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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关于殷逸,今日重生之前我并没有见过他。
      可我知道,沈知意大约是认识殷逸的。
      景泰十六年的初夏总是多雨,小雨淅淅沥沥下个没完。
      她身子骨不好,可总喜欢冒雨去闲鹤桥。
      我曾从屋檐跳下藏在相府的马车里,想要去一探究竟。
      可到了地方,桥上云雾蒙蒙,绵绵的细雨粘在我的毛发和胡须上,桥上却空无一人。
      我在不远处看着她,可她什么也没等到,后来只得失望地的离开。但猫就是猫,我敏锐的察觉到远处的竹林里似乎有一个人影一直在往这边看着。
      我已经记得不真切,只记得她一身青衫撑伞站在桥上站了快两个时辰,那个身影也在竹林深处和我一起静静的陪着她。
      想来身形与这位我眼前的殷大人似乎有些相似。
      想到此处我开口试探道:“我与殷大人似乎在哪见过?”
      那人骑马走在我前面,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见一个冷冷的声音说:“未曾见过。”
      一路上押送我的官兵们都无人说话,我们就一直这么沉默着到了皇宫。
      宫里庄严肃穆,宫殿富丽堂皇,整体布局对称且统一。路上有昂首阔步的侍卫来回巡视,戒备森严。殷逸卸了剑后引路公公只带了我和他前往皇帝所在的勤政殿。他走路大步流星,我只得一路快走跟上他。
      到了一戍卫森严的宫殿后引路的公公停下了脚步。
      殿外羽林军层层守卫,白石阶梯一层层往上走便是皇帝的勤政殿。“老奴只得领将军来此地,还劳烦将军带人去殿内等候。”
      他目不斜视,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浅道了一声多谢后,我跟随着他来到了殿内。
      殿外的雪积了厚厚的一层,殿内的银丝碳烧的暖和,一入室内我闻到了清雅的兰花香气,一瞬间感到宛如春日。两面墙上挂着历代名家画作,书柜上摆放着整齐的书籍,金丝楠木的长桌浑厚大气,地毯镶边金丝,勾画着双龙戏珠的图案,尽显天家风范。内室里,珠帘遮蔽的中央站着一贵气的男子。
      “皇上,我已将罪臣家眷沈知意带到。”
      殷逸微微行礼,我连忙跪下说:“民女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只听见紫檀桌后背身过去的男人轻叹口气:“仲淮,昨夜睡的安否。”
      殷逸眸色深邃如湖底,叫人看不出脸上的神情,说:“回皇上,臣昨日寝食难安。”
      “夜寒霜重,这几场雪下的竟比北地还大,雪夜里照的刺眼,真是让人辗转反侧不得安眠。”说罢便转过身来。当朝皇帝名叫李恒,是先帝的第三子,据说先帝在时便十分疼爱这位三皇子。
      那人摆弄着桌上的紫檀貔貅漫不经心地说:“起来吧,抬头让朕瞧瞧。”
      我缓缓起身,只见皇上只穿了一件紫衣暗纹便服,外穿银色大氅一眼便知价值连城。李恒虽然已经年近三十有二,可脸上已有细细的皱纹,唯有那双眼眸犀利,眼珠乌黑犹如深不见底的湖水。他看向我时,眼神突然停顿了一下。
      然后好似痛心地说道:“朕感念沈尚书这些年来对朕的辅佐,也痛心他竟然如此糊涂敢污蔑皇后。”
      我暗想真是能装会演不输于我。
      他微微停顿,说:“朕不忍赶尽杀绝,毕竟杀光沈家所有人玉颜也会恨朕的,朕向来不是个无情的皇帝。”
      我连忙说道:“皇上圣心慈悲,民女感恩戴德。”
      李恒突然目光一闪饶有兴趣地问:“那你该如何报答我呢?”
      这话问的我一时语塞。我虽然已经不是只猫,但到底只是个女儿身,难不成他要我当他的嫔妃?
      我仍旧强装冷静说:“民女无以为报,回去后定安分守己,学习一门手艺安身立命,每日向皇宫方向叩谢皇上的恩德,用小女子毕生所学奉献给我大昭。”虽然这话说完我自己都有些心虚。
      只见他听完后放下手中貔貅,突然开始开怀大笑,“仲淮你听听,这小丫头人虽然不大,嘴确实十分伶俐,看来你没有看走眼。”
      “是皇上识人善任。”殷逸仍旧长身玉立,脸上虽然挂着似有若无的浅笑,可我分明看见他眼中带着微微的冷意。
      李恒转过来对着我说:“虽然你有报效之心可沈宏光毕竟犯下大错,京城里也容不下你,寡人不得不对你做出小小惩戒。”
      我的心此刻提到了嗓子眼,一双眼睛时不时的打转。
      “从今日起你将不再是京城人也不是沈宏光之女的身份,去幽州做个闲散之人吧,你有如此相貌,寡人倒是要看看你如何在那苦寒之地安身立命。”说着将自己的手往炭炉旁伸过去。
      幽州边地苦寒,我真想现在就杀了这狗皇帝,可还没等我想要辩解什么,只见他大手一挥身旁站着的公公就紧接着说:“姑娘请吧。”
      此时许久未说话的殷逸开口说道:“还请圣上允准臣送一送这位姑娘。”
      “去吧。”李恒说完又背过身去,我只得起身准备离开。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大着胆子说:“还请陛下善待宁妃娘娘。”
      只见那人并未做声。
      可刚走到宫殿门口,我仿佛隐隐听见内殿飘来一句声音:“但愿他不会收留你。”
      虽然我有些疑惑,但此时没空想那么多了。
      刚出宫门,我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忍不住开始嘟嘟囔囔:“这狗皇帝真是假模假样,砍头和流放一个求生不得一个生不如死,有什么区别。”
      只见殷逸之前虽然没有过多的神情,但听到我对李恒的抱怨后忽然脸色一变,“放肆,在宫内敢如此议论圣上,若再敢口出狂言,便割掉你的舌头。”
      可我不生气,仍旧厚着脸皮走向前问道:“殷大人嘴上虽然不饶人,但行动上如此照顾小女子,是不是小女子曾经与大人有一段奇妙的缘分在呐。”
      殷逸突然停了下来,回过头面不改色的说:“我从未见过你,况且我乃朝中的忠臣良将,你爹妄图动摇中宫恐怕也意在扶你姐姐上位。”说着轻蔑的挑眉道:“我怎会与你一个罪臣之女有什么瓜葛,真是可笑。”
      这下我彻底傻眼了,他这一波讽刺我哪怕是只猫也听懂了。
      “天子近臣实乃人物,我原以为像大人这种身居高位之人愿意屈身来刑场救小女子一命,是我与大人有缘分在身,看来是我多虑了。”
      “职责所在罢了。”说完,之前身旁的男子正好牵马来寻他,他便头也不回地自顾自的上马。
      我看着他清朗的背影感叹,真是尽职尽责啊。
      冬日的风刮的凌厉,拍在脸上犹如刀割,但我却感受不到。我想如果沈知意还活着,看见自己曾经心慕的人现如今因为家族的落败而如此出言讽刺自己,该是如何痛心。不单单是对沈家的境遇凉薄,更甚的是他还维护着处死自己父亲的皇帝。
      我吸了吸鼻子,试图吸入这股冷风让我清醒。
      之前押送我的男子并没有走,这位身着墨绿色棉衣,背后两把弯月双刀的男子笑脸盈盈的向我走来,似乎并没有之前那么难相处。
      “沈二娘子……哦不是,是沈姑娘。在下是中郎将的手下尹昭,我这里有一些是我家主人让人给您准备的衣物和盘缠,好方便娘子行走。”
      打开盘缠,虽然里面的衣服只是寻常女子的衣物,但是白花花的银子可不少。
      我一时间忘记自己已经化为人形,忘记了刚才受到的冷言冷语,顿时看到了曙光和数不清的猫条,“多谢郎君,多谢了!”心里突然觉得殷逸这个人果然是刀子嘴豆腐心。
      尹昭连忙行礼道:“您可不用谢小的,咱们也只是奉命行事,皇上也不希望别人说他是冷酷无情的狗皇帝。”
      原来被听到了……
      我仍旧面不改色说:“那也要多谢中郎将,若是中郎将存心想为难我,这些银两便一分也没有的。”
      此时系统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恭喜您,您已开辟新的地图,下一站北地幽州。”
      我在心里默念“幽州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虽然我幼时是长安东市里的一只流浪猫,只是偶然间遇上沈家外放回京。记得三花姥姥曾经对我说过,要想一辈子留在京城里荣华富贵不再流浪,就要博得那些高门贵女的怜惜,于是我使尽浑身解术,最终讨得沈知意的欢心。
      可我终究没有出过京城,更没想到是离开京城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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