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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车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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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台风声潇潇,顾燕生坐在轮椅上远眺,绿草如茵,入目尽是心旷神怡。没想到那道士说不周山宛如人间仙境这话竟是真的。
呵,休养。
陈知闲用石头在木头上划了印子,然后让雷霆闪电用爪子锯开,两家伙虽然还是幼兽,但凶兽毕竟还是凶兽,幼时的指甲依然能堪比锯子,只是小了点,得费点时间。
两个小家伙埋头哼哧哼哧地干活儿,她就坐在台阶上,像个苛刻的工头。
外面突然走来一个人,正是送吃的过来的张妈。
屋外的围墙说得好听才是墙,实际上就只是用几根木棍围了一下,半米高,隔了老远就能看见有人过来了。
张妈站在围栏外,心疼地唤孩子,“这是家里剩的一点饭菜,还有我们少爷给的肉干,孩子,收下吃点吧。”
“嗯?”陈知闲愣了一下,她已能辟谷,所以能不能吃东西是她来说不是个问题。以前她遇上美食和稀罕物也是会吃的,并不是断绝五谷。不过来了这儿,就从住的地方也能看到,所以也就没想过吃东西。突然听张妈说这,她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随后才笑着过去感激地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谢谢大娘,也替我谢谢您家少爷,这碗我洗好了给您送过去。”不想被怀疑是外来者,更不想被当作异类对待,陈知闲从善如流地接下来张妈的好意,想着丹药如果炼好了就送她点,也算是还了情。
张妈撑着栏杆伸长脖子往里瞧,这屋子里出了一张木板床外其他什么都没有,心里酸得要命,拉着小姑娘的手不停地说:“孩子啊,有什么难处和张妈说啊,张妈就住在那边的房子里,我们家小少爷心善定会帮你哩。”
“谢谢张妈。”陈知闲千恩万谢才把人送走。
回去的路上风大咪眼,张妈擦了泪,心想这姑娘心态真好,在这样的条件下还能这么乐观,说话举止也落落大方,半点不像贫苦人家里自卑怯弱的模样。
那边陈知闲目送张妈离开,回身就看见四个小家伙埋头吃那包肉干,她走过去,也从袋子拿了两根,一根给英招,一根她自己尝了,“嗯~,不错。”肉味浓郁,嚼劲十足。
“啊!啊啊!!!”四个小家伙叠声赞同。
半下午的时候早早去镇上采购的小亮才回来,他嘴角油光水亮、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张妈瞥了一眼就知道他这是吃饱喝足了,虽是不喜但也不表现出来,擦了擦手又进了厨房忙活。
小亮后备箱的东西搬了下来,进屋的时候撞见了从电梯下来的顾燕生,闻着熏人的酒气,脸瞬间耷拉下来,蹙眉问道:“你喝酒了?”
小亮背后一凉,再看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黄毛小子摆起架子来,心中自是不爽,但他这酒只是浅尝辄止,还没有失了理智。便埋着头含糊地说就喝了两口,之后一定不喝了。
顾燕生怎么没有看出他敷衍的态度,但小亮溜得快,他望向仓库,目光沉沉。尖锐的汽笛声、刺眼的光线、地面和轮胎摩擦打滑的声音像钢针一样一下又一下的扎在他脑子里,密密麻麻的疼。头上出了一层又一层薄汗,手猛然抓紧轮椅扶手,手背的青筋暴起。
他仰头深呼吸,剧烈起伏的胸膛慢慢平复下来。
晚上,顾燕生把小亮叫进书房,不知道说了什么,小亮出来的时候脸色十分难看。张妈上前喊他也被他一拐子撞了出去,惊得她连忙小跑进书房,气性这么大可别把少爷……
顾燕生放下手中的毛笔,锋利的下颌线轻抬,见是张妈眉眼间柔和了几分,像是初春刚解冻的湖水,流水中掺着冰渣子,“张妈,怎么了?”
张妈看少爷没事,捂着胸口松了口气,看了眼门外确认小亮走远后才小碎步快些走到书桌前,“少爷,你没事吧?小亮刚刚没怎么你吧?”刚才那一肘子怼得她现在胸口还在发疼。
听着她一叠声的关心,顾燕生眼神愈发柔和起来,摇了摇头说:“没有,我只是让他收拾收拾回去了。”
“啊……”张妈没想到是这茬,她向来心软,第一反应是觉得赶人回去太重了,突然想起小亮下午回来的醉态,再看看面前的顾燕生,心软得一塌糊涂,天平一下子无条件地倾向他,“也好,那小子来了也是每天借着采买去镇上打牙祭,没他老婆子也能照顾好少爷,还不用管他那些脏衣破鞋。两三个人生活哪用天天去采买,到时候需要我就去东边的村子里花钱找人帮忙带带。”
“呸!个不省心的坏胚子,早走早好!”
顾燕生目瞪口呆地看张妈一顿输出,他想不通怎么刚才还不太赞同的张妈怎么在瞬间转变成悍妇,一点衔接过程都没有,插着腰就把小亮骂了个来回。
张妈一下没搂住,再一看少爷眼睛都瞪大了,像是被她的泼辣吓着了,当下不好意思地抿嘴笑。她村里出来的,长大了点就去城里打工,住的地方楼挨着楼,门挨着门,各个屋子里说点什么事邻近几栋楼的邻居都知道了。时不时就能听见人操各种方言,骂得抑扬顿挫,口灿莲花。就算不是有意去学,但真到了时候她也能循着记忆将那气势神态学了个七成去。
张妈打着哈哈说厨房里的水烧好了过去看看,转身后那几步走出了落荒而逃的感觉。
又是一个天高气爽的好天气,蓝天绿草,陈知闲把新床搬到院子里晒晒,这会儿正和张妈坐在上面说话。主要是张妈在说:“你是不知道,那小亮崽子多可恶,之前我还担心少爷把他打发走了会影响这孩子之后的前途,半大小子有点疏忽大意也不算大错,起码心思不坏。”
“嗯嗯。”陈知闲塞了一口张妈做的野菜饼,腮帮子鼓成松鼠模样,边听边乐呵地附和点头。
说话聊天就是这样,有人热情回应说的人也兴致高昂,张妈索性踹了鞋,学着陈知闲盘腿坐上来继续说:“所知道那小子回去之前还特意把之前修好的水管拆了,还把仓库搬空了。”她一拍大腿,怒斥:“这心眼还没□□大的死小子,气得我就要打电话去主家狠狠告他一状。”
陈知闲咽下饼,嘴巴得了闲,拍手附和:“就该狠狠告他一状。”
“唉。”张妈神情失落,说起这事她现在心里也不畅快,“但我家少爷不让说。”
那天一早,张妈起来弄早餐就看见一地的水,惊得叫了一声。本就早早醒着的顾燕生闻声出来一看,当下便知晓是什么情况。坐着轮椅就去了工具房拿工具箱。
这别墅虽然每年会有人来维护,但年头久了,不住人,维修的自也是表面的问题,所以他们住进来的第二天家里水管就因为老化漏了一截。
是小亮去镇上拉人来修好的。他今早走的时候左右咽不下一口气,在院子里来回转圈,最后目光落在庭院里滴答滴水的水龙头。
顾燕生打开一看,之前师傅修补是用来固定的扎带被剪开,水就从缝隙里涌出来。他去掉剪坏的扎带,换上新的,水就没再漏了。
张妈先拿了毛巾来给他擦,热水器还没烧好,得等会儿才能去洗。
张妈说:“这个小亮报复心也太强了,我这就去给主家里的两位老人打电话,这样的人可不能再用了。”
“不用。”顾燕生擦完脸上的水珠,把毛巾整齐地叠放在腿上,“我不想家里再来其他人。”
这事若是和他爷爷奶奶说了,肯定是要再派人手来别墅照顾他的。但顾燕生不需要,他不需要那些人或怜悯或看笑话的眼神。
他两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老人没什么想法,中年得子,当珍宝呵护大的孩子一夕之间就没了,两位老人无法面对孙儿也情有可原。在极端痛苦的情况下,知晓是他没有双亲命格,也就是通俗来讲的克父母,才可能导致他们儿子的去世,也没有苛待怨恨什么,只是怕伤害了孙儿也是怕见了和他伤心触动就听了话把人送来这儿休养。
他来了这儿也才知道,两位也不是把他随意发配到蛮荒之地,也是真如他们所说,选了一处风景优美、灵力充沛的世外桃源,让他安心养伤。
但老人家是好的,就不代表他们手下做事的人也是一心的。更何况独子去世,只剩个残疾的孙子,顾家庞大的家产就成了豺狼虎豹觊觎的一块肥肉。
张妈也是愁啊,她虽然心思不深,但是好歹也在顾家待了几十年了,看人看事的眼力还是有的。要她说就得回去,总不能被有些人鸠占鹊巢了不是?
可少爷好像对那地方伤透了心,也是,才17岁的孩子,遭受那么大的打击,父母没了,双腿没了……唉!
陈知闲看闪电蹲在床下眼巴巴地馋她的饼子,干脆把剩下的掰开,分给他们几个都尝尝张妈的手艺。
“他的腿是截了吗?”顾燕生出来必盖上厚厚的毯子,让人看不出他身下腿的形状。所以才有陈知闲这么一问。
张妈慌乱地看了一眼别墅的方向,即使隔了几十米听不见,她还是特意压低声音说:“还在,出车祸后被压得太久了,送去医院的时候肌肉组织已经完全坏死,怕是再也站不起来了。”其实想想也知道,如果不是被医院判了死刑,按照顾家的家底但凡有一线希望都不会听劳什子道士的话,把人送到这地方来死马当活马医。
听了张妈的描述陈知闲心里有了盘算,大致知道该练什么丹了。她看了一眼院子角落里一刻不停燃烧的炉灶,再有两天应该就能成了,到时候再试试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