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痂》卷心眠小羊

40、结痂

　　还是那灯华亮地落在每个人身上。燕书禾正坐在排风口热得急，暖气一个劲的全向着燕书禾的脸上爬，惹得她不断用着手背冷静着脸颊，却无疾而终。
　　等到大家都结束，准确来说是罗老板和林艾的话题结束，走在走廊上的时候才又感觉到了重获天日。
　　她低头拿起手机，看见了江曼发来的消息：
　　【夜宵摊老地方，猜你应该没吃饱】

　　果然还是养的近的亲。
　　燕书禾揉着半饱的肚子，在屏幕上敲着信息的回复：
　　【知我者，莫江曼是也】

　　“学妹，期待和你的下次见面。”
　　还没注意到罗淳的靠近，燕书禾就先步感受到身后不断靠近的暖气，明明已经摆脱了包厢却给她带来包厢的后遗症，转身才发现罗淳向她手里悄悄塞进来的纸条。
　　而他们现在的姿势在外人眼里多少显得过分亲和。

　　燕书禾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但这一步并没有退出笼罩着她的黑影。

　　今晚的尼子大衣很衬他。
　　离得近点才发现他有些上扬的眉毛，不似那天在李教授家看见的那样和善。

　　燕书禾心里想着，也仰头对上他的目光：
　　“一定。”

　　“办公室在酒店八楼，802，”
　　罗淳又俯身靠近她，
　　“免得有些人着急着找我。”

　　那张脸不断放大就像是捕捉猎物的枪手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用不着。”
　　而给她下意识地把危险越推越远。

　　正是以不善回不善那瞬被跻身中间的林艾挡了半道：
　　“你们小年轻也要多交流交流。”
　　也不知道林艾听见了其中的哪句话，嘴上这么说，她却亲昵地挽着燕书禾的手臂，伴着燕书禾握住顷刻后退的步子惹得罗淳有一瞬间的视线留在燕书禾的脸上不走。
　　像是在观察着燕书禾脸上的表情变化。

　　“林总说得是，”
　　罗老板酒过三旬，脸颊通红，在林艾面前显得眼神有些失焦，
　　“他们小年轻聊，我们也要多交流交流。”

　　燕书禾的目光再次落在林艾的脸上，那只原本放在燕书禾口袋里的手，换来了一阵冰凉。
　　她面色不改，燕书禾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林艾总是能对这些事情保留这么大的宽恕程度。

　　在走廊忽闪的灯光下，燕书禾看清林艾烫卷秀发下不明不暗的神情。
　　或许这么多年来，在她不在的酒宴上林艾曾经历过无数次。

　　“担心？”
　　罗淳跟在她后面。
　　晚上早些来的时候还不觉得来包间的时间漫长，此时有人在前面搀扶着就在眼前却觉得时间无比漫长。
　　“放心，我爸他对谁都这样。”

　　她默默翻了个白眼不作声。
　　她对罗淳没有好感，即使第一眼确实觉得这个人面目善和过。
　　“没有。”

　　“不用着急着拒绝我的好意。”
　　他总是带着开玩笑的语气调侃，嘴里却总是说出燕书禾不乐意听的话，
　　“作为学长，我还是劝你认真考虑一下再回答。”

　　一时让燕书禾分不清是在邀请她合作，还是在向她伸出援手：
　　“你的意思是……”

　　电梯门开了，好巧不巧林艾正和罗老板说起燕书禾，同行人走进电梯便成了他们在前排：
　　“书禾你说呢。”
　　转头对着燕书禾使眼色打断了她回答的思路。

　　“是。”
　　燕书禾连忙接话，一时惹得罗老板直笑同林艾打着乐子，但转头却发现他的眼神都没有多给燕书禾一个，就悻悻地回头。

　　“他们是在说，想让我们多些相处的时间。”
　　又是他开口。

　　燕书禾挑着眉：“我有男朋友。”

　　“书禾，说什么呢。”
　　手臂上很快得到林艾一击猛拍，差点惹得燕书禾重心不稳。燕书禾紧着伸手去抓，反应过来才发现是抓住了罗淳的外套。
　　而顺着外套上去，是罗淳开着玩笑的眼睛。

　　你还真当真。

　　燕书禾撇开眼睛。
　　因为她真的信了。

　　“哎~小年轻嘛，”
　　罗老板的尾音在今晚面对着林艾的时候从没下来过，但凡要是对着燕书禾的她都忍不了几分钟，
　　“多点看看也是好的，不然怎么知道珍惜。”

　　“罗老板说的是。”

　　“是吧，我也觉得。”
　　罗淳附和，这个话题也就算是这么过去了，一直走到电梯门口都再没有人提起来。

　　在酒店门口才分道扬镳，包括她和林艾，
　　燕书禾仰着头感受着皖川干燥的晚风，口袋里紧捂着那张薄纸。

　　一个新的破题口。

　　-

　　排挡晚上热闹，是燕书禾最喜欢的氛围。
　　在人群里穿梭找到江曼也是她最喜欢的方式。

　　大老远就看见江曼站着把着那大肉串，半依靠在排挡帐篷柱子边，燕书禾走来的时候正从上面撕扯下来一块肉就着边上小块肥油。
　　给还在半百米外燕书禾看饿了，连忙快步跑上去抱住了她。

　　“知道你想吃，都点好了就等你来。”
　　桌上各色盘子里确实都是些燕书禾爱吃的：
　　“你也不赖。”

　　说的就是你肯定也想吃很久了吧。
　　这家老排挡，燕书禾最小可以说到小学就在这里启蒙，是看着这里的排挡越来越好，每次来吃都会有新的惊喜。
　　比如说，林艾又会使什么小借口催着她放下手中的串。

　　“嗯……嗯。”
　　江曼嘴里嚼着，
　　“馋了我好几天了。偶尔放纵一下，没事。”
　　手上还搓着向那边的盘子伸去。

　　而此时抄起烧烤的燕书禾心里，一个坏想法油然而生。

　　“猜猜我在干什么~”
　　视频通话接通的一瞬间，视听屏幕上最先看到的竟然是白花花的一片，随之闯进燕书禾视野的是一些说不明白的、非礼勿视的东西，
　　“啊。”

　　“谁啊。”
　　她下意识地将手机向外翻着却在慌乱中被江曼瞥着，惹得江曼直笑：
　　“燕书禾，人家只是光个膀子你就害羞成这样，那以后怎么……”
　　为了防止她说出更过分的话，燕书禾连忙手快拿起桌子上的鸡翅塞到她嘴里，刚好塞住了最后几个危险发言。

　　电话那头在坏笑。

　　“赵弋峥，你干什么。”
　　整理一番深呼吸后，燕书禾才将摄像头转着自己，此时对面的画面也转归正常，
　　“逗我是吧，小心我追到长宁来揍你。”

　　“来，正好想你了。”
　　他刚说出口的声音变得很不一样，像是磁带里播放的声音惹得燕书禾耳朵一震，
　　“如果能见面的话，揍我也行。”

　　“多嘴。”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能发出这么娇气的声音。

　　江曼的嘴里还没咀嚼完，眼神全往这边瞟，带着充斥物的声音只能让燕书禾勉强听明白意思：
　　“不是啊喂，你们现在聊天都这么明显了吗。”

　　“事情解决了吗？”
　　赵弋峥的头发湿漉漉的。

　　“没。”
　　说到这，暂别她的烦恼又回到了她的脑海里，
　　“没事，能解决。不过有件事情看起来更重要些。

　　“嗯？”
　　他挑眉。
　　燕书禾也学着他的样子，像是伢伢学语的小孩模仿着大人的动作：
　　“记得吹头发，别着凉。”

　　“燕书禾，你们有点奇怪啊。”
　　电话外面，江曼审视的眼睛从来没离开过面前这个笑颜如花的女人，
　　“不是你们……”

　　“学姐。”
　　这个声音出来的时候，这边和电话那头的人同时沉默了，
　　“学姐可以拼个桌吗？”

　　说话的是一个陌生面孔的男生，戴着新生特有的羞涩。
　　燕书禾就是瞥了一眼就回视镜头这边对着皱眉的吃醋小狗解释：
　　“我不认识，估计是江曼认识的什么学弟吧。”

　　“在外面？”

　　“夜宵呢。”
　　燕书禾从那边将盘子端进了摄像头这边，
　　“刚刚就是想馋你一下。”

　　“还以为是想我了呢，”
　　他调侃着，脸上不自觉表现出失望的情绪，
　　“原来都是些坏心思。”

　　“一半一半。”
　　过于亮堂的塑料棚内白炽灯正在燕书禾的顶头，在有些曝光同时让她本就细腻的皮肤显得更通透，其间还带着一点红晕，
　　“有点……”

　　话不过半句就被对面的江曼戳着打断了：
　　“你认识不？”
　　她摇头，又被江曼扯住：
　　“他们说……”
　　电话这边的声音闯进来：
　　“那你们先聊。”
　　“……就仨人和我们拼一桌可以不。”

　　燕书禾比出OK的手势着急地看向手机这边只看见退出的聊天界面。
　　【先忙】

　　【好。】
　　【你早点休息。】
　　【敬礼小猫.jpg】
　　在聊天框里编辑完消息发送出去后，那位刚刚主动提出拼桌的学弟领着头带着人向她们桌走来，每个人手上都端着已经摆上的烧烤串。

　　“学姐，我叫邱宿，这几个都是我舍友。”
　　带头那个有些黑黑瘦高的男生介绍着将东西放在桌面上，说话时大部分时间都看向江曼。
　　这是燕书禾总结的。
　　她向江曼使眼色。

　　冲你来的。
　　那个是冲你来的。

　　视线交汇瞬间，燕书禾看向江曼示意的方向，而在她将要看见站在那个位置的人时只留下快速撇头的虚影。

　　好吧，江曼好像说准了。
　　燕书禾低头拿起桌子那边的串，没再表态。

　　“学姐，感谢你们愿意和我们拼桌，这盘是送给你们吃的。”
　　邱宿很爱说话也很照顾桌子上的大家，将那盘要给他们的烧烤放在两人的最中间。
　　江曼挪动着椅子向燕书禾靠近。

　　“我不喜欢这个。”

　　“我也觉得你应该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