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痂》卷心眠小羊

27、落雪

　　两人讨伐了一晚上才捋清楚郝宣序那迷之操作，狠狠地诅咒了下他下半辈子的幸福，才晕乎乎地睡过去。
　　在燕书禾晕睡过去的前一秒，她还隐约听见了清脆的鸡鸣。
　　又是一天早上。

　　燕书禾醒得只是比平常稍微晚了点，但鉴于今天没有排课，早上十点的寝室还是一片夜晚安睡相。她轻手脚地收拾好行李箱，连仔细看社交软件的空隙都没有，打好车就往学校门口去了。
　　路上的风景很吵闹，除开来往的行人、不断鸣笛的车声，还有因为秋风随风而下的银杏叶。这个季节还没到那个银杏果臭味满教室的时候，她踩着几片零散的枯叶若无其事。

　　“燕书禾。”
　　她先是听见林艾的声音，再是看见熟悉的车牌，随后才注意到缓缓降落的后车窗。

　　林艾今天化了个淡妆，她很喜欢带着的红唇格外抢镜。
　　“上车。”
　　她斜眼看见了燕书禾拉着的小行李箱，
　　“东西都收拾好了？”

　　燕书禾有些被林艾的突然出现惊讶：
　　“收拾什么？”
　　她心里暗想不好，低头就查看手机。果然在被压下去的聊天窗口上显示着一条昨晚十点半往后的已读但实际没看见的消息。
　　那个时间……
　　燕书禾仔细回想来。当时应该是先打开的聊天窗口接起江曼打来的电话，挂下电话后来就直接退出了界面，也没看见聊天界面有新消息显示啊。

　　“昨晚给你发消息了，没看吗？”
　　林艾的每句话还是那么具有致命的压迫感。

　　车已经靠边停下，司机大叔从驾驶座下来，向她递出手。就在行李箱就要被握住的一刻，她拉着行李往后退了一步:
　　“等，不行。”

　　她仔细看清了聊天内容：
　　【明天十一点我来接你去机场，去长宁的票已经买好了。】
　　是她难得舍得时间在聊天框里输入了这么多字，
　　“我……没看见，而且我现在有别的事情……”

　　车窗狭小但从但是从林艾的表情来看，她有些意外地看了眼拉着行李箱的她：
　　“我不是早跟你说了，要把时间流出来？”
　　林艾从行李箱上转移来的眼神就像在透彻地剥析着燕书禾。

　　行李箱，你可真是跟着我受罪了。
　　她握紧把手等待着林艾的审批。在这种时刻听觉是最敏感的，她听见清楚的司机大叔鞋子踏地绕回驾驶座上车的声音，和林艾从皮包里面拿东西的声音。
　　“随你。”
　　然后扣上了包扣，并没有拿出什么实质的东西。

　　她松了口气，没想到林艾同意得这么轻快：
　　“要不可以改……”

　　“哥，我们直接去机场。”
　　林艾毫不留情地对她要说的最后一句话宣判了死|亡，用机械的车辆起步声留下对燕书禾最后一句告诫。

　　哎。
　　她打开手机在聊天框里输入：
　　【我改签一下……】
　　拼音输入到一半，陌生电话就打了进来：
　　“我已经在上车点了，你在哪？”

　　她接着电话平凭着记忆对应车牌找到了图示的车牵着箱子跑过去和司机汇面，坐下车才真实地感受到落地着实的触感。
　　燕书禾拿出手机，再次在聊天框里补完了字：
　　【……我晚点再去。】
　　放下手机她看向窗外，略过车窗的车影是风动的树影和绿丛。燕书禾躲在狭小的车间，勉强放松着小腿，闭目养神。
　　如果要去长宁，是不是应该和李微说一声。

　　-

　　到李微家的门口就看见了一堆拿着相机将门口围堵得水泄不通的人群，要不是陈牧注意到她，燕书禾估计要被堵在门口半天都进不去。
　　“叔，这是……”
　　看向在反光板下的李微，燕书禾跟在陈牧后面绕过小道进入房间。

　　“省里来的宣传委给城市拍宣传视频。”
　　陈牧领着她到门口，站在门口向她解释，
　　“她在工作室里给你留了东西。”

　　燕书禾了然点头。
　　后院的老树在不在意的角落掉落着树叶飘扬，她别开陈牧默默穿过人群低身溜进了工作室，那里面放着纸条。
　　字很潇洒，一看就是当领导的李微的风格。

　　【中午来检查】
　　下面压着子图和织布。
　　她拿起织布在织机旁坐下，就在窗旁，那里可以看见窗外的所有光景。

　　“手还很生啊。”
　　本是借着窗外的天光突然被人形的阴影挡住，燕书禾抬头看向了当着光影的人。
　　很陌生。
　　“是李老师的新学生？”
　　对视上女孩抬头的眼睛，他又开口。

　　燕书禾终于在逆光的情况下看清楚了男生浓眉的长相。
　　她莞尔笑：
　　“对，我刚和李教授没学几天。”

　　和赵弋峥长相完全不同。

　　“果然。”
　　他看着燕书禾手上的动作，
　　“还天差地别呢。”

　　虽然作为新学者，燕书禾确实不排斥别人这样评价她的作品，但作为一个陌生人都不嘴下留情，难免让燕书禾心里觉得有些不舒服。

　　“罗淳。”
　　身后有人叫他，燕书禾听清楚了他的名字。

　　“怎么跑这来了？”
　　走过来的是李微，她今天难得捯饬了一下，本就一脸春风笑意此时显得更加温柔亲人。她看向燕书禾介绍：
　　“书禾这是罗淳，是你的学长，现在也算是成为一个小老板了。”

　　燕书禾放下手上的东西礼貌起身：
　　“学长好。”

　　罗淳点头，像是在回应燕书禾的招呼：
　　“李老师您新收的小徒弟还不是很行啊。”
　　他依靠着窗面，说的话是向着李微。

　　“是是，刚来呢。”
　　她亲切地拍了下罗淳的肩膀。隔着窗户，燕书禾都能感受到窗外谈天的乐趣，
　　“当时你刚来一个星期也没有比她好多少呢。”

　　“是。”
　　他在李微的引导下往人群走，就像被簇拥的商业中心，一到人群里就有大批的人贴上来。

　　这人确实像是有这个气质。

　　“看什么呢？”
　　又是被挡住的视野。
　　燕书禾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向顺着她视线方向看去的人：
　　“哦，他啊。”
　　他又收回视线对上视线还停留在他身上的女孩，
　　“那还不如喜欢我呢，我可比那家伙好。”

　　“……”
　　确实是意想不到，
　　“无聊。”
　　她拿起针线又正想埋入完成任务中，却被赵弋峥从窗外伸进来的手拉住。
　　“给你带了好吃的。”
　　他说着提起一直被窗台遮住的手，递出一个纸袋子。
　　是皖川远近闻名的甜点店。要知道越是这种做得有些名气的店，花销的不是价钱而是时间。

　　燕书禾从椅子上弹站起来，眼睛亮闪闪的：
　　“你怎么……”

　　“嗯。”
　　他上挑着语气看见她惊喜飞扬的表情，笑眼弯弯还卖着关子，
　　“作为昨晚主动来救我的报酬。”

　　他的眼睛很会说话，就像小时候童话里面的小星星，比透过枝丫的正午的太阳光还要耀眼和灿烂。提起手炫耀着向她送来了喜欢的东西。
　　燕书禾回应着他的眼神：
　　“这么好。”

　　“当然。”
　　然后臭屁地和她说，
　　“那你多看看我。”

　　“切。”
　　她从工作室里面收拾好走出来，接过蛋糕和他并肩走着。
　　就像彼此熟悉的朋友一样。

　　而远处的大路上，车子引擎被启动。
　　“去机场吧。”

　　“好。”
　　林艾看着女孩穿过长廊消失在门框那边，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

　　彼时皖川市中心，温家大平层里温家老爷正和温家宇面对面对着面对保姆端上桌子的菜。

　　“今天怎么有空回家吃饭？”
　　除开出差的时间，温家老爷中午的时间都会回家吃一顿饭，不管家里有没有人。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温家宇坐在老爷的右手边，夹了道菜默不作声。
　　“爸，帮我个处理个人？”

　　温老爷挑眉，眉目倒挂脸上表现出不满，以沉默埋头吃饭回答这个问题。

　　“最后一个忙。”
　　他诚恳地向温老爷面前摆出手势。

　　“呵，”
　　刚吃到嘴里的饭菜在嘴里咀嚼着发出沉闷的嘲笑声，
　　“和我谈判？你小子够这个资格吗？”

　　听到这句话温家宇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确实，在温老爷面前，从前温家宇求过太多事情，发过的太多誓都没有实现，自然这句话出口会得到他的嘲讽。但除开这句话他别无别的说辞。
　　“那……随便你说什么都行。”
　　温家宇因为憋着一口气，脸色通红。
　　这才吸引了点已经放下筷子的温老爷。

　　“哦？这个条件倒是很吸引人。”
　　他转动着碗，
　　“等我想好了告诉你。”

　　“好。”
　　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要……
　　“老爸，帮我顶掉一个人的参赛资格。”
　　他又开口。

　　“就这么小的事情，值得你放这么大的话吗？”
　　温老爷不以为然。
　　因为温家宇这个儿子老是在学校里闯祸禾小心思，他都不知道干过多少次这类的事情了。
　　他轻笑，
　　“名字。”

　　“赵弋峥。”

　　“好。”
　　他起身，
　　“这个双休日休息出来上课。”

　　“这个算是条件吗？”
　　温家宇也起身跟在他身后，毕恭毕敬。

　　“不算。”
　　温老爷不在意，转身看见了比他高好几个头的儿子正挡在他要回房间的方向，眼神却小心翼翼地探索着他的态度。

　　家宇啊，你什么时候长大？
　　“这是家教。”
　　他心里暗自想着开口，语气里不缺作为长父的威严。

　　“得嘞。”
　　而温家宇只是傻乐地答应下，心里还盘算着自己终于大仇得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