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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Chapter 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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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微露,外界嘈杂声起。时涧被吵醒,他昨晚吃饱喝足懒得挪窝,所幸宿在了白相穆的休息室。
趿着拖鞋走到屋外,发现好几个行李箱摊开在地,白相穆正一一置放着物件。
他猜测出声:“白先生,您要去出差吗?”
白相穆时常一年五湖四海到处飞来飞去,算起来结婚后这半年倒是二人相处最持续的一段时间。
不过这次准备的行李好像比往常都要多,时涧上前帮忙,把张天运来的东西一一归纳,说:“这次要去很久吗,带这么多东西,你不如过去到当地买。”
拾掇间他发现不对劲,抖抖手里的衣服,问:“我的?”
心虚的白相穆终于肯开金口:“嗯。”
时涧懵圈,看着白相穆:“我干嘛去?坐在酒店里陪着你,等着你?”
白相穆出差向来不带着他。
他有些不着调的慌乱,离开榭城对他来说是一个巨大的不可控因素。
白相穆没想到时涧这么抗拒,忙拉住他的手,对方的温热体温像两人思想同频的导线,他说道:“这次去海市保守要半年左右,我本来没想着带你奔波,只是……昨晚你太乖了,是我鬼迷心窍。”
时涧黑脸,他就不该吃那几个青椒,不该揽下他的工作,不该送文件来公司。
白相穆尴尬看着行李,说:“是我自作多情,等你的行李装好了,让司机送你回家。”
时涧站起身盯着白相穆的背影。他已经很久没回家,昨晚又熬夜工作……郑楠聒噪咋呼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白哥哥忙了这么多天,他养的那个野凤凰也不知道来看看,压根不关心他,根本没有身为伴侣的责任感和爱护感。”
他这段时日总陷入无数白相穆深情流露的回忆里,一时叹气,蹲下身去:“算了,当出去玩好了。”
反正那些人一时是除不尽的,刀客和他或许都该静心休息一段时日……
白相穆眼神中闪过雀跃,还未开口,时涧凑近恶狠狠道:“白先生,下次这种不属于穿衣打扮的事,您还是提前知会我一声吧。”
“啵——”白相穆没有被时涧凶到,他扣住时涧下巴,亲吻脸颊每一处。
时涧整个人挣扎起来:“我要去洗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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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市四季如春,下了飞机,时涧为凉爽舒适的气候感到内心舒畅。
分公司负责人是个姓杨的黝黑矮个女人,身后跟着分公司一干大小总。见到白相穆立刻蜂拥而至谄媚围起来。
几句寒暄间众人心思百转千回。白相穆身边带的负责人和助理一身正装都是眼熟的面孔,唯有一人长身玉立,服饰休闲格格不入,踩着一双榭城空运来的拖鞋。
杨戴晶试探问:“白总,这位小先生是怎么安排住宿?”
大家伙都是一人一间,不过酒店房间也分三六九等。
白相穆一时没有开口,他看向时涧。神游天外的时涧觉察众人都看向他,摘掉听书的耳机,道:“我和白先生一间就好。”
张天激动得内心涕泪横流,娇矜开口:“这是白总爱人,时先生,这次也来这边看看公司情况,咱们互相学习学习。”
分公司的人霎时大跌眼镜,传说中的“灰姑娘”时先生!长得还真是……和传说里一模一样。忙接二连三上前问好打招呼,时涧应接不暇,像套娃一样不停套起别人热乎的手,头一点一点。
白相穆温柔遣倦地看着,仿佛是作为被神坛上的仙人承认的伴侣而幸福。
莫说分公司的人大吃一惊,总公司的人也是一脸蒙圈。他们看向张天——你来的时候说那是你侄子来蹭机,我们为了你的体面,可都装瞎当没看见啊!
结果是老板娘……他们讨论组里那个永恒的话题。
所以,作为唯一认识老板娘的人,你在讨论组里莫名其妙发的那些消息都他妈有理有据吧!
张天铿锵有力的自信表情有点挂不住,他感觉好多眼神要把他撕烂了,怕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张天忙吆喝着众人下榻休息。
张天面上不显,屁兜里的手机开着震动模式,讨论组的轰炸消息要把他抖成电臀了。
待目送老板和老板娘进入房间,张天在下一个拐角被几只手臂捞起拽到漆黑角落。
“细细交代,把你知道都说出来!”
“强制爱是不是强制爱!”
“俩人爱情故事你知道多少,情报员,快放粮吧!”
“你有没有撞到过他俩亲亲!什么姿势!”
“看到白总深情眼神了吗,像看自己最满意的艺术品被众人拥戴赞颂,嗑死了。”
……
张天一只手捅出间隙,挣扎着:“我知道的真不多啊,你们觉得,他们两个闷油瓶会把我放在中间说:‘爸比们要给你讲爸比的爱情故事喽’吗!”
他转头冲着另一个人:“还亲亲!你个色魔!”
他整整衣襟,端庄开口:“看咱们都在宫里当差我才告诉你们,白总说时先生不喜欢别人叫他‘老板娘’,都注意着点,别抖机灵抖成炒鱿鱼了。”
“就这?”
众人把他提起来抖抖,发现真是个假情报贩子,扫兴离开。
房间里,时涧把行李箱装的书拿出来一一排列摆放好,白相穆冲了个凉出来翻开一本书,水滴落在上面洇湿文字,被时涧一把抽走。
白相穆好笑,思忖很久开口:“我以为在别人面前你不会承认和我的关系。”
“啊,为什么?”时涧随口,“我还以为是您希望我不要暴露关系,还怕今天说的话不合您心意。”
“啊,为什么?”这次轮到白相穆咋舌。
时涧拍拍手起身,理所当然回答:“因为白先生身边的人都不认识我呗。”
白相穆有些怔然,说:“我一直以为……”
“嗯?”时涧没有等到后面的话,疑惑抬眼。但白相穆没有继续的打算,他笑着:“你肯定都忘了,不提了。”
那句新婚夜睡梦中的呓语。
“——不要被发现……不要成为谁的附庸。”
白相穆总当谜语人,但时涧不是称职的解语花。他躺上床玩起手机,对那段他肯定忘了的记忆没有表现出丝毫兴趣。
毕竟和白相穆在一起后,他的日子总是高度重复,有时一觉醒来真有点忘了今夕何夕的意味,忘记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不足为奇。
晚上酒店有晚宴,白相穆一行人要和合作商见面。时涧躺到晚上感觉饿了,趿起拖鞋去蹭席觅食。
衣香鬓影间,时涧徘徊于糕点旁,眼神虽淡漠,鼓囊的腮和不停的手难掩满足。
“时……时涧?”一道轻浮的声音响起,时涧回头,一人站立,活像西蓝花杵在一根伶仃铅笔上。
对方好像很惊讶,举杯笑尔,脸上麻子抖个不停:“还真是你,好久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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榭城夜晚凉风习习,白相青坐在窗前抚平风卷起的页脚,手机里苏轴承发来消息。
对方是他研究生师弟,早早回国进了自家公司历练。
语音点开,声音戏谑:“今晚重磅消息,你哥终于舍得带那‘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老婆露面了,感觉离解开榭城十大迷题之一不远了。”
白相青失笑,榭城各式各样的不正经,总给他一种这座城市要完蛋了的感觉。
「没关注,无聊。」
苏轴承:「也是,你肯定早见过了,对我们这些闲人那可真是满满神秘感,当年婚礼没邀请几个人,最后也没几个人清晰看见样子。」
白相青想想这倒还是桩阴差阳错的错过:「一直凑不上机会,还没见过。」
苏轴承:「要不说你白家阎王殿呢……这么亲的关系见面都凑不上,听说漂亮得很。」
白相青失笑:「俗人。」
发出又觉得可笑,说起“漂亮得很”,他第一反应是那个半夜拔针偷跑的坑货。
他终究也是俗人一个了。
伤得那么重,不接受治疗,回去会给自己抹药吗?后背那么多伤口,他碰得到吗,谁会帮他?那个黑客?别是全靠自愈了。
何必跑那么快,他又不会抓住他严刑拷打。
说得好听,什么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结果用完就扔,简直小白眼狼一个。
思绪不断飘远,又被铃声唤回,一则陌生短信。
一张照片,其上是一副面具和一截刀片。
文字写着:「白相青,狩猎游戏里的死人和你有关吧!」
这句话赫然与时涧收到的消息相同。
白相青皱眉,上面两张图片都是和小白眼狼直接相关的物件,这人发来和他扯上关系是……群发吧。
这次连智商最低的覃深都能拍胸脯保证——绝对没关系。
白相青不禁细想,对面是谁?他要查狩猎游戏?
离开别墅后,他将六个小孩当做走失儿童送到派出所,结果发现都是黑户。
办理户口,送到福利院……安顿好他们后,白相青难以遏制自己对小白眼狼的好奇。
他在做什么?
惩奸除恶?
可他如何接触到这些信息呢,孙赫和上层人之间的保密能力不是单纯一个黑客能攻破的。
高高的台上皆是同谋与帮凶,他孤身一个人(黑客称其量算上半个),便赤手空拳闯进这场繁华宴席里,不怕粉身碎骨,被敲骨吸髓个干净?
白相青总是不爱管闲事,当下却陷入深深的困惑与怅惘中。
他不知道一个人到底该背负了些什么,才面目全非,以身入局,搅动风云。
书页猛烈翻卷,夏风吹起最后的余烬。白相青以手执笔压下苍穹卷起的流年碎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