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军今日也在剧透》炽柳

20、欺软怕硬

　　身后围观的两人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殷总厨更是直言：“火候都控制不了，还夸下海口。我看小娘子你啊，放弃得了。失败并不可耻，可耻的是人没有自知之明。”

　　她并未搭理，只默默地往锅里舀上水，又细细刷洗。

　　眼见话语并没有杀伤力，殷总厨和副厨小声嘀咕过后，转身要往外头走。

　　宋衍眼疾手快，扔下柴火上前，揪住了他的衣领子：“总厨这是要去哪儿？”

　　殷总厨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原先瞧着这两人既文弱又穷酸，总觉得是那种爱说大话的乡下人。空有一张烂嘴皮，也不觉得有什么实际的能耐。
　　如今忽地脖颈处一紧，对上迎面逼仄的眼神，原先那尖酸刻薄的气头登时便泄了大半。

　　他干干地笑了两声：“我只是想活动活动筋骨。”

　　再晚一刻便要锁脖的男人松下勒紧的手，很是客气地替他整理好衣襟：“外面人多乱着，并不适合总厨活动筋骨。我觉得这里就挺好。我看着你，别想搞什么别的幺蛾子。”

　　殷总厨心里虽纳闷，却还是不自觉地低头俯身应和道：“是，是。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一旁跟着的副厨见他这般，也跟着赔笑脸。

　　等宋衍又坐回灶膛前，一直沉默的副厨同他小声道：“这人怪吓人的。”

　　“这不是废话么。你看他那眼神，锋利得能穿刀子。你哥我也是混过世道的，这种眼神一看就知道，干过那个。”
　　殷总厨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下。
　　副厨到底不禁吓，看他这样，又瞄了眼宋衍，瑟缩了下脖子。

　　姜姀那头还在忙碌。
　　锅已经涮好，但眼下却不是急于动手的时候。她得琢磨琢磨怎么控制火候，要不然费半天劲，做的又是无用功。
　　盘缠袋容量有限，所以早晨从山上摘下来的姑稔子就那么些，留给她试错的机会不多了。

　　她一如先前那般，绕着灶具又走了两圈。
　　果不其然，看见宋衍坐着的那个位置的触手可及处，还有一个微小的机关。

　　她尝试着捣鼓了一阵，发现把机关朝右手边拨去，火力就会更大些。反之，向左手边移开，火力就肉眼可见地变小。移至某个合适的位置，就能保证锅底维持恰到好处的中小火。

　　她当即起锅烧油。这回油温明显升得慢。她用筷子戳在锅里，见筷子周围冒起小泡，就知道时候正好。

　　姑稔子骨碌碌地滚进锅里，原本还有些许发闷的紫色经过热油一炸，登时变得更为鲜亮。
　　又过了一些时候，姑稔子在热油里开了口，油香混着清甜的果香在后厨里弥漫。

　　“好像……还不错。”副厨偷瞄了殷总厨一眼，见他表情严肃，也不敢再多说话。

　　果子很快炸好，姜姀将其盛出来，控过油后放在一旁备用。
　　锅里剩下的底油不能浪费。她舀出来一部分，剩下的继续加入砂糖和水，保持中小火，一刻不停地用铲子在锅里搅拌，直到糖水渐渐浓稠，在锅里沸腾出微小的气泡。

　　此时的糖色已经泛起些微焦黄，空气里都是焦糖的甜香。再加上荤油的佐衬，焦糖的香气更显得饱满立体。
　　她用筷子蘸了一点过了遍凉水，糖块凝固得恰好，舔上一口，甜而不腻。时候到了。

　　宋衍照着她的指示迅速熄火。她把原先盛出来的姑稔子再倒回去略微翻动。此时再装盘，一份拉丝又脆甜的拔丝果子就大功告成了。

　　在不远处站着的殷总厨和副厨都伸着脖子看。
　　“这是成了？”

　　朝他们招招手，姜姀道：“来尝尝。”

　　殷总厨瞄了眼宋衍，得到允许的示意后，这才敢靠近。
　　他小心翼翼地拿筷子夹起一颗。糖丝在半空中拉出长长一条，拿筷子在果子上缠上好几圈后，这才将其绞断了入口。

　　香甜的味道在齿间化开，一口咬下去姑稔子清甜爆汁。二者搭配相得益彰，确实美味。
　　“好吃。”
　　他如实陈述自己的看法，一改先前刁钻刻板的态度。倒不是出于宋衍的威逼，他是真心觉得这小娘子的厨艺不错。

　　姜姀脸上的笑意藏不住。
　　当社畜那会儿，为了省钱，她照着食谱自学过不少菜品。
　　在姜家做糜饼，是她穿来后的第一次小小尝试。村里食材太少，每日吃食基本局限于几样。每日除了糙米豆粥，就是炒咸菜和炒干子。很偶尔改善伙食，才能配上点蒸鸡蛋。
　　即便平日里她会给岳氏打下手，也着实没什么发挥空间。

　　如今真刀真枪地和人对赌，她其实心里也没多少胜算。
　　不过她权衡过利弊。若是不赌这轮，姑稔子卖不出，他二人要去洛城买柠檬种子的事就得耽搁。
　　反正赢了算她赚的，输了也不亏。唯一可能丢去的只有她的脸面。

　　但脸面这东西，既不能看又不能吃，于她而言无甚作用，所以她全然不在乎。

　　这般想着，殷总厨身边的副厨也浅尝了一口。他的反应显然没有他师傅那么克制：“好吃，好吃！”
　　说完，连忙帮她趁热装碟摆盘，连捧带拿地送到外头等候的食客面前。

　　外头响起一阵哄闹。
　　姜姀撩开门帘。眼前食客们大快朵颐，吃得赞不绝口。出锅的那些压根就不够分。

　　掌柜的迎上前来：“看来这趟，是娘子赢了。”
　　“还未完呢。”她笑道。

　　再要开火，殷总厨和副厨不再监视，留给她二人充分的发挥空间。临走前，还交代了她接下来要用到的红薯粉的存放位置。

　　姑稔子还剩下半袋。
　　这次为了节约时间，姜姀开了两个锅。一个锅里熬煮果酱，另一个锅里盛满了水，只等水沸后开蒸做糕点用的水晶皮。

　　果酱那锅需要时时搅拌离不开人。免费劳工一如在家中那般，自然地承担起这种需要使力气的活儿。
　　她则是往红薯粉里兑了水，仔细地将它揉搓到表面光滑，又制成了大小恰好的面片。

　　“宋郎君，你瞧这个是什么？”

　　宋衍转过头。她手里拿着个面团捏成的小人，长长的身子，上面接着个搓得浑圆的头。头上还有发髻，像定着个小小的角。

　　此时的姜姀，正全神贯注地用手指给人头戳窟窿眼。
　　可惜面团太小，一指头下去，原先的人形没了大半。
　　“哎呀，可惜了。”她语气里有些许泄气，轻叹了一口气。

　　一眼便认出捏的是他，宋衍心中暗笑，却还是打算逗逗她，因此反问了句：“捏的是我吗？”
　　姜姀皱着眉头：“这么难辨认吗。看来我是没什么做面点师的天赋，都没把宋郎君的美貌捏出来一半。”

　　“那我倒也不嫌弃。”说完这话，他心里美滋滋的。正准备腾出一只手，把她手里的面团接过来。
　　再一抬头，却见她手起掌落，啪的一下把面团拍扁了。

　　宋衍：“……”

　　“看不下去了，太丑。还是干正事要紧。”

　　姜姀放下手上的面饼，去锅里瞄了眼。汁水还未能完全收干。她趁机把面皮下锅蒸，在灶前站着，又等了一些时候。

　　锅里的姑稔子加了足量的砂糖被熬到软烂，眼瞅着越来越浓稠。她趁热盛起，放在一旁静置冷却。
　　另一锅的水晶皮也到了能出锅的时候。稍稍冷却后，她在每片水晶皮上都挖上果酱。如此再搓圆了包好，在模具里一压，就成了晶莹剔透的姑稔水晶糕。

　　大功告成后，她取来一块糕点，撕开丢进嘴里，又给宋衍分了一半：“味道如何？”

　　他细细品尝过，觉得口味甚好，还想再来一颗。
　　才方伸出手，姜姀眼疾手快，敲了他一下：“不行，只能吃一口。再吃就没了。”

　　他悻悻地收回手，答道：“好吃。要是在家也能吃到这么好吃的糕点就好了。”

　　姜姀笑笑：“这不是条件不允许么。若家里食材足够，我倒是乐意每日变着花样做吃食。像如今这般，整日不是糙米豆粥就是野菜窝头，任谁吃不腻啊。”

　　宋衍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半圈：“娘子日后可有意愿开间食肆？”

　　她眼底迷惑，说得好像有意愿就能办成似的。连她自己都不晓得，系统说的致富剧情能带着她富到哪里去。
　　原先积攒的那些，少的，压根不够用。多些的，比如说这人用古钱币换来的二十两银，也是在兜里还没捂热就到了别人的口袋。剩下来的那些，被盗贼洗劫一空半个子儿都没给她留。

　　怎么觉得系统在画饼呢。几进几出，到现在还是两手空空。努力了几轮下来，力气真是费了不少，银两怎么就不见多呢。

　　这般想着，太阳穴那处倏地抽了下。
　　久未出现的系统高声提示：“警告，警告。请宿主切勿质疑本系统和致富剧情的真实性，若有违反。”

　　话没说完，她头一回在脑海中将它强行打断：“就怎样？要电我？怎的，想都不给想了是吗，我做出什么影响剧情的行为了吗？要奴役宿主也不能限制人的思想自由啊。”

　　“……”
　　系统沉默了好一阵，“好的，那宿主想吧，我先撤了。”

　　声音自此消停。系统真撤了。
　　她冷哼一声。原来像系统这样的，也是欺软怕硬的主啊。

　　她虽站着不动，表情神态却很是不齿。身旁站着的宋衍一脸莫名其妙：“娘子这是……又犯病了？”

　　她后知后觉回忆起此前被电麻了时，说过自己生病的话。
　　这人记性还怪好的。不过这会子听见这话，怎么觉得像在骂人呢。

　　“不妨事。”她道，想起眼前人提出问题还没作答，“若有机会，我倒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