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医救不了十二钗》青菜豆腐不可得兼

9、第 9 章

　　不过几日，省亲别墅就规划好了。两府爷们又是实地勘测，又是请人捉刀，搞出几大叠的设计图计划书预算表，最终迫于财务压力，可着两府现有的花园子场地，又打通了院墙，便宜行事。
　　王喜凤熟知情节，就她而言，最优解是静观其变。
　　她静观其变，是因为她无法力挽狂澜，可贾家众人无法做到静观其变，空气中充满了对皇恩浩荡的感激，以及对荣华富贵更上一层的憧憬。周贵人、吴贵妃的家人都有了动作，贾家岂肯落后？或许贾母依然不肯相信，或者，她也无法抵挡这样的荣耀，以及全族人的热情。
　　贾琏的奶嬷嬷来过几次，想让贾琏趁着家里做这么大的工程，给他的奶兄弟安排差事。这不是什么大事，偏贾琏不上心，王喜凤又不管家，权利大幅度缩水，便也懒得舍出面子插手这档子事。
　　可赵嬷嬷三番两次来，见都见烦了，便在贾琏面前提了几句。谁让府里有尊奶妈的传统呢？好歹吃了人家几年的奶，做也要做出个善待老仆的样子来。后来听说是安排了种花草的差使，可见水磨功夫也是蛮有效的，总能磨得你就范。
　　年底田庄和铺面都要交账，凤姐儿一向简单粗暴，盯着利润总不会有错。任凭掌柜的怎么糊弄，她总有业绩指标给你。做得到便好，做不到少不得一番魔法攻击。据此，嘴皮子和心眼子真是磨炼到了一定境界。
　　想必，现代职业经理人遇到凤姐儿这样的老板，大概都要痛哭流涕，时时不忘被KPI支配的恐惧。
　　“练字”已经两个月，每日按照宝玉的字帖，就着一页这样描上十几二十遍。原本心经字数就不多，如今勉强也能凑出一整篇。只是毛笔轻重不好拿捏，写出的字老大一个个，幸亏供得起纸张，要是在平常人家，该当裤子了。
　　彩明日日都被提过来念经，初初不过是给王喜凤打个幌子，总不能突然间就无师自通，学了这许多字，忒吓人好么。后来，念着念着，王喜凤听得熟了，自己也会背了，简直是意外之喜。
　　随后就是一条龙走起。她从王夫人处搜罗了经书若干，专程找了篇幅较短的如吉祥经之类，请宝玉照例写了字帖，一边上手描，一边听彩明念诵。待冬去春来，写字水准有了长足进步，经书也背会了好几篇。平儿跟着耳濡目染，也识得了好些常用字。

　　这个冬天，家里的男人们都各有各的忙，女人们则根据惯例做着年节的各种准备。今年大小姐当了娘娘，祭祀上越发隆重。
　　两个养得油光水滑的俊俏丫头，柳绿与桃红，也顺利被贾琏收房，如今轮流伺候着。琏二爷好不惬意，连东府的邀约都去得少了。虽然将贾琏推出去是王喜凤的既定目标，但早早弄出庶子女让她养，那是万万不能的。
　　自从凤姐院子里多了两个伺候的丫鬟，平儿轻松了很多。以她的资历和被信任的程度，自然不担心她的地位被人取代。她若真的这么容易被取代，奶奶早打发她出去了。
　　奶奶梦魇究竟梦到了什么，她无从得知。可她知道这个梦很关键，不仅让奶奶一病不起，甚至连管家权都放下了，眼珠子似的二爷也要推出去了。再联系贾母格外关注奶奶调养身体这一点看，八成跟子嗣有关。
　　平儿偷偷琢磨着王喜凤这些变化，以为自己猜出了真相。即便如此，她依然束手无策。孩子是女人在后院的立足之本，谁来也不好使。大太太没有生育，连名正言顺的管家权都丢了。周姨娘也没有生育，跟生了一双儿女的赵姨娘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这辈子跟着奶奶，是没有生儿育女的命了。只盼奶奶早日生下嫡子，以后她当个管事嬷嬷，在小主子跟前也有体面。可若是奶奶不能生？平儿一阵心慌，不会的不会的。

　　随着年岁变大，大姐儿身子骨也结实了。哪怕是冬日里，若是晌午太阳好，必定让奶娘抱了大姐儿在院子里走动，晒晒太阳，接接地气。
　　按照现代育儿法，大姐儿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蹒跚学步，无奈大户人家的孩子多娇贵，生怕磕着碰着，哪里敢撒开手散养？王喜凤也无意挑战贾家育儿惯例，显得特立独行，只能叮嘱奶娘多带着孩子在院子里转悠。
　　哪怕是呼吸些新鲜空气，多看看周围的红花绿草蝴蝶小鸟蓝天白云黑土地，对孩子的生长发育也有好处嘛！
　　奶娘哪敢对凤姐儿使性子，必须执行起来。别说，奶娘觉得一天天的抱着奶娃娃在院子里转悠，自己的胳膊腿儿都更有力气了呢！
　　若是王喜凤在带孩子这个问题上纯属“君子动口不动手”，亲爹贾琏完全是个甩手掌柜，偶尔想起来才看一眼，兴致来了逗一逗表演一番父慈女孝。现代的所谓丧偶式育儿，跟琏二爷这种假爸爸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王喜凤不知怎地就想起来，书里写大姐儿出水痘，这厮毫不关心也罢，竟勾搭上有夫之妇。呵！哪有这样的亲爹！

　　因有父孝在身，且身体不太康健，林黛玉并不怎么出来走动，稳稳当着宅女，读书写字，以及陪着贾母逗闷子。王喜凤日常到贾母这里打卡，总能遇见她。
　　据说林妹妹春秋两季犯咳嗽，王喜凤感觉多半是呼吸道感染，这从她近期的观察也大致能看出。其他的众说纷纭，她也没随身带着医疗设备，盲猜没有意义。也亏得是出身在大户人家，各种药精细养着，不然这副灯美人的身子，风一吹早没了。
　　书中宝钗给黛玉支过招，每天炖了冰糖燕窝来吃一盏，最是滋阴补气。其实，宝钗说漏了，燕窝除了滋阴补气，还能促进睡眠及清肺润燥，恰恰对上黛玉的症候。黛玉常年难以入眠，还咳血，燕窝虽然不是药，除不了病根，但养生是极好的。
　　燕窝价格常年居高不下，于是许多人说燕窝是智商税。天地良心！任凭什么好东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也看不出效果吧？尤其是慢性病，吃药都得按疗程来，燕窝本身也不是药，只是养身保健而已。一粒就见效的，怕不是仙丹？
　　以她自身为例。自从贾母交代她日日吃燕窝，几个月下来，感觉皮肤都好了许多。或许早睡晚起休息好也起到很大作用哈，但她确实自我感觉良好。再说，又不是吃不起，让林妹妹现在就喝起来，说不定有用呢！那些个苦药汁子都喝了，吃些甜甜的冰糖燕窝又何妨？
　　贾琏得了林姑父那么些好东西，总不能委屈了他唯一的娃。贾府如何贪了人家的嫁妆她不管，她得了便宜总得回馈些善意。

　　可巧，恰逢黛玉生辰，一群小辈在贾母这里吃席，又有宝玉新开发的联句接龙游戏，兄弟姐妹们热热闹闹过了一日。贾母喜欢凑这样的热闹，又极爱大荤，第二日起身，便有些不爽利。鸳鸯报王夫人请了王太医，两位太太并王喜凤随侍在侧。贾母身子一向康健，只是年纪大了需得注意保养，也不必吃药，说了些近期饮食上的宜忌，鸳鸯细细记了。
　　来都来了，便顺带给黛玉请平安脉，再整治些丸药，或者看调养方子有没有改动的必要。黛玉这个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重在护理，食补甚于汤药。可黛玉大概是常年药不离口，伤了脾胃，以至于不思饮食，食补根本无从下手，反倒是吃药成了习惯。
　　王喜凤趁机提了一句，“咱们老太太讲，拿冰糖熬了燕窝粥，最是养人。我听了她老人家的话，一连吃了几个月，身上好了许多。不知林姑娘可吃得？可有什么冲撞？”
　　只要太医说燕窝吃得，老太太上了心，林姑娘的供应就能跟上。被某些人嫉妒的眼珠子发红又有何妨？自己得实惠养好身子骨才是关键。
　　王太医微微颔首，“燕窝补中益气，滋阴润燥，补身子极好，林姑娘吃是不妨事的。主要还是放开胸怀，多思无益。”
　　这算是老成持重之言了。
　　贾母是吃惯燕窝的，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对燕窝存了些刻板印象，觉得燕窝是女人专属补品。毕竟，它身兼美容养颜之效嘛！黛玉在她眼里还是小孩子家家，倒没想过也能用来给她补身子。又细问了太医，方知燕窝若是坚持吃，竟有诸多好处。
　　她就这么一个外孙女，偏又命苦，千里迢迢投奔了来，哪里会吝啬这点子燕窝。不过是一句吩咐，府里就日日有人精心做来。毕竟林姑娘就住在荣庆堂，谁敢在老太太眼皮子底下弄鬼？真当鸳鸯琥珀是死的不成？
　　王夫人在婆婆面前只有点头称是的份儿，回到院子就落下了脸，身边一众下仆噤若寒蝉，暗暗叫苦。院子里的老人谁不知道王夫人面甜心苦，是个绵里藏针的。
　　她倒不是给不起那些燕窝，就算她不给，老太太照样贴补，反倒衬得她这个舅母不慈爱。她恨的是她的好侄女，巴结老太太也就罢了，如今连个无父无母的孤女都上赶着去卖好，难不成是要打她这个姑妈的脸？！
　　真以为她看不出老太太打的好主意，可怜她先折了珠儿，如今又要拿她的宝玉儿给命硬的外孙女垫脚。都说老太太偏疼二房，就是这么个疼法？！
　　凤姐儿不心疼她也罢了，居然去捧林家的臭脚，简直没把她这个姑妈放在眼里。
　　可惜王熙凤父母皆在王氏祖地，去年王仁全家也回了金陵，胞兄王子腾离京，家里竟是没人能出头来劝。她们同出王家，本就天然的同盟，真撕破脸，得意的还是大房。
　　说不得先要忍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