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渊旧记》慕槿辞

3、第 3 章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就到了第二日清晨，司尘来到芈乐房前，犹豫片刻，敲响了房门：“殿下，该起身了，可别睡懒觉了。”

　　芈乐打开门。

　　司尘看见她，把手中的东西递给她：“这是给你的，看看是否喜欢？”

　　芈乐接过书。

　　司尘见她手下，暗自松了口气，语气清冷：“今天天气不错，殿下可在宫殿附近走走，但要注意安全。”
　　芈乐拿着书，点头答应。

　　这时，有侍卫前来禀报：“大祭司，陛下有请。”

　　“知道了。”司尘黑眸微眯，闪过一抹寒光，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转头看向芈乐：“我去去就来，你在此处等我。”
　　“嗯。”

　　又深深看了她一眼，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记住我的话，别乱跑，等我回来。”
　　说完，便如来时一般，匆匆离去。

　　宫殿内，神像巍峨矗立，国王坐于高处。

　　司尘单膝跪地，微微低头，语气恭敬：“不知陛下召见，所为何事？”

　　“司尘，你今年多大了？”国王厚重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司尘一怔，心中虽然疑惑，但还是如实回答：“陛下，臣今年二十有一。”

　　“二十有一，也到了该婚娶的年纪了，今日舒儿来找孤，说喜欢你，希望孤能给你们二人赐婚。”

　　司尘闻言心中一惊，下意识想要拒绝，沉声说：“陛下，婚姻大事，臣想自己做主，还望陛下恕罪。”

　　国王眉头一皱，脸色沉了下来，语气不善：“莫非你看不上舒儿？”

　　“陛下误会了。”司尘连忙解释，沉默片刻，终是咬牙说：“只是臣暂无成家的打算，望陛下成全。”

　　“舒儿文静知礼，贤惠大方，你们二人性子相近最合适，你如此抗拒，莫非有了意中人？”

　　闻言，司尘身躯一震，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芈乐的身影，但他很快恢复镇定，说：“陛下说笑了，臣......并没有意中人。”

　　国王：“既然如此，那便娶了舒儿，完成她的心意，也算完成孤的心愿。”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司尘紧握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仍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国王眸色一沉，“司尘，当初孤救了你，你为了报答孤选择留了下来，这桩婚事便当作你还孤的恩情。而且你既然没有意中人，对你来说并无影响。”

　　司尘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拳头，语气坚决：“陛下的恩情，臣自当铭记在心，但婚姻之事事关重大，臣无法遵命。”

　　此话一出，宫殿内安静下来。

　　司尘跪在地上不敢去看座上人的脸色，不知过了多久，上面才传来一句：“这事孤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司尘暗自咬牙，知道此事恐难有回旋余地，只能先应下，“是......，陛下，”声音低沉，隐有几分不甘，“臣......考虑便是。”

　　国王点了点头，而后说：“还有乐儿今年已经十六，也到了婚嫁之日，你觉得沙国的多伦王子如何？”

　　司尘闻言一惊，抬起头，看见国王幽深的眼睛。
　　他沉默片刻，说：“陛下，五公主的婚事，还是应尊重五公主自己的意愿。”

　　国手指轻叩扶手，发出笃笃笃地声响。
　　“她身为公主，平时刁蛮任性，不知礼数，嫁到沙国也可以磨磨她的性子。沙国使臣昨日已来到王城，求娶乐儿，而且一周后多伦王子会亲自前来，此事便定了吧。”

　　司尘知道拗不过国王，只好点头：“陛下圣明，一切凭陛下做主。”

　　国王挥挥手，“下去吧。”

　　司尘低着头，拱手行礼，慢慢退出宫殿，脸色阴沉的可怕。

　　芈乐站在殿门外把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看到他出来，转头就跑回了房间，关上门一个人埋头哭了起来。
　　司尘要娶三姐姐了，而自己也要嫁到远在遥远的沙国，她对那个地方一无所知，没有人陪伴，原来她的父王这么厌恶她，把她当成联姻的工具。

　　另一边，司尘心烦意乱地回到自己的住处，刚坐下，突然心有所感，猛地站起身来，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看看她。
　　于是，身形一闪，他便来到了她的房门前，“殿下......”

　　听到他的声音，芈乐只觉得鼻子更酸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可她没有出声，只能把头埋的更深点，哭声听起来闷闷的，像是极远方传来。

　　听见屋内传来的哭声，司尘心下一惊，“殿下，是我，”顿了顿，又道：“你......你开开门，可好？”
　　芈乐没有理会。

　　司尘轻叹一口气，语气放软了些，“殿下，莫要再哭了......”
　　沉默片刻，又道：“方才的事，我会想办法的，你先开门，好吗？”

　　芈乐坐在床脚，咬紧牙关，偷偷抹眼泪。

　　司尘见她依旧没出声，心中有些焦急，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守在门口，继续轻声安慰：“殿下，你相信我，我定不会让你嫁给不喜欢的人。”

　　过了一会儿，屋内传来女孩哽咽的声音，脆弱无力，“你进来吧......”

　　听见她的声音，司尘心中一松，推门而入，看到女孩哭红的眼眶，心跟着一紧，“殿下......别哭了。”
　　芈乐委屈地看向他。

　　司尘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别过头，轻咳一声，“陛下那边......，我自会去说，你不必担心。”

　　芈乐看着他，只能看见一张面具脸，冰冷无情，可面具之人传出来的声音是那么的温柔，他是那么温柔。
　　她轻声啜泣，“你要娶三姐姐了吗......”

　　司尘闻言，转头看向她，眼神坚定，“不会，我不会娶任何人，除了你......”
　　话一说出口，他立马意识到，连忙住了口。

　　芈乐一听，眼睛一亮，但随即又暗淡下去，“可父王把三姐姐许配给了你，把我许配给了沙国的多伦王子......”

　　司尘蹲下身，看着她，眼神变得柔和，轻声道：“陛下他......我说过，我不会让你嫁给多伦王子的。”
　　语气坚定。

　　芈乐低头看着他，“可是提亲的使者已经来了......”

　　司尘宽慰地看着她，声音低沉有力，“无妨，一切有我，我定能护你周全。”

　　芈乐攥紧衣服，抿着唇，半晌才又开口：“嗯......但，你......其实，三姐姐挺好的，你娶了她，你娶了她......”
　　后面她怎么样都说不下去了，心就像被刀割了一样，绞疼。

　　见她落泪，想伸手替她拭去眼泪，可又顿住，手垂在身侧，“这是陛下的旨意，我自会想办法，不会让你和三姐姐受委屈。”

　　听见他这番话，芈乐轻轻点头：“嗯......我信你。”

　　看她答应，司尘也松了口气，把早就备好的香包递给她。

　　芈乐看见香包，缓缓接过，攥在手里。

　　“这几日你就待在房里，不要乱跑，等我把事情都解决了再说。”
　　“嗯。”芈乐紧紧攥着香包，就像是最后的希望。
　　她什么也不求，只求能陪着他就好。

　　司尘看着她乖巧的样子，心中宽慰，嘴角微微上扬，语气柔和：“那好，我先让人给你送点吃的来，你想吃什么？”
　　“想吃糖葫芦。”

　　闻言，司尘微怔了一下，随即无奈轻笑：“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糖葫芦呢。”
　　语气里是不易察觉的宠溺和纵容。

　　“想吃嘛......我现在嘴里都是苦的。”芈乐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带着点祈求。

　　司尘最受不了的便是她这个模样，轻叹一声：“好，我让人去做，你啊，别哭了。”
　　“嗯。”芈乐用手擦掉眼泪。

　　司尘站起身，心中涌起莫名的情绪，“那你乖乖待着，我这就去让人给你做糖葫芦，很快就回来。”
　　说罢，他才转身离去。

　　芈乐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看向窗外的景色，此刻已是黄昏，金灿的霞光洒向天边，缓缓被黑夜取代。

　　看着天色已黑，芈乐看向门口，黑暗的走廊只有幽暗的烛火，她一个人的世界寂静无声。
　　她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睡，一个人生活，一个人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司尘带着糖葫芦回来，递给她：“糖葫芦来了，快尝尝，看看是否还是你记忆中的味道。”

　　芈乐接过糖葫芦，吃了一颗，甜的，也是酸的。
　　就像她的一生，只有表面这点甜，剩下的都是酸涩。可是她还是想尝这点甜，尽管糖很快化去，她也想。

　　司尘见她吃的津津有味，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慢点吃，别噎着了。”
　　芈乐：“嗯......”
　　她吃的很慢，很慢......

　　司尘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她吃，心中烦闷渐渐消散，等她吃完，他才说：“我已让人去查那使者的事了，你不必担心。”
　　“嗯，有你在，我不担心。”芈乐温柔一笑。

　　听到她这么说，司尘才说：“嗯，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停顿了一下，又道：“以后莫要再提摘我面具的事。”
　　芈乐：“知道了。”

　　“真的知道了？殿下可莫要阳奉阴违。”司尘盯着她。
　　芈乐点头，保证地说：“真的知道了，我说话最算数了。”

　　看着她信誓旦旦的样子，司尘心里虽有疑惑，但也知道她的性格便不再多言，“好，这几日你就好好待在房里，不要乱跑。”
　　芈乐点头。

　　垂眸，司尘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物件递给她。
　　芈乐眼睛一亮，接过来，“这是？”
　　将东西放入她的手心，是一个小巧的木雕，雕的是栩栩如生的狐狸，说：“无事，只是觉得这狐狸与殿下有几分相似，便雕给了你。”
　　芈乐一听，一脸不解，“哪里相似了？”
　　她才不是狐狸。

　　司尘看着木雕，又看向她，黑眸中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都有几分......狡黠灵动，”说到这，他又觉得哪里不对，补道：“殿下莫要多想。”

　　芈乐看着手里的木雕，心里一暖，嘴上虽不饶人，但脸上是浅浅的笑，“我哪里狡黠了......不过你送的，我都喜欢。”

　　“嗯，你喜欢就好，别弄丢了。”
　　轻声嘱咐。

　　芈乐重重点头，她定会好好保管的。

　　司尘看见她似星辰般的眸子，不由自主地陷了进去，但又快速回过神，“若是觉得无趣，我再给你寻些故事书来，可好？”
　　“好啊。”芈乐笑的开心，她最喜欢看故事书了，书中的故事令她向往。

　　“好，那你便在此处等着，我去去就来。”
　　说完，司尘的身影便消失了。

　　芈乐把木雕握在怀里，木雕被她捂暖，这是司尘第一次送她木雕。
　　看着栩栩如生的狐狸，芈乐一刻也舍不得放手，就想一直这样握在手里。
　　由冰转暖。

　　过了一会儿，司尘带着几本故事书回来，看见她正躺在床上看着手里的木雕，心中微微一动。
　　他走过去，把书递给她，“看看这些，可还喜欢？”

　　芈乐听见他的声音立刻坐了起来，“你回来了，”
　　说完眼睛落在故事书上，接过书。

　　“怎么样？”他等待着她的回答，隐约中带着期待。
　　“喜欢。”

　　听见她说喜欢，司尘心中也愉悦起来，“喜欢就好，”指了指书，“你先看着，我还有事要处理，晚些再来看你。”
　　“嗯嗯。”
　　说完，司尘便转身离去。

　　芈乐见他走了，便趴在床上拿起一本书慢慢看了起来。
　　她把木雕放在旁边，面对着她，就当那人在陪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