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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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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客将汇总的拟邀名单及人员资料发过来时,时涧正在吃晚饭——白相穆的特助亲自送上门的私房菜馆的珍馐。
特助去书房取文件,时涧懒懒点开浏览一遍,很多眼熟名字接连出现,正是那天包厢里各位公子哥的大名。
时涧咬着筷子来了兴味,连原本的愤怒都压制了,他想不通这些初哥跑去干嘛,兄弟群里要求接龙打卡吗。
目光继而下移,筷子突然被咬紧,餐盘被打翻在地,一个姓名深刻映入时涧眼帘——吴敛。
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声响,时涧猛然站起,全身上下肌肉僵直,一时难以动弹。
脑海里喷涌出太多回忆,如海水倒灌让他觉得要溺毙其中。
是他吗?他怎么可以在上面!
往事如海水倒灌般汹涌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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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岁的时涧个子正抽条一般向上猛窜,早晨闹钟一响,他总要第一个冲去门口,站直靠着门板,等一个高个儿身影打着哈欠挪过来,懒懒一比划,时涧转过身珍重地在挨着手的位置用指甲划下印记。
“耶!又高了一厘米,我要开表彰大会,感谢刘大娘的大馒头,感谢赵爷爷的黑米粥,感谢高老师毫不留情的压腿练习,感谢孙小果他们和我玩,感谢招财陪我跑步!”
“切,你还是先把今天的脸洗了去吧。”高个子一巴掌扇着时涧后脑往水房走,才笑骂,“连狗都谢了也不谢我。”
“吴哥!别跟狗过不去嘛。”一个稚声稚气的小孩笑起来。
天亮了,太阳晒进来,一个房间里睡的十二三个人都逐渐醒来。
最大的吴哥二十好几了。
最小的一个男孩只有五六岁,一醒来就急着去水房找时涧,时涧只能腰上吊个挂件收拾干净两个人,又干完一个房间的卫生。
到饭点,挂件、时涧和吴哥三人去吃饭,时涧想起吴哥消失了近一周,好奇问:“吴哥,你干嘛去了,昨天回来后一直睡到现在。”
吴哥脸色稍有凝滞,复又正常道:“帮团长做事,说了你也不懂。”
“哦。我不喜欢团长。”时涧捡出饭菜里的芹菜。
“为什么?”吴哥吃下时涧捡出的芹菜。
时涧撇撇嘴:“不知道,看到他像看到芹菜一样,会闻到一股糟心的味道,难受。”
吴哥失笑:“你还是别诽谤芹菜了,多吃点绿菜。”
说曹操曹操到,团长正站在二人身后,时涧对面的小孩扬起沾满米粒的笑脸:“呀!”
时涧回头脸绿得像芹菜:“团长……”
团长笑着:“我正要找你俩就碰上了,今晚有个活动,我带你们出去玩。”
时涧几乎没有离开过这片区域,一时兴奋溢于言表:“哇!我和吴哥吗!”
吴哥脸色却很难看,团长灰暗的眼睛锐光闪过,他盯着吴哥说:“这是你最后的机会,看能不能傍上一个吧,这么大的年纪破例把你带过去,就好好发挥点年龄大的优势,要不然我指谁你就跟着谁。”
吴哥愤然站起:“可我已经不单单可以干那些事了,我已经帮你们……”
“嘘——”团长转向时涧,“少吃点,晚上有大餐。”
时涧已经被这剑拔弩张的气势吓到了,他目送团长肥硕的身影一扭一扭离开,转头看着眼睛通红的吴哥,小心翼翼道:“吴哥,你被团长欺负了吗?”
话落,时涧被吴哥盯着看怕了。吴哥眼神里的凄凉好像把他钉在了原地,他看着那滴眼泪终究落了,落在他的手上,吴哥嘴唇颤抖:“小时,在这里你开心吗?”
时涧摇摇头:“虽然比家里好,但开心也谈不上,不过和大家在一起闹来闹去很开心,尤其和吴哥在一起,特别开心!”
“好,好,和我在一起,你就不要不开心。”
这算是一个承诺?还是誓言?时涧在很久以后也不明白,是这句话的力量让吴哥掏出偷藏的匕首,驱动他砍掉了那只伸向他的手吗。
团长带他们去的地方幽深而黑暗,四处都是窥伺的眼睛,时涧被从里到外洗了一遍,穿着暴露推上高台,他已经感到了深深的恐惧。进入迷宫后,唯有逃跑,一刻也不停地逃跑,不能停下,躲藏只会变成固定的靶子。
跑了多久?跑到氧气变成凌迟肺腔的利器,时涧跌倒了,两腿发软难以支撑接下来的奔波,他想他得下场了,一时天旋地转,吴哥背起时涧,不断在地道内穿梭。
终是走入死路,来人邪笑着,支使吴哥离开,留下时涧。
时涧舔舔利牙,咽下一口血气,他要咬掉这披着人皮的怪物。
忽而,滚烫鲜血泼了时涧一身,青灰断手落于正前方,他发懵撇开一绺头发,血珠从上滑落。昏暗天地间,他眼里只有吴哥怒吼着,一刀扎向心脏,瞬时红色喷涌而出。
他们跑了,但那个死人还在那儿,他们再也跑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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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涧颤抖着呼吸,翻出刀客给的资料,一个一个翻过去,在某一页上略微停留,接着翻至最后。吴敛的个人信息一目了然——彗星娱乐高管。
“呵哈——咳咳——呼——”时涧气极反笑,胸腔中有太多的不甘撕扯出痛楚,他喃喃自语,“你怎么敢让我发现你?”
头脑“嗡”声作响,他看见自己满身血污趴在地上,嘶吼着:“——吴敛!下次我要你死!你去死!”
“哎呦,时先生这是哪儿不舒服?”特助走出门看着满地狼籍和强撑的时涧,目露惊疑。
“……没事,是我大惊小怪了。”时涧垂着头,看不清眉目。
“哦哦,我叫人来收拾一下吧。”特助小心翼翼道。
“不用,白总很着急,你赶快去送文件吧,这儿我就收拾了。”时涧垂着眸蹲下身,佳肴变成稀碎的残羹,冷却在垃圾桶。
特助临走前八百个回头看那瘦削的身影,与室内延伸的黑暗纠缠在一起。
他在“老板今天do了吗”群里前言不搭后语发了句「强制爱,绝对强制爱。」
群里紧接着刷满问号,特助却不再揭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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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相穆揭开特助遮挡自己的文件:“别偷看了,要干什么?”
“呃……您和老板娘,啊不时先生吵架了吗?”特助越小心越出错,想了半天的措辞一秒破功,“时先生今天看着孤单可怜得很,晚饭也没吃好,全打翻倒地上了。”
白相穆翻动文件的手指停滞在半空,愣神道:“他晚饭也没吃?”
“一两口的样子也可以忽略了吧。”特助指指点点起来,“白总啊,您肯定是陪时先生太少了,时先生有了心事都没空和您说,只能堵在心里,一下就把胃也堵喽。”
白相穆自嘲:“他是什么都不爱和我说。”
他抬头看看脚下金碧辉煌的城市,莞尔:“那就下班吧。”
“收到,白总!”特助撒腿要撤。
“等等——”
特助悲催回头:“白总,您吩咐。”
“老板娘挺顺口的,不过别在他面前叫,他不爱听。”白相穆略微苦笑。
“啊,哦……”特助离开,拿出手机打开讨论群,激动输出「卑微追妻,绝对卑微追妻!」
讨论组再次刷屏问号。
“?”时涧打开门看着怀抱花束的白相穆面露惊异。
“周末礼物。”白相穆将花放在玄关,伸出另一只带了一条小吃街的手,“买了点宵夜。”
“……”时涧凝视着那一大包渗油的宵夜,怀疑认知,“点?”
电视放着惹人发笑的喜剧电影,时涧坐在地毯上手拿炸鸡,他入神地看着电影人物各类扮丑搞笑,身旁白相穆入神地看着他。
等电影放映完,桌子上一大堆看起来不可能吃完的食物,在两个饥肠辘辘成年人的围剿下一点不剩,两人一起瘫倒在沙发,听着片尾曲发呆。
或许是音乐太过扣人心弦,或许是夜晚太能调动情感。
“明天想出去玩吗?”白相穆开口。
“嗯?白先生明天不工作吗。”时涧问。
“明天周六。”白相穆回答时涧的敷衍。
“哦,去哪儿啊?”时涧放空。
“……去钓鱼?”白相穆在助理的话和氛围渲染下提出了出门约会的想法,可临到确认却犯了难。
他已经三十好几,而时涧只二十出头的年纪。两人爱好原本就不见重叠,白相穆喜静,时涧向来怎样都行,半点不透露自己的爱好,无论对什么方面都兴趣平平。这几年相处中,两人也多是呆在一起干自己的事,或时涧陪着白相穆干他的事。即使出去玩,时涧也没有主动要求去过什么地方,提出钓鱼也只是白相穆自己消遣的喜好。
一如既往,时涧同意了。
是这样,这么多年,从恋爱到结婚,他们一如既往。白相穆忍不住起身舔舐着时涧的嘴角,时涧回吻几下,却轻叹一声:“白先生,今晚可以不做吗,因为我……”
可恶,心情不好脑子会短路啊。时涧一时没编出完整理由,他想,一如既往,从包养到结婚,理由还是一样难编。
“嗯,今晚不折腾你,早点休息,明天睡醒再去。”话虽这么说,白相穆还是抱着时涧摩挲□□没完没了。
感受到□□着自己的滚烫,时涧歪歪头:“要不我用手给您?或者口也行。”
自己动了情,动情对象却显得冷淡,白相穆略有尴尬,他松开怀抱,讪讪一笑:“不用,你去睡吧,我去洗洗。”
“嗯。”时涧起身,或许是为了调节尴尬,随口:“花挺好看的,是什么?”
“洋桔梗。”白相穆笑笑,“我一进店就看中它。”
玄关处的花束白色花瓣昂扬,在夜色和灯光下闪烁着珍珠般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