚说什么？
　　“我困了，我要睡了，你不要再在我旁边站着了，把床帘给我放下来”？
　　霍庭丰真的不会揪着他的领子把他从床上拽下来，然后再好好教教他该怎么说话吗？就像昨晚一样？

　　霍庭丰当然不会像他们想的那样做。
　　他轻轻拉上李鹤洲的床帘，退开，把自己的台灯调到最暗，然后在静悄悄的寝室里轻声，“要是不舒服的话随时叫我。”

　　高朗和徐若阳感觉自己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好的，晚安。”李鹤洲的声音透过床帘传出来，恹恹的，高傲又慵懒，好像宫廷中华丽圣坛上的波斯猫，似乎对于这样的特别关照与宠爱已经习以为常。
　　霍庭丰看着紧闭的床帘，他觉得自己似乎应该恼怒的，因为从没有人以这样漫不经心的态度对待过他，但是他没有。他觉得自己心中流淌过一阵静谧的温柔，让他忍不住微微扬起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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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物钟在七点半之前准时把李鹤洲唤醒了。他翻个身，感觉自己的状态要比昨晚上好一点了。温度计就放在枕边，李鹤洲给自己又测了一次体温，三十六度九，几乎已经退烧了。但身上还是没什么力气。
　　李鹤洲拿起手机，微信里没有新消息。这有点不同寻常。
　　倒不是说他有多么受人欢迎，每天清早起来，就有很多人给他发消息道早安，但是Jerry孙居然消停了整整一天都没搭理他么？

　　李鹤洲盯着手机屏幕，思绪还很混沌。今天没课，后天还有一场考试，但是那门叫做“数量分析与建模”的课程李鹤洲早已经烂熟于心，基本用不上复习。如果不是昨天上午丛风的那通电话，不是在医院里签下的那些文件，那现在李鹤洲一定已经爬起来去上班了。
　　果然“钱”这种东西就是人最大的底气啊。
　　李鹤洲在聊天记录里找到“Jerry孙”，他向Jerry孙请了个假，然后也没管对面的回复，翻个身又睡起了回笼觉。在生病的时候睡个回笼觉并不犯法。

　　李鹤洲的床位在靠窗的位置，等到回笼觉睡醒，他已经能透过床帘看见窗外隐隐的阳光。是晴天呢。难得的好天气。李鹤洲伸个懒腰坐起来，看一眼手机，八点四十七分，然后他开始慢慢吞吞地找衣服。
　　昨晚根本就没准备干净的衣服，床上自然也找不到。李鹤洲拉开床帘，裸|露的皮肤接触到冷空气，稍微有点瑟缩。深秋的天气已经有点凉了，李鹤洲正在纠结掀开被子下床的速度应该是长痛还是短痛为妙，然后他就看见了和他对床的霍庭丰。

　　霍庭丰安安静静坐在桌前复习，台灯和窗外洒落的阳光在半空中交织，然后把他完完整整地罩在光晕里面。

　　“少爷，”李鹤洲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口道，“能麻烦帮我拿一下衣服吗？”

　　霍庭丰闻言回头，他的视线落在李鹤洲伸出床帘的手臂上，微微凝定半刻。
　　那双英挺到有点凌厉的眉略蹙。

　　李鹤洲以为霍庭丰皱眉是因为不满自己如此堕怠，连衣服都不愿意自己下床拿。他叹一口气，最后摸一摸柔软的被子，已经做好了与冷空气亲密接触的准备。
　　“算了，我自己下来吧，不劳烦少爷动手......”

　　然而李鹤洲话还没说完，霍庭丰便已然站起来。
　　“在哪里？我帮你拿。”

　　李鹤洲重新把自己拥回被子里，他眨巴眨巴眼睛。
　　“衣柜里，打开就能看到。”
　　“那件灰色的卫衣，加绒的，另外一边应该有短袖，随便拿一件就行。”

　　李鹤洲的衣柜收拾的很整齐，霍庭丰不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灰卫衣和白T恤。
　　他伸手把衣服递给李鹤洲，与此同时视线忍不住在李鹤洲的床帘里逡巡过一圈，好像是在打量着自己未知领地的狼。

　　“谢谢少爷。”李鹤洲接过衣服，他淡淡笑一下。

　　昨夜高烧的嫣红已然退却，李鹤洲现在的面色苍白，略显憔悴，但却别有一番不胜霜雪的冷清惑人，霍庭丰看着他，觉得自己一时之间居然不想移开视线。

　　“为什么叫我‘少爷’？”霍庭丰突然开口问。
　　开启一段交谈，然后“盯着对方看”这一唐突的行为就瞬间合理化了。

　　“啊？”李鹤洲T恤套了一半，头发被弄得毛楞楞的，脸上的表情也很茫然。
　　“......那你有什么比较喜欢的称呼吗？”李鹤洲把胳膊从T恤里伸出来，看在霍庭丰昨晚又是帮他买晚饭，又是帮他接热水的份上，李鹤洲客客气气的。

　　霍庭丰想了一会儿，摇头，“好像也没有。”
　　庭丰显得太亲昵，霍哥又太造作。

　　“那不就对了。”李鹤洲把被子简单叠起来，然后光着腿下了床。
　　“少爷不挺好的吗？”李鹤洲快速把搭在椅背上的裤子套上了。
　　他回头，发现霍庭丰看着他的眼神昏昧不明。
　　是因为不满意“少爷”这个称呼？

　　“要去自习吗？一起吧。”霍庭丰垂眸，连他自己都意识到，刚刚的视线有些过于灼烈了。

　　“我还没吃早饭。”李鹤洲舔舔下唇，他不是特别想和霍庭丰一起。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了霍庭丰，但总感觉他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劲。

　　“现在食堂应该已经没什么吃的了，”霍庭丰看一眼时间，“你先洗漱，我帮你去学校外面买，之后在学院的自习室见，怎么样？”
　　一句话就安排的明明白白。
　　但李鹤洲总觉得心虚，受之有愧。

　　“少爷，你突然对我这么好，我心里很慌啊。”李鹤洲嘴上说着“很慌”，但挤牙膏的动作却很稳，一点也看不出来有半点“慌”的样子。

　　霍庭丰看着李鹤洲，青年的身形瘦削，仿佛一支清冷的竹，兀自站在秋日的阳光里。
　　之前也是这样的么？这个一直被他们忽视、排挤、看不起的家伙，其实一直在坚定又顽强地默默生长？
　　“觉得不习惯的话，可以当成是我对我之前所作所为的补偿。”霍庭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