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春化雪》白鹤飞来

58、春药

　　回到寝殿，叶筝有些气闷，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嘴，果然本来就红肿的唇好像又高了一分。她微微蹙眉，闭眸思考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子，却猝不及防间被叶徵靠过来的细微风声吓了一跳。睁开眼，果然见叶徵俯身凑在了她面前。
　　后撤一步，叶筝开始给他立规矩:“就算是再有如这般的情形，也不能再这么做了！”
　　叶徵感到好笑，故意逗她:“不能怎么做？”
　　叶筝不信他不知道，对于他近来总是如此耍无赖，叶筝有些心烦。她摆摆手，“你若是不知，以后也不必再掺和我的事。”
　　本如三月春风一般和煦的叶徵忽然就沉下了脸，他肃正神色，扳正叶筝的肩膀，认真叫她:“简简！”
　　她还在生气。气他不顾她的感受擅自亲她，气他总是不把她的话当回事，气他太别太倔，越发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叶徵忽然颓唐下来，他不忍心用严词厉色对待她，更无法真正将满身的寒冰怒意呈现在她眼前。他换上一副委屈讨好的神色，可怜猫儿一般扒拉她的手掌，“简简～”
　　叶筝别开头，不想再被他拿捏。
　　可他跟着凑了过来，把整个罩在她身上，黏着她低声下气地讨饶。
　　终究是耐不住。
　　叶筝恨自己这般心软，也只能朝他胸口狠狠捶一拳泄恨。
　　叶徵就势握住她的手，软声道:“以后不要去了，好不好。”他说今晚的事。
　　叶筝摇着头要抽出自己的手。
　　叶徵不肯丢，“那以后不要去御池游水了，我给你烧水洗浴。”
　　秋意浓重，御池中其实很冷。叶徵这句商量，她倒是很乐意接受。

　　翌日，京中隐隐有风声，说靖国公府上死了好几个人。然而靖国公府的矢口否认，并不承认自己府上出了事。叶筝见他们嘴硬的紧，便连着几日夜夜探访，从张乘身边的小厮到知道当年内情的人，尽数被她揪出来杀了一遍。
　　可张乘依旧咬死了说没有。好事者问之，他便说是自己儿子张啸游荡江湖时结下的梁子，是孩子们的私事。叶徵有心在朝堂上点拨几句，也被他用同样的话语阻拦回来。
　　叶筝觉得有趣，当晚干脆不再去张乘府上，转而去了当年与张究交好的承平伯府，一剑杀了承平伯的三儿子。这下子承平伯可炸了，他顾不得张乘的阻拦，第二天一大早就在朝堂上请陛下做主，一定要揪出来这个敢在京都肆意妄为的贼子！皇帝被承平伯吵的头疼，干脆让广受爱戴的太子去处理这件事。
　　叶徵乐得见此，在朝上向承平伯保证一定会找出来幕后黑手，还枉死的三少爷一个公道。
　　就着这个口子，蓝辙和叶徵齐手勘察，一条条线索交织串联，很快就摸清楚了他们暗地里那些勾当。
　　那天叶徵正在总结，准备掀桌做一场大乱，就见院外皇后娘娘身边的近侍求见。
　　这些日子太子忙着办案，有些忽视当日没办完的选妃宴，皇后久久得不到消息，便着人来催。叶徵不甚在意地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盒子，由人递给皇后近侍:“请姑姑将此名单转交给母后，这便是本宫最后的选择。”
　　皇后近侍带着盒子走后，叶徵便收起来案上的东西，进入内殿去换衣服。宋谦不是很明白，跟在他身边问他怎么好端端的白天换起衣服来。叶徵没解释，只是说待会儿要出门。过得约半个时辰，果然见皇后宫中来人，请太子殿下去承明宫一趟。
　　宋谦陪着太子赶往承明宫，隐隐猜到是怎么回事。
　　果然，皇后手中拿着木盒中搁着的那张纸条，满面愁容的地看着那上面的“松简”二字，跟太子商量，“当真不愿再寻一个世家贵女来做太子侧妃了？”
　　叶徵眸光坚定。
　　“松姑娘一人，恐怕难以处理解决东宫诸多事宜，你就当给她找个帮手？”
　　“儿臣可以帮简简处理。”
　　皇后不是不知道这位太子殿下的倔强和执着，之前五年她劝了他多次，希望他早些立妃，次次都被他一口回绝。如今他愿意立一个太子妃来，实则很解她的燃眉之急——她身为皇后，东宫太子迟迟不立妃子，她很受言官的猜忌。
　　想了想，皇后妥协，“那，你可想好要给她一个什么样的出身，准备将她挂在谁家名下？”
　　叶徵却摇头，“不用，简简就是简简，不必是哪位王公贵族的子嗣。”
　　皇后惊疑不定，“你是太子，太子妃之位总不能由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坐。给她安排一个高贵的出身，于你于她都能省掉诸多麻烦。”
　　白袍青冠的太子殿下眼神坚定，他语气没有半分的犹疑:“简简不需要那些外物加身，就足以当得起太子妃之称。”顿了顿，他又说:“母后，实不相瞒，儿臣犹嫌太子妃之位委屈了简简。”
　　皇后惊愕不已，太子妃之位还委屈她？那他的意思是要她把这个皇后之位让给她呗？无奈叹息，皇后摆摆手，她很明白太子这话是什么意思。虽则她疼爱这个孩子，可他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许多话她想说，许多事她想管，可惜如今太子已然不是当年那个抽抽噎噎着被送到她身边的小孩子了。他会承继皇位，届时他登临大位，她一个养母，又能插手什么呢？多说无益。

　　承明宫内的消息传到太后耳中，沈绵安深深思考了一整夜。
　　第二天，她下旨叫蓝辙入宫，懿旨很急，蓝辙只能匆匆丢下吃了一半的饭去换衣参见。
　　来到慈安宫，太后与他说起他早逝的父母，神情甚是悲切，蓝辙满腹狐疑不好表现出来，只能附和着同她回忆几句。太后又听闻蓝世子饭吃了一半就赶来了，匆忙叫人备饭。不消一盏茶的功夫，眼见着一桌饭菜被安排上来，蓝辙隐隐有些不安。他总觉得，太后今日要算计他。
　　只是他万万想不到，太后算计他，居然是为了进一步算计叶筝。
　　明光将军蓝辙和谈定下冰川两境十五年的安定，为国立下汗马功劳。甫一回京第一件事不是别的，居然是要向皇帝求一道赐婚圣旨，同他在外的心上人早日成亲！这消息风风火火地传了满京城，沈绵安不是不知道。她只是觉得好笑，觉得蓝辙总不至于如此蠢笨，他怎么会觉得，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就能替他阻拦住朝堂上紧紧盯着他的虎视眈眈呢？
　　直到她听说，蓝辙这位早早求下赐婚诏书的心上人，不偏不倚正是太子叶徵当年放在心尖上的松简，她才抚掌大乐。有意思，当真有意思。她正发愁如何能用完蓝辙后挑拨开太子和蓝辙的兄弟情，这边立马送来了枕头，当真的有意思。
　　如今太子不管不顾地回了皇后坚决要立松简为太子妃，沈绵安觉得是时候让他们两个因为松简好好闹一闹了。
　　盛情难却下，蓝辙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下了什么药，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手脚酸软无力地被人扶进了某一个不知名的偏殿里。头昏脑涨，蓝辙感到有些神志不清。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见殿门吱呀一声，推门进来一个人。
　　那人不像是自己清醒着走进来的，听着脚步也挺虚浮，兼之门外迅速散去了凌乱的脚步声，蓝辙大致推断出来这人怕也是被下了药送过来的。他有些歉疚，对于这个未知的陌生人，他不知道自己待会儿会被药劲儿带着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更难以去想后面会如何。
　　他心中想到了叶筝，突然心口就酸胀地难过起来。他很不愿意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跟人春风一度，他私心以为，自己是要在跟叶筝的大婚之日做这种事情的。
　　忽然之间，他觉得自己面颊上传来疼痛。模糊着睁开眼，迷蒙之际似乎看见眼前站着的人像极了叶筝。他觉得自己肯定是发昏了，怎么会将一个陌生人看成叶筝呢？难道是自己刚刚想得太多了？
　　可是那陌生女子喊他，这女子的声音也很像叶筝。蓝辙极力告诉自己要把持住，不要冲动，便没有听见那女子说了什么。
　　连着拍打了蓝辙多下，叶筝都未能将他打得清醒。他躺在罗汉榻上，神志不清，满面潮红，往日里清醒明亮的丹凤眼此刻眯成了一条紧紧的缝，正很不清醒地欲睁非睁。手上无意识地撕扯着衣领，将内里的肌肤裸露在空气中，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更舒服一些。
　　叶筝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又将手背贴在他脸颊上，触到滚烫的温度，明白了沈绵安突然叫她来此地的目的。
　　蓝辙中药了，虽不知是具体哪种药，但很明显是催情一类。其实沈绵安叫她过去的时候也给她下药了，那药混在茶水中，沈绵安强逼她喝下去。叶筝很好奇她如此这般是想做什么，便顺坡下驴如她所愿。
　　那药效发得极快，来势汹汹，不过几个呼吸之际，叶筝就觉得手脚酸软头脑发热，总想撕扯些什么东西。她心中明白，也想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人敢接下沈绵安这等命令，便忍着胸口那点欲望陪他们演了这场戏。未曾想，这个不要命的人，居然是蓝辙。
　　只是如今看来，沈绵安是有意要将两个中了催情/药的人在不见人的暗室中做出点见不得人的丑事，再招呼人来撞破这桩丑事，以达到某些目的。
　　叶筝撇撇嘴，觉得好笑又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