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医救不了十二钗》青菜豆腐不可得兼

22、第 22 章

　　晚饭亦是济济一堂。热闹归热闹，只是大冬天的园子里来回奔波，冷热交替，终是不利保养。王喜凤就跟贾母建议，冬日里不如让姊妹们就在园子里用饭，总归有大嫂子看着。他们少了奔波，老太太这里吃饭也自在。
　　之所以说这个，是前几日老太太的补品就有一道蒸羊羔，没见天日的，小孩子吃不得，偏又让他们瞧见，少不得要打听，还不知暗地里怎么揣测连老太太都喜欢的好滋味呢！
　　贾母便与王夫人商议。
　　王夫人正愁眼下就是年节，诸事繁忙。想要了凤姐儿帮忙吧，又怕请神容易送神难。如今老太太想让李纨领着小辈们在园子吃饭，可不正是时机？
　　“我原本也心疼他们风里来雪里去的，只怕给你添麻烦。你管家已是每日都不得空闲，园子里又添一处，倒是显得我不体恤。”
　　王夫人笑道，“哪里就不体恤了。难道我就不心疼他们？只是如今年下也的确事多，正要请老太太示下。既然李氏管了孩子们饭食，不如干脆多劳动，跟三丫头一并随我管家？”
　　贾母沉吟，又看凤姐儿一眼，凤姐儿笑道，“老太太可别看我。太太既然挑了大嫂子跟三妹妹，那必然是得力的。您还不知道我？如今连自己都顾不得了，且顾着肚子里的那个呢！想必太太也是体恤我。”
　　老太太笑，“怨不得你们是姑侄，想的比我周全。你自己也该保养起来，身子有哪里不好，定不要疏忽了。”
　　贾母也只是担心凤姐儿有意见，见她这么识大体，也不再多言。

　　转天，园子里众人就得了消息，欢声雷动。
　　宝玉笑道，“不知是哪位好人想的这个主意，咱们到厨房要东西也便宜。”按说宝玉不管住到哪里，都不会缺厨房那点东西。哪怕没有，自有人巴结着送来。却原来，是他院子里的晴雯病了。
　　按王夫人的规矩，丫头病了就要挪出去，以免病气沾染了主子。可晴雯只有个一表三千里的表哥表嫂，面子情都勉强，真挪出去也是缺医少药没人照料，哪能安心养病？
　　以往要出了园子吃饭，自有长辈们安排饭食，弄不了鬼。若园子里设了厨房，他要个宵夜点个汤，给晴雯补一补也方便。
　　紫鹃也高兴。
　　她家姑娘本就是个吃不下饭食的，冬日里吹着风踩着雪出去吃饭，吃不上几口，身子刚暖和呢，又要冒着冷风回来。这样一冷一热的，身子哪里受的住？等夜间饿了，只得几块冷硬的糕点垫一垫，却哪里有胃口。如今院子里有了厨房，了不起拿钱去点，总有人肯做。
　　姑娘说来清高，但私房不少。一些是先林老爷备下的，一些是老太太管着按月送来的，月例反倒是能忽略不计。再有年节长辈们打赏的金银馃子等，只姑娘不大上心，平日也没什么花用。
　　总之，各人有各人的欢喜。

　　临近年节，事情格外多。
　　先是王子腾的生日，凤姐儿得去。不仅去了，还见了胞兄王仁。哎，相见怎如不见。也亏得是空降的便宜哥哥，开口就是这两年的节礼怎么比往年薄了？我呸！
　　哪年的礼都是她跟平儿备的，他嫌薄，怕不是还惦记着以前“借”过的那些银子吧？真没见过这么不知廉耻的兄长。妹子都嫁人了，还要挖人私房。
　　之后是贾政的生日。家里摆宴，媳妇们自然无福消受，只配忙前忙后伺候人罢了。顶多回房另开一席，终究不如一群人抢食有趣。哎，她又开始羡慕大嫂子领着一群少男少女在园子里敞开了吃饭的幸福生活。
　　别说，为这个，居然有人记她的好，送了礼来。头一个是宝玉，之后是黛玉。难为他们小小年纪却懂得这些细微之处。
　　据说，大嫂子和三姑娘如今帮王夫人理事，忙的脚不点地，痛并快乐着。
　　进到腊月里，天越发冷了。王喜凤问黛玉讨了一本启蒙版三字经，说要让巧姐儿借借她的书卷气，以后也长成这么个斯文的小姐。
　　没办法，巧姐儿玩野了心，只能趁着冬日慢慢地磨性子。闲时搂着她读几个字，权当亲子游戏。丫头们陪她玩不外乎翻花绳、再念念童谣。冬日就是这么无趣。
　　平儿的胃口依然不大好。凤姐儿得空拿小炉子烤了几片馒头，单吃觉得没味，夹着刘姥姥送来的菜干做成的小咸菜，爽脆中带点咸辣，平儿竟格外喜欢。
　　虽然王喜凤发话，问她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说来，但她是个不喜麻烦人的，竟一次都没提过。少不得她费心。
　　隔壁两个通房自是羡慕平儿得奶奶看重。然她们也知道平儿终究是不同的，不说跟奶奶的情分，光是给爷当通房这么多年，才算苦尽甘来。若都依照平儿这速度，她们且有得等呢！

　　凤姐儿刚还嫌冬日无趣，各种年节活动就开始了，从腊八起就没消停过。最磨人的还是年底大祭。要不说古代七出有一条叫恶疾呢？并不是说你不能生病，而是从这个角度强调宗族祭祀的严肃性及重要性。
　　别说女人进不了祠堂，好像女人就不用参加祭祀一样。女人在宗族祭祀中同样担任着很重要的责任。贾府女眷上至贾母，下至贾蓉的继室，但凡是做媳妇的，都要跟着男人们走流程。该下跪下跪，该磕头磕头，再有端盘子摆碗捧菜上供，菜饭汤点酒茶，样样齐全。
　　这一场下来，没个好体力真的不行。有的场合仆妇可以代劳，可有的场合必须亲身上阵。怨不得许多当媳妇的过个年就要病一场。
　　除开祭祀，有诰命的太太奶奶们还要进宫贺岁，荣耀归荣耀，折腾归折腾。王喜凤很庆幸贾琏只是个捐来的虚职，不用她出席这种流程繁琐华而不实的大场合。当然，这样的心思她只放在心里，不然，多少人会笑她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但凡过年，就少不了走亲戚。平日里迎面撞上都不一定认识的外八路亲戚，到了年节全都如雨后春笋般冒头了。见礼，磕头，吃年酒，今天你家摆宴，明天我家吃席，亲近的人家还得早早对年酒单子，以免撞了日子。王喜凤还好，不当家，应酬也少。王夫人才是连轴转，不怪得三天两头称病。
　　贾母连日都在享儿孙福，到了十五这日，便在荣庆堂大花厅开宴十来席，特意邀了亲朋过元宵。不得不说，老太太是真能折腾，宴饮之后是听戏，听戏完了还有女先儿说书。熬到十一点了还不放人，转战暖阁里，一帮子人聊天喝茶闲话。
　　爷们儿早就撤了，各有各的潇洒去处。照书中所写，东府差不多就是个□□的窝子，连下人都看不过眼，主子们却乐此不疲，简直不配为人。不知生活在这种环境下的尤氏婆媳，是怎么强撑着脸皮过日子的？
　　贾琏自然也是恬不知耻朋比为奸的一员。这种场合，父子兄弟亲密无间，全然是个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大同世界。

　　过了纷纷扰扰的正月，平儿的胃口总算理顺了，人瘦了一圈，有些显怀。王喜凤早早提醒她，不要因为之前吃不下，如今胃口好了就过度进补。现在多吃些瓜果蔬菜倒没什么，再过得两个月，就要控制饮食，以免孩子太圆胖，生产艰难。
　　世人都想要大胖小子，又哪里知道，生个大胖小子真的是在挣命。
　　一般过来人的经验大家都是听的，况且王喜凤又是主子，哪怕平儿后来再馋嘴，也记住了这话，没有胡吃海塞。
　　平儿这里风平浪静，王喜凤也松散了。
　　贾琏自被抓了小辫子，总觉得他这个媳妇儿有些邪性。偏老太太喜欢，每天都要她陪着才快活，他也不敢翘头，只玩的更隐蔽了。
　　平儿有孕，他当然高兴。照他说，平儿温婉大气，拿来当媳妇比凤姐儿一百个强。偏生，凤姐儿命好，出身王家，压的他动弹不得。平儿再好，只是个无父无母无家世的奴婢，可惜了这样的人品。
　　当然，这个想法只到王喜凤跟他摊牌之前，之后便丢开手了。以凤姐儿管家御下只能，平儿一辈子都会听她的，她们主仆一条心，他惹不起，总能躲得起。
　　故而，平儿孕期反应那么大，遭了老鼻子罪，人家准爸爸半点表示也无，连随口问候都欠奉。平儿这么干熬过来，也是寒了心。
　　王喜凤没料到，因着这么一出，连带着平儿也遭了厌弃。也罢，谁知道他会惹出什么病来？男人还能偷偷摸摸去找大夫，女儿家只有等死。如今这么着清清静静，挺好。

　　过完年，府里却并没有平静下来。先是江南甄家太太携三姑娘进京，专程来给老太太磕头。不久，宫里的老太妃薨逝，家里有职位有诰命的都要入朝随班，按爵守制。家里大大小小的爷们太太奶奶们几乎被一网打尽，全要参与到这项丧礼祭拜活动中。唯一的漏网之鱼是全无诰命在身的凤姐儿。再次感谢贾琏这塑料官职！
　　王喜凤不用去受这样的苦，很是欢喜。可她又怕管家的重担压过来，不得不继续用家里有孩子和孕妇需要照料，自己身子也需要调养当挡箭牌。反正家里李纨和探春都管了这么久了，王夫人也很满意，没必要忧虑太过。
　　只东府报了尤氏产育，留在家里照看两府。不知道其他府里有没有这种骚操作，这真的不算欺君吗？真是好狗胆！
　　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如今何止是老虎不在家，稍有头脸的管事都随着主子们都随主子出去各有差遣，反倒是家里缺了得力的执事，人员松弛，规矩散乱。尤氏虽在家，但还有偌大的东府要管，只是隔三差五过来问一问，样样不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