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替身》山海散人

36、夜长梦多

　　36章
　　女主持人笑着看韩云霄，说道：“韩导刚刚给塞壬鼓掌。他说到您心里去了？”
　　韩云霄点头，“塞壬对文字、对情境的理解深刻，也能表达出来。拍摄的时候总有惊喜。”
　　蓝塞壬笑着看镜头：“等大家看了电影，会发现，我们四个都有惊喜给观众。是吧星灿，刘老师？”
　　李星灿接了话，“是。这个戏里，我们人人都有突破，都有惊喜。”
　　刘既平接着说：“在那个时代，在大是大非之下，普通人还是在认认真真过日子。我们这个戏，就是从一个烟火的角度，演绎那时的普通人，演他们的爱恨。”
　　主持人问韩云霄：“韩导觉得，他们四人的表演难点是什么？”
　　韩云霄说道：“相对来说，星灿那个角色，心理挑战小一些。他男扮女装躲在女子越剧团，然后追求他的女神小金香。算是，顺着自己的心思了。”
　　说完大家都笑，李星灿说：“韩导说得对。”
　　韩云霄接着说：“然后是婉婉。她的难度在于，她要唱越剧，而且唱小生梁山伯。这个，是反着来的了。”
　　“第三是既平。他本人自是知道周棠是男的，但在电影中他不知。他要给自己一个‘不知道’的心理暗示，然后去面对男扮女装的周棠。”
　　主持说道：“最难是塞壬。”
　　“对。塞壬的反转，有点复杂。周棠是男的，但是他在越剧中唱花旦祝英台，戏中戏，这是一种心态。然后，他面对吴镜，要装作是女人，又是一种心态。后期，他想坦白，心态又变了。最后结局的时候，周棠的心态已经乱了。”韩云霄说起艺术，滔滔不绝。
　　女主持人：“您提到的这几个心态变化，塞壬的表演您满意吗？”
　　韩云霄对着镜头做一个“请”的动作，“请大家拭目以待。”
　　女主持人很捧场，说道：“哇，说得我现在就想看。”
　　韩云霄又说：“既平和塞壬的心理压力很大。我们说起来简单，要演出来，关键得让观众看懂、理解你的表演，不容易。”
　　女主持人说：“那会不会是，你们演得很好，只是我们不懂欣赏。”
　　韩云霄看看蓝塞壬，“塞壬，这个问题你替大家回答吧，我们讨论过这个话题。”
　　蓝塞壬看看大家，才看向镜头，“我们几个的共识，当然只代表我们几个。”
　　李星灿说：“我们这满满的求生欲。”
　　蓝塞壬笑了一下，接着说：“表演就是要让观众看懂，否则就失去了它的原始意义。”
　　主持人给蓝塞壬鼓掌，“说得真好。”
　　直播间的工作人员提醒主持人，要开始播放伦敦首映礼。
　　蓝塞壬他们从面前的电视上看，从手机看的话，伦敦首映礼的镜头在蓝塞壬他们几个上方，镜头做了分屏。
　　导播先播了韩云霄带着刘既平和蓝塞壬出场的画面。
　　几人一出来，荣婉婉说道：“刘老师，你和塞壬是一个妆造老师吗？”
　　“你看，婉婉眼睛亮。一眼就看出区别了。不是一个。”说完，刘既平叹口气。
　　韩云霄笑了。
　　蓝塞壬说道：“刘老师是发行方准备的英国化妆师，就在这个红毯的后台，方便。我是跑老远找了中国人。”
　　李星灿给找补，“风格不同。刘老师你依然很帅，可能你不习惯他们这种风格。”
　　刘既平说道：“以后不能图省事。”
　　李星灿说道：“他们在喊什么？喊塞壬呢？”
　　蓝塞壬说道：“嗯，Siren。因为英文单词喊得比中文顺溜，所以显得声音很大。其实，是喊刘老师的人多。”
　　主持人说：“塞壬，你很幽默。以后会演喜剧吗？”
　　“我现在的情况是，首先得有人来找我才行。”
　　荣婉婉笑得拿迷你KT板挡住了脸，露出了她和李星灿的剧照。
　　蓝塞壬看到陈幻在对面冲他拜佛，他说道：“我经纪人求我别说了。”
　　大家笑着看过去，李星灿说道：“换经纪人了？还是你有不止一个经纪人？”
　　蓝塞壬看着李星灿，“我耗电比较快。他们要经常倒班，回去充充电。”
　　韩云霄和刘既平都笑出了声。
　　蓝塞壬看着电视，镜头一扫而过，他看到了人群后面的徐海洋。那日他只戴了一顶帽子，没戴口罩。帽檐压得很低。在一晃而过的镜头中，他还是能看到他。
　　徐海洋在人群后，看着红毯上的自己，看着被镜头对准的自己。
　　此时此刻的徐海洋正在家里，用手机看直播。奶奶也看了一小会儿，说道：“小壬真上镜啊，比真人还好看。”
　　徐海洋笑着说：“化妆了，上镜都要化妆。”
　　“我没看出来化妆，本人也这样啊。”奶奶怎么说都有理。
　　徐海洋笑着，不解释了。
　　蓝塞壬的表现很好，介绍了电影，表达了电影的中心意义，也让现场的氛围轻松愉快。这对一个新人来说，已经是非常好的表现了。
　　他想起，蓝塞壬因拥吻的照片挂在热搜上，雷震生火急火燎的找他们说这事，当时雷震生就说，韩导根本舍不得批评蓝塞壬。
　　蓝塞壬就像韩云霄的贴心小棉袄，他能理解韩云霄想表达的意境，并表演出来。有时候导演想要的只是一种感觉，他自己并不能具象化的表达出来。演员也要猜，摸索着表演。就像刘楚说威尔逊导演，他不说他想要什么，你演了，他说不对。
　　这种导演，都极其渴望蓝塞壬这种充满灵性的演员。
　　他们比导演自己更知道导演想要什么。
　　天下之下，这种演员，比这种导演，少得多。
　　徐海洋关掉了直播，打开了《夜长梦多》的预告片。
　　在他们出发伦敦前预告片上线。他一直没有时间看。
　　预告片开场，周棠和张昊在楼梯上听到了枪声。镜头一转，他们两疯狂逃命，后面有人在追。他们在学校门口看到了军统的汽车。镜头再转，祝英台装扮的周棠从舞台上和小金香一起退场。张昊出来了，给小金香扇扇子。他戴着女人的假发，一眼能看出这是个男人。
　　镜头再转，吴镜和周棠在湖边散步。是夜景，月光和灯光映在湖水里，也映着周棠雌雄难辨的一张脸。
　　吴镜一身浅灰色西装三件套，头戴巴拿马白色草帽。
　　周棠带了假发——罗马卷，化了妆。头戴一顶黑色头纱帽，网纱将一张脸半遮半掩。她穿着修身淡蓝色旗袍，上衣罩了一件珠翠流苏的白色披肩。手里拎了一个白色绣花小包。
　　俨然一对碧人。
　　蓝塞壬这个造型，宣发一直藏着，直到预告片出来。
　　不仅剧中的吴镜看不出周棠是男人，镜头之外的观众，也疑惑了。
　　徐海洋想，这部戏的美术指导一定很喜欢蓝塞壬，这套造型，太美了。不知是不是有意照顾荣婉婉，至少在预告片中，蓝塞壬与荣婉婉同框的时候，要么是男装，要么是越剧戏服。
　　镜头再转，一身男装的周棠，上衣只穿了一件无袖汗衫，拿蒲扇使劲扇着扇子，对张昊说自己不想装了，要对吴镜坦白。
　　最后，他们四个乘船逃亡。
　　吴镜和周棠站在船头，说了那段经典对话。
　　吴镜是一套黑色西装三件套，周棠是祝英台的妆造，只是没戴帽子。
　　“吴少，这次多谢你了。”
　　“小棠，你喜欢中式婚服，还是西式的？”
　　“吴少，我们不能结婚。”
　　“中式西式的，我们可以各做一套。”
　　“你还不了解我。”
　　“没关系，以后我有很多时间慢慢了解你。”
　　“你从没见过我卸了妆的样子。”
　　“我不在乎。”
　　“我从没喜欢过男人。”
　　“我不在乎。”
　　“我们不会有孩子。”
　　“我们可以领养。”
　　“吴镜，我是男的。”
　　刘既平那句点睛的台词——没有人是完美的，被删掉了。镜头直接给到蓝塞壬的脸。
　　刚才在直播中，韩云霄说，周棠的心态几经变化，到结局的时候已经乱了。
　　在伦敦的时候，蓝塞壬说，周棠得到了吴镜的那句话，他成不了女人，却也做不回男人了。
　　蓝塞壬未出一言，用他的眼睛，用他的脸，表达了这份心境。
　　刘既平的表演非常精彩，尤其那句“没有人是完美的”，成了整个片子的点睛之笔。被删掉了，实在是遗憾。
　　蓝塞壬作为一个新人，出演一个如此复杂的角色，他的表现过于惊艳了，好得让人心慌。
　　《夜长梦多》先拿奖，后上映，声势浩大，国内国外两场首映礼。国内外，同步上映。
　　现在已经开始有人质疑，质疑导演，质疑主演，更加质疑一个新人凭什么就入围柏林。甚至开始质疑柏林电影节是不是越来越水了。
　　徐海洋相信，等片子上映，这些声音会安静的。
　　没人能拒绝真诚。
　　韩云霄和蓝塞壬，给了足够的真诚。
　　海外版的预告片是同时发布的，就算威尔逊之前没看过，在那天见到蓝塞壬后，在和那个伦敦影评人沟通之后，也肯定找来看了。
　　电影表达无国界之分，威尔逊是看懂了周棠。
　　徐海洋关了手机，抬头看到奶奶正在阳台摸他的衣服干没干。
　　昨天奶奶从医院回来，把他行李箱的衣服挑拣一遍，穿过的都放洗衣机洗了。
　　他拿过剧本翻了翻，陈幻说他们十天后出发伦敦，威尔逊急冒烟了。
　　《慢慢微笑》剧本徐海洋看完了，大概剧情和他想得差不多，以加曼的爱情和病情为主，提到了加曼最后的那部电影绝唱《蓝》。
　　剧情不复杂，就看导演和演员的能力了。
　　这种片子，不好演不好拍。比《夜长梦多》难得多。
　　张姨在端菜，喊他吃饭。
　　徐海洋去洗手，听到有人敲门。
　　他琢磨着，晚饭时间谁来？
　　开了门，徐海洋的食欲下去一半，他开口：“爸。”
　　徐海洋的爸爸徐树来了。
　　徐海洋长得不像徐树。徐树从他身边走过，脑顶与他的肩膀齐平。
　　饭菜都准备好了，张姨走，徐海洋送她。
　　防盗门打开，张姨出去又转身，低声对徐海洋说：“是奶奶叫你爸来的。你好好的，啊。”
　　“嗯。”
　　徐海洋看着张姨下楼，转到了下面的楼梯，他才关门。
　　三口人坐下来吃饭，奶奶给他加了一块排骨，“现在卖肉的也是精明了，排骨还分顺排和脊骨，以前都是一起称。”
　　徐树说道：“越卖越贵。”
　　徐海洋没说话，他吃了排骨，眼也不抬，闷头吃米饭。
　　一碗米饭吃完，“我吃完了。”徐海洋放下筷子，“吃完了就放这，我收拾。”起身去了卧室，关了门。
　　奶奶和徐树正常吃饭，偶尔说几句话，大多柴米油盐这些事。
　　对于徐海洋的表现，似乎所有人都觉得正常。
　　每个家庭都有一些特殊情况，徐海洋家算是特殊中的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