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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纱布 ...

  •   早上我依旧骑着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去了学校。我没看见林远飞,路上的学生都低着头走,有些还在吃早餐。

      风很大,这几天天气都是如此。骑着车的我迫不及防被吹成了破布。风剧烈地与我滚烫的额头碰撞,而后灌进领口。

      我把车停进单车棚。已经在北城一中上了几天学了,整体还算适应。林远飞也每天都迟到。

      托林远飞的福,没有再像以前那样被霸凌了。

      “嘿!

      ”一只手臂勾着我的脖子,我嗅到他衣服上淡淡的洗衣液味。我回头一看,一个肤色有些黑的男孩笑着望我。

      他比我高半个头,尖尖的虎牙露出来显得人很有活力。是蔡翔,那个坐在林远飞前面的男生。

      “一起走啊,小淮哥。”

      “”小淮哥......谁让你这么叫我的......”我别扭地别过头去。

      “哎呀,远哥要我叫的,嘿嘿。”他挠了挠后脑勺,眼睛笑成一条缝。

      “远哥说以后叫你要叫哥,我说那就叫小淮哥吧,他没说话就是默认同意喽。”

      蔡翔笑起来显得很阳光。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独属于他的青春少年感。

      “......行吧,那我叫你什么?”

      “那肯定叫我蔡翔咯,我又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外号。”

      他讲话稍稍带点口音,是那种抑扬顿挫,独特的上扬的尾音。听得出来,这不是北城的口音。

      “你不是北城人?”

      “我是南城人,小时候跟着我爸妈来的。”

      “这样啊,怪不得你有南城口音。”

      他勾着我的肩膀继续往前走,我原本以为林远飞已经比我们早到了很久,但到了教室,大家都坐在那,却不见林远飞的身影。估计他今天又要迟到

      早自习,我拿着一摞作业准备交到课代表那,一起身却被蔡翔按住了。

      “小淮哥,给我抄抄。”他压低声音而又说得轻巧,仿佛是个惯犯。

      “行吧行吧。”我坐下,把作业从桌子下面传过去。他接过来,仿佛只是往后一靠。而后他就把作业在抽屉里摊开,弓下腰去。

      我也弯下腰去椅侧的书包找我的课本和乐谱本。忽然有人拍了我的我的背。我回头一看,还没迟到,林远飞就来了。

      “我今天来可早了,你说是吧,淮之。”

      他朝我一笑。他笑的很好看,像只小狐狸。

      “哎哎哎,怎么你能叫这么亲切,咱就只能叫淮哥呢?”

      他转过头去,冷冷扫了他一眼,蔡翔被激的闭了嘴。回过头来依旧是那副笑脸吟吟的模样。

      老师踩着高跟鞋进了教室。是一双粗跟长靴。一看到那双鞋就知道是英语老师来了。她没说话,我们在读书。

      我各科成绩都一般,在老师面前也不算讨喜。

      我埋头读书,面前的书摞得很高。低下头去,确保老师看不见我,我才偷偷翻开我的乐谱本。

      这几天写的曲子叫《残樱》,是为了纪念晚春的光景而作。这些曲子我会发在网上,以“残存”的名义。

      虽说江淮之在现实世界默默无闻,但“残存”算是个小有名气的音乐人。

      林远飞用手肘戳了戳我。他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用龙飞凤舞的字迹写着:

      “你的曲子,放学后弹给我听吧”

      我一顿。

      “好。”

      我用铅笔写下。

      随后又补充:

      “你会看五线谱吗?要不要看我以前曲子的乐谱?”

      他接过纸条,草草地写着什么,笔划过纸面的声音沙沙作响。

      “不要。我要你弹给我听。”

      “(╥_╥)”

      ......

      孩子气的表述。

      下了课,蔡翔拉着一帮人抱着个篮球就站班门口。我和林远飞的座位离门口近,能看见他们一群人推推搡搡往楼梯口去。

      “小淮哥,你打球不?”

      “我不打。你怎么不叫林远飞去?”

      林远飞个子算挺高,阳光开朗看着就像那种爱打篮球的青春少年。他伏在桌上看着我,整洁的校服下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

      “哎呀,远哥不打球的,远哥只看我们打。远哥,来看我们打球不?”

      “淮之,你去吗?刚好下节体育课,也该下去了。”他目光转向我。

      “也......行啊,那就去呗。”

      于是,我们也加入了这推搡的行列,被人群裹挟着走。

      林远飞手搭着我的肩膀,略后我一个台阶下楼。他身上有一种淡淡的木质香,背后能感受到少年体温的炽热。

      天气还不太热,几个少年却都穿着秋衣。我和林远飞穿着校服外套显得格格不入。墨绿色楼梯两侧生了铁锈,手扶在上面也留下暗橙的斑驳。

      太阳一直照到一楼的最后一级台阶上。我踩上去,顿时感觉身上暖洋洋的。阳光还有些刺眼,我跟着他们往前走了几步,整副躯体都暴露在蓝天下。

      我回头看林远飞,阳光照到他墨色的发丝上透出些金色的光来。整个人就像考中举人归来的少年郎,意气风发。

      北城一中环境还算不错,花都谢得差不多了。路旁的树大多都已经抽出了新芽,有些已经长成了稀疏的叶子。

      蔡翔为首的几个男生勾肩搭背一路拍着球走到球场。林远飞拉着我坐到不远处的铁栏杆上。太阳起的有些高了,手脚的寒意被驱散,扶着铁栏杆甚至让我感觉手心有些潮。林远飞把外套脱下来系在腰上,轻易地勾勒出他的腰线。

      他没在我面前脱过外套。他小臂缠的一圈一圈的雪白的纱布第一次暴露在我的目光下。

      像未化的春雪被烈阳暴晒。

      “这是......?”

      我伸手去触他的纱布,手指刚碰到却又触电似的缩回。触了理智的电。这无疑是个越界的行为。要是被他发现我是个同性恋,我说不定又会被抛下,落入那泥潭之中。

      但他他把我的手腕轻轻握住,把我的手放在他小臂上。纱布上的温度没我想象中的冰。像在触碰一只蝴蝶的薄翼一样,我触碰他脆弱的伤处。

      “没事,骑自行车摔的。”

      他的脸上依旧是笑容,低下头去。他松开了我的手腕,我也收回手去,指尖变得冰冷。

      “另一半也是?”

      “......嗯,穿着短袖摔灌木丛里去了。”

      他不再说,我也闭口不言。

      真是骑自行车摔的?可他的脸上依旧那么白净,没有一丝划痕,像烧制出炉的瓷器。我听说自残的人会在手上留很多疤。但他看着不像。他那么阳光那么开朗,不会伤任何人的心,任何人也不会伤他的心。

      “你们两个搁这拉扯啥呢?”

      蔡翔抱着篮球在地上拍了一下,然后擦了一下额角的汗,由于阳光,眉毛不由得皱起来。

      “没什么。”他跳下栏杆,向我伸出手。我扶着他的手小心地也下来了。

      蔡翔好像看出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他说:

      “哎呀小淮哥,远哥这人就这样,骑车技术稀碎,老摔,但就爱骑,皮糙肉厚,耐摔王。”

      说着,揪了一下林远飞的脸,然后就被林远飞一记膝击疼的捂着屁股跳起来。

      “嗷!远哥你干嘛?”

      “滚蛋啊,谁耐摔王?”

      他依旧面带笑容,倚着栏杆。我被逗得也笑了。他回过头来,侧脸被阳光勾勒得正好。他把我的那捋长发别到耳后。

      “走啦,上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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