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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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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后。
江柳儿一身并不惹眼的群青色粗布衣裙,连头上的发髻都是简单梳成的,看起来倒像是帝京城再普通不过的女子,她试图侥幸混进帝京城内,却不知道因为柳师师的原因,帝京城内早已经戒严。
沈文白的人在帝京城城门口抓住了江柳儿,两人押着江柳儿时,江柳儿还正在反抗。江柳儿被绑了双手,因着侍卫的手脚并不轻柔,所以江柳儿的发髻都有些散乱了。
“放开我,放开我!”江柳儿满脸的不情愿,她剧烈挣扎着,可惜却被束缚着双手任那两人把自己抓到宫中,“你们也不去打听打听当今皇后是我的什么人!”
江柳儿心中舒了口气,原以为在宫门口被抓会被直接入诏狱,但是没想到竟然把她带到了宫中,虽然和预想的有一些差距,但所幸目的是一样的,终于成功进来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遇到鹿昭了。
侍卫把江柳儿放下,江柳儿看向沈文白,沈文白坐在高座之上,正用两根手指轻轻点着自己的太阳穴,他抬眸看向江柳儿,神情里面似乎有些不悦,江柳儿有些聒噪,且在先前他并未怎么接触过。
江柳儿看向沈文白不由得微微蹙眉,眼前的人就是沈之泽的弟弟,真没想到自己当初在雍州遇到的人原来是真的太子殿下,至于眼前的人,竟然真的长得和沈之泽一般无二,也难怪鹿昭没有将他和沈之泽分辨出来。
“你便是江柳儿?”沈文白看着江柳儿,眼前的小姑娘倒不像是当初跟在鹿昭身边的小姑娘,如今的江柳儿看起来反倒要比鹿昭还要成熟,沈文白不由得歪头说道,“孤听皇后提起过你,安平伯府的小姐,本来是要嫁给萧策的,结果自己逃了婚离开了京城。”
“是我。”江柳儿警惕地看着人,她尚且没有摸准沈文白的为人,只是听说沈文白为人残暴不仁,在没彻底了解沈文白的情况下,江柳儿的心还是悬着的。
“说说吧,为什么又回来了?莫不是受人指使?” 沈文白半眯着危险的眸子,他坐直身子,顺便抬抬手:“去把皇后叫来,就说有一位故人或许她很想见一见。”
江柳儿看着沈文白,脸上是很明显的目中无人的神色,不过江柳儿向来桀骜不驯,沈文白便也没心情和她因为表情多多计较,江柳儿道:“帝京城有我家,我想回来就回来,这还用跟陛下打招呼吗?”
沈文白被江柳儿噎了一口,他双手抱胸看向江柳儿:“那你可曾见过沈之泽他们一行人?听说你自从离家之后,就一直游历各州各县,沈之泽可有和你说什么?”
江柳儿看着沈文白眼底里面没有一点怯懦的神情,只是道:“不曾见过,更谈不上说什么话。”
“哦?是吗?”沈文白半眯着眼眸盯着江柳儿,江柳儿一言不发她的心里不由得开始打鼓,但还是硬着头皮冷静地对上沈文白审视的目光。
沈文白起身,一步步从高堂上的台阶之上走了下来,他居高临下看着江柳儿,然后男人缓缓蹲下身,半张脸被阴影笼罩着,他在江柳儿的耳边道:“你是不是有点,太冷静了?”
江柳儿的心一下子被提了起来,传言果然不假,沈文白生性多疑,江柳儿不由得吞咽一口口水,沈文白继续沉声道,“所以说,你是不是说谎了?”
沈文白侧过目光,江柳儿看向那离自己近在咫尺的眸子不由得周身一颤,她看着沈文白露出了一抹笑容,那抹笑容看的江柳儿有些渗人,似乎什么都逃不过沈文白的眸子。
“我说没见过,陛下又不愿意相信,我江柳儿也不知道该如何教陛下相信自己。”江柳儿平缓了一下气息继续说道。
“既然如此,敢不敢拿安平伯府的身家性命来作为你说谎的代价呢?”沈文白看着江柳儿。
江柳儿一时之间有些哽咽,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滴,思索片刻,江柳儿旋即一笑:“好啊。陛下若是觉得臣女见过了沈之泽,大可以唯安平伯府试问。”
江柳儿赌上了安平伯府的身家性命,说白了,江柳儿赌的就是沈文白不过是诈一诈自己,沈文白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认定她江柳儿一定见过了沈之泽,所以江柳儿敢赌,更何况,若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她也可以寄希望于鹿昭,鹿昭不会看着安平伯府遭难而坐视不理的。
沈文白不语,他盯着江柳儿看了许久,江柳儿有恃无恐的样子还真不像是讲过沈之泽的模样,至少连沈文白都觉得,江柳儿对上自己的质问又犹豫也有坦然,不像是经过专业训练出来的,一个女人这般疏漏百出,反倒不像是说谎。
只是,沈文白他小看了江柳儿了。
江柳儿看似马脚全出,实际上她早就在脑海里预设过沈文白的问题,每一步都是江柳儿精心计划过的,只要过了沈文白这一关,就意味着,她可以见到鹿昭了。
栖梧宫。
鹿昭正坐在棋局面前自己和自己对弈,因着沈文白的限制,很多地方鹿昭并不能去,大部分时间都只能够在宫里消磨时光。
春华听了前来通报的侍从的话,匆匆来到殿内,俯身行了个礼。
“娘娘,陛下说有位故人或许你想要见一见。”春华不由得抬眸去看鹿昭的神色。
鹿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手中的棋子不由得滑落在棋局之上,撞乱了周遭的几个棋子。
“柳儿。”鹿昭喃喃一句,她心底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沈文白说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江柳儿。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鹿昭不由得立马起身向金銮殿赶去。
而金銮殿内,沈文白正要说什么,忽然屏风后传来了鹿昭匆匆的脚步,沈文白的话语到了嘴边终究还是咽了下去,他向鹿昭看过去,只见鹿昭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她看见跌坐在地上的江柳儿匆匆赶了上来,果然,她想的没错,沈文白果然抓到了江柳儿。
鹿昭抓住江柳儿的肩膀,看了许久不由得红了眼眶,江柳儿看见鹿昭的时候瞬间放松了所有的戒备,她嘟着嘴,委屈兮兮地看着鹿昭,鹿昭摸了摸江柳儿的脸下一秒破涕为笑,然后二人相拥而泣。
沈文白沉默地看了一会,他向来不理解鹿昭和别人之间深厚的感情,可是当鹿昭松开怀抱看向他时,他还是看向鹿昭淡淡露出一个笑容:“皇后既然惦念江姑娘许久,不如将江姑娘留在宫中,让你们二人好好叙叙旧。”
鹿昭扶起江柳儿,麻利地将江柳儿手上的麻绳解开,鹿昭看着沈文白,一时之间有些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是该说些道谢的话,还是警告的话,鹿昭又看看江柳儿,江柳儿思索片刻便作揖行礼谢过了沈文白。
“那臣女就多谢陛下了。”江柳儿道。
片刻之后,鹿昭带着江柳儿躲过沈文白回了栖梧宫,鹿昭前脚才和江柳儿有说有笑地迈步进入栖梧宫,后脚便立刻关上了殿门,她警惕地关好所有的门窗,然后才转身紧紧抱住江柳儿。
沈文白站在不远处看着栖梧宫,脸色有些阴沉,他侧过头嘱咐道:“派人盯好江柳儿,有什么事随时向我汇报。”
沈文白还是不相信江柳儿。
栖梧宫内。
鹿昭抱着江柳儿抱了很久,所有的委屈都宣泄出来了,鹿昭很早就想跟江柳儿说一说自己的苦楚,江柳儿轻轻拍着鹿昭垂眸道:“我都知道的,昭昭,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鹿昭松开怀抱看向江柳儿,江柳儿拉住鹿昭的手,鹿昭不由得问道:“你怎么回帝京城了,好好在外面待着不好吗?你如今回来,帝京城完全就是龙潭虎穴,你回来做什么啊。”鹿昭的眼泪不由得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江柳儿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她摩挲了一下鹿昭的双手,然后小声在鹿昭耳边道:“我是替太子殿下,来救你的。”
鹿昭一怔,她看向江柳儿,刚要说什么就被江柳儿捂住了嘴,江柳儿摇摇头,示意鹿昭不要说话。
“接下来的日子呢,我都会陪着你,直到把你安全送出帝京城。”江柳儿道。
“那你呢?”鹿昭有些惊诧地看着江柳儿,她没有想到江柳儿的胆子会这么大,“殿下身边还有什么人?”
“我你不用担心,我敢来必然是有恃无恐的。”江柳儿垂眸,“你的兄长还有萧将军都在殿下那边,殿下那里你不用担心,等到你北上去了雍州,殿下自然就更加没有顾虑了,到时候殿下就可以一举拿下帝京城。”
“好,好,如此便好。”鹿昭安了心。
“你呢,昭昭,如今你身边的情形是如何的?”江柳儿看向鹿昭。
鹿昭将沈文白和自己定的一年期限的事情告诉了江柳儿,江柳儿闻言沉默片刻:“一年......如今日子也差不多过去许久了,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昭昭,你爱上沈文白了吗?”
鹿昭一愣,本能地反应让她摇了摇头。
“那便好,你若真是喜欢上了,我倒还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江柳儿叹了一口气。
鹿昭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她如今对沈文白的情绪还是很复杂,就连她自己都说不上来对沈文白是什么感觉,这种感觉总是让自己的内心极度的挣扎,犹如溺水时难得的呼吸一口空气,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沈文白那天的吻,竟然让她有些沉沦,她心疼他是一个缺爱的人,却又恨他如此来对待自己,对待文武百官,近乎是自己的情感和理智在做挣扎。
“几月之后便是你们的一年的期限,你......”江柳儿心中盘算着,她在屋内踱步几回,然后忽然灵光一现,“我有一计,等到你来年的生辰,你想办法哄好沈文白,到时候放倒沈文白,你就可以逃跑了,北上去了雍州一切就都会好起来了。”
江柳儿有些心疼地捏着鹿昭的臂膀,她目光都不由得放温柔了:“昭昭,你都瘦了。”
鹿昭疲惫一笑,她看向江柳儿,江柳儿和当初稚嫩的少女也已经不太一样了,如今的江柳儿周身上下都透露着江湖成熟的气质。
“你也不一样了。”鹿昭开口道,“比起以前的江柳儿,如今的江柳儿更加的精致成熟。”
两人相视一笑,意犹未尽的话语之间是两人成长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