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与暗》白面红鸟

5、艾娅纱

　　“元杝，你从东方赶来的？”

　　芬尼安依旧撑着下巴，视线一直盯着教堂中央的霍顿。

　　“嗯。”元杝道。

　　霍顿在将不合格的新生踢出后，就向在场剩下的新生魔法师展示他们接下来的提升任务。

　　同样是通过学习技能和清除黑魔法。

　　就在后排的他们都昏昏欲睡时，靠前的呼声彻底让他们清醒。

　　“百桑，你看清楚了吗？”莫迪眯着眼睛，两只手比作眺望镜盯着教堂中央。

　　“没有，距离太远了。”百桑无奈。

　　芬尼安放下支在下巴处的手，推了推一旁专心把玩木雕的元杝。

　　“嘿！元杝！你看！”芬尼安激动地想要站起身。

　　元杝抬头想要看清站在中央的几个人影，他使劲看了半天，终于辨认出是尹索尔和仍旧穿着一身黑的丽莉丝。

　　“是伊德学长，没想到今年入学仪式有幸再次见到他！”

　　芬尼安一改原本的散漫，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和台上的天使打招呼。

　　元杝笑了一声，这场面，跟粉丝见面会一样。

　　对方已经站了起来，在前面的魔法师挡住他的视线后着急地皱了皱眉头。

　　芬尼安最终接受了在最后一排的现实，他偏头看向元杝，“你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元杝疑惑。

　　“伊德学长啊，他可是每个魔法师最向往的存在！”

　　不等元杝作出反应，入口处巨大的声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是一个红发碧眼的少女。

　　教堂外刺眼的日光洒在她繁重的白色礼服上，腰间的珠宝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她洁白无瑕的双肩被红色长发覆盖，发间纯洁的珍珠发饰衬得她仿若冰雪中唯一的火源。

　　她的手上还拿着一把丝绸扇，上面同样镶满了钻石，此时被它的主人死死地攥在手里。

　　对方完全无视了来自各方的好奇视线，径直朝教堂中央走去。

　　“她怎么来了……”芬尼安小声道。

　　元杝盯着她的背影，一时想不起来原著里有没有这号人。

　　“她是谁？”元杝问。

　　芬尼安瞬间瞪大了双眼，惊讶地看着他，“你居然不认识皇室的人？！”

　　“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皇室公主。”

　　“也是去年传遍整个洲际的——被伊德学长拒绝联姻的艾娅纱公主。”

　　这下成功让元杝想起来了。

　　艾娅纱·克洛维斯，原著中尹索尔身边继艾莫后最能坚持的人物。

　　她疯狂的痴迷于尹索尔，艾莫是暗地里清除尹索尔的追随者，而她是明面上警告阻止，甚至不惜放下皇室的架子，时刻跟在对方身边。

　　她想要通过联姻来实现自己的幻想，但是如今的克洛维斯皇室，已经无法对其他种族进行干预了。

　　更何况是离光明神最近的天使族。

　　“她居然放弃了皇室最看重的骄傲，真是太有毅力了。”芬尼安不禁感叹。

　　元杝看着艾娅纱离中央越来越近的身影，在沉默中点了点头。

　　实在是距离太远了，他们只能注意到艾娅纱在经过尹索尔时停顿的身影，最终她站在了丽莉丝的旁边。

　　直到墙上的时钟到达整点再次响起，入学仪式才结束。

　　离入口近的好处在此刻体现了，他们率先走出了教堂。

　　芬尼安和他一起往外走，在出教堂的那一刻深吸了口气，仿佛此时才放松下来。

　　“真希望下次外出任务能和你一组，别误会，我可不是种族歧视者，实在是因为人类与生俱来的亲近感。”

　　元杝看天，“缘分到了有的是机会。”

　　话音刚落，他像是察觉到什么，不确定的往教堂外某个方向看去。

　　百米开外的空气仿佛被划破，发出锋利刺耳的风声！

　　不等元杝反应过来，一团紫色骤然出现在他眼前，他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

　　让不远万里来找他的荆球扑了个空。

　　“爸……爸爸！”宛如人类幼儿的嗓音响起。

　　元杝：“……”

　　芬尼安：“……”

　　周围不少魔法师都在暗暗关注着他们。

　　正当他环顾四周想要寻找尹索尔的身影时，荆球趁他不注意就钻进了他怀里。

　　元杝低下头和精灵浅绿色的眼睛对视上了。

　　“爸爸，这……这是什么？”

　　原本放在元杝口袋里的小兔子木雕，此时被一股淡绿色的魔力举在了他的眼前。

　　“原来你已经有孩子了……还是个没化形的精灵……”芬尼安震惊道。

　　元杝感到有些头大，“不是，它认错人了。”

　　他捂住荆球想要再次开口的嘴，“再乱叫，我就把你头上的草剪了。”

　　眼见着怀里的精灵湿了眼眶，他连忙把停滞在空中的木雕胡乱塞进精灵的怀里，“好了，别哭。”

　　在同一个方向，一抹白色的衣角匆匆赶来。

　　是尹索尔，以及满脸欲言又止的艾娅纱。

　　人群再次骚乱起来。

　　没等众人弄清楚是什么情况，一簇从天而降的红色火苗，落地后迅速扩张，将元杝和芬尼安团团围住。

　　“……居然在学院被攻击了。”芬尼安拧着眉头。

　　“可恶的平民，竟然对初生精灵下手！”艾娅纱手中的魔法杖依旧指着他们的方位，脸上是止不住的怒气，“放了它！”

　　尹索尔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偏过头对气势汹汹的华服公主道：“学院内禁止对光明魔法师使用攻击魔法。”

　　“可是……”

　　艾娅纱焦急的看着被禁锢住的精灵。

　　“他们不是敌人，收回火焰。”尹索尔加重语气再次开口。

　　元杝压下郁闷，啧了一声。

　　果然还是不能和主角团碰上。

　　他看到了它的主人，就松开了对精灵的限制。

　　火焰被艾娅纱不甘收回，她刚想上前查看荆球的状况——

　　“坏人！”

　　荆球用圆润的身体挡在元杝面前。

　　艾娅纱脸色一白，此时已经没有了第一眼看到他们的怒意，反应过来在学院内，不会有人伤害精灵。

　　她小心地侧过头看着尹索尔，对方盯着荆球的方向，随后走向他们。

　　她有些泄气般垂下头。

　　“在学院内擅自使用攻击魔法——是谁？”一道如寒刀般的嗓音在离他们不远处响起。

　　明明是在阳光下，穿着黑色长袍的少女却显得格外阴郁，她手中握着的红色魔法棒比上次见到的颜色更加鲜艳。

　　丽莉丝精致的五官上没有丝毫的表情，绿色的眼珠像是毒蛇一般冷漠而又粘稠地盯着猎物。

　　她并不需要回答。

　　下一秒，和指甲诡异交织在一起的魔法棒被举起，对准了违背规则的艾娅纱。

　　“擅自在学院使用攻击魔法，处以禁锢术，为期三天。”丽莉丝说完，低声念起了咒语。

　　艾娅纱心头涌上一股惧意，“丽莉丝，你竟敢处罚我！我以克洛维斯皇室的名义命令你……啊！！！”

　　不等她的话说完，犹如黑墨般的暗沉的魔法因子，将气极了的艾娅纱吞没，最后只留下被剥夺魔力痛苦的尖叫声。

　　原本站在附近的魔法师也纷纷离开。

　　元杝好奇尹索尔的反应，将目光转到了身前，就和同样看着他的天使对上了视线，对方清澈的湛蓝色眼珠在阳光下宛若透明，洁白的外袍落满了金光。

　　他在这一刻不禁想到，尹索尔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女主的，甚至喜欢到愿意为她牺牲的？

　　魔法因子散去，丽莉丝缓步走到艾娅纱因疼痛而倒下的身体前。

　　沙哑而又低缓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皇室的废物，无法命令我。”

　　艾娅纱瞪大双眼，不甘地死死盯着那一副阴沉的面孔，“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留给她的只有一个渐远的黑色背影。

　　元杝一直注意着她们的动静，他想不明白，明明原著里女主前期是背景板人设，魔力更是低得无下限，为什么她现在能有遏制别人的能力？

　　他终于知道初次见到对方时的奇怪从哪儿来了。

　　元杝看着艾娅纱的仆从从远处赶来，紧张地将她扶了起来，承受着艾娅纱尖锐的发泄。

　　接着她们用飞毯将艾娅纱带出了这一片区域。

　　元杝收回了目光。

　　“她居然敢对皇室的人下手。”芬尼安也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他皱着眉回忆，“她就是上次被院长赋予监管职责的丽莉丝·鲁布？”

　　听到他的话，元杝眉心跳动。

　　“喂喂，伊德学长走过来了！”芬尼安在他身后推了推他。

　　尹索尔身上披着一件白金色披风，有几缕金色长发落在肩上，他胸前的金色勋章上刻着拥有巨大羽翼的天使。

　　“这是你的兔子。”尹索尔抱着眨巴眼的荆球，将木雕递给他。

　　元杝看着眼神可怜的精灵，笑出了声，“送给它了。”

　　半晌后，仍然不见对方把手收回。

　　元杝看向尹索尔，才发现对方比他还要高半个头，元杝轻轻咬着牙，有些不甘心的挺了挺胸。

　　“干嘛，你不收啊？”

　　“这是你亲自雕的吗？”尹索尔摩挲着手中的兔子，明明和他们站在一起，此时他垂着眼，又仿佛深陷梦境。

　　“当然，我手艺可以吧。”元杝有些得意。

　　芬尼安好奇地看向木雕，如果不是因为一成不变的色彩，他都会认为尹索尔手上的是一只鲜活的垂耳兔。

　　元杝看尹索尔半天没反应，他伸出手在对方面前晃了晃，“嘿，也不用盯着看这么久吧。”

　　尹索尔这才从木雕上移开视线，轻声开口，“抱歉。”随后又补上一句，“你很厉害。”

　　在对方真诚的目光下，元杝难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经过刚才的一场闹剧，周围零零散散还站着许多魔法师，元杝和两人简单的道别后就回到了新生宿舍。

　　摩迪奇斯维度此刻鲜有人迹，周遭万籁俱寂。

　　元杝靠在窗边的墙上，寂静的环境让他的意识飘散，不免又想起了那封奇怪的信。

　　“神迹十七年，世界走向灭亡。”

　　像是恶魔在耳边低语。

　　而现在，就是神迹十七年。

　　此时应该处于原著内容的开始，为什么丽莉丝已经拥有了不属于这个时段的她的能力？

　　他的目光重新凝聚，落在窗外的一只麻雀上。

　　世界崩塌是因为黑暗时代的到来，信仰之力逐渐消失，要想阻止这场灾难只有从男女主入手。

　　现在的走向太奇怪了。

　　-

　　“伊德学长，你还不走？”

　　芬尼安看着站在原地沉默不语的金发天使，他踌躇着开口。

　　尹索尔从失神中醒来，他抬头看向芬尼安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开。

　　芬尼安仍然站在原地，他看着对方的背影，十分清晰的感受到了一丝急切。

　　“什么事这么急？”芬尼安小声嘟囔。

　　在日落之前，尹索尔成功离开了奥蒂斯，回到了光明神殿。

　　光明神殿坐落在阳光下，每一座建筑物不见一丝阴影，身穿纯白骑士盔甲，拿着长剑的高大骑士静静地站在石柱旁。

　　尹索尔没有进入神殿，径直想要往自己的居所走去。

　　“伊德殿下！”

　　神殿内匆匆传来一道苍老的嗓音。

　　尹索尔脚步一顿，他回头看向身形佝偻一身白色长袍的天使，嘴边重新挂上没有破绽的笑容。

　　“吉列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不，我只是想跟殿下叙叙旧。”

　　尹索尔点头，随后跟着对方来到了神殿旁一处花园的石柱凉亭里。

　　光明神殿的一切都深受光明神的影响，这处花园仿佛萦绕着浅色的魔力，金光跃动。

　　“殿下刚才走的这么急，一点儿都没有神使的模样。”吉列姆慢悠悠地搅动着红茶。

　　他暗沉的眼珠盯着坐在他对面的年轻神使，“殿下今天为什么又去了奥蒂斯？我可要向殿下说清楚，您不能出错，就算是您怀里的精灵，也不行。”

　　荆球懵懂的看着吉列姆。

　　“伊德大人对您的期盼很高。”

　　尹索尔悄然握紧了手中的木雕，脸上仅剩的表情消失不见。

　　直到吉列姆走进神殿，尹索尔才离开。

　　他经过神殿，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等到将木雕放置在桌面上，尹索尔扭头才注意到荆球的目光，似乎是知道它的意思，他轻轻笑了一声，“吉列姆老了，威胁人的手段却没变。”

　　“他太关注我的一举一动了，让他休息一会儿吧。”

　　荆球眼睛一亮，下一瞬就消失在了原地。

　　尹索尔借着微光，无声地再次打量着眼前的木雕，平滑的触感让他心底的疑惑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