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去流浪》且北行歌

4、失败的进化

　　窸窸窣窣的声音停了下来，大概是翻找无果，一行人又继续往前方走去。
　　曲葳斓略松了一口气，重新探出头，想看看他们往哪个方向去。
　　猝不及防地，一个奇怪的生物撞入了他的视野。
　　那个生物拥有长而粗壮的四肢，身躯却宛如骨架，灰褐色的皮肤带着诡异的融化质感，贴在根根分明的骨头上，锋利的牙齿像肉食性猛兽一样交错着，两根疑似舌头的触手从嘴里伸出来，原本应该是鼻子的地方只余两个凹陷的孔洞，再往上四只长得像眼睛的肉瘤乱七八糟地排布着，头顶的皮肤像是贴着大脑的沟壑长出来的一样，隐隐能看见大脑在里面跳动，几十根稀疏的头发戳在上面，随着风胡乱摇着。
　　曲葳斓：“……”
　　你变秃了，也变强了。

　　这具身体的视力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好。
　　曲葳斓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有一只疑似眼睛的肉瘤似乎是对着自己的，他悄悄地将手移到了动能枪上，屏住呼吸，盯着那个应该是畸变种的东西不敢眨眼。
　　“砰。”
　　不远处传来的碰撞声打破了僵持的局面，畸变种骤然暴起，冲向了地上还没有走远的一群人。
　　畸变种锋利的指甲一瞬间就戳进了一个人造人的后颈，用力一甩就将颈椎扯出来了一截，舌头同时戳进了另一个人造人脖颈，两具人造人的尸体软绵绵地瘫在了地上，这时其他人才反应过来，对着畸变种疯狂扫射。
　　畸变种一击得手，迅速重新躲回了树上。三个穿着作战服的人举着枪，背靠背地警戒着，其他人造人也举起了手中的枪，将几个人类护在内圈。
　　曲葳斓微微弯下腰，看着一片狼藉的战局，寻找着逃跑的机会。
　　蓦然，他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地面上人造人的尸体。
　　这两个人造人的机械改装部位都在右小腿，只见他们的肌肉蠕动着，像呕吐一样将机械改装件吐了出去，一个肉瘤从右腿关节处冒了出来，随着肉瘤的变大，原本饱满的躯体逐渐萎缩，脸上的五官开始乱飘，脖颈处的伤口里，诡异的肉芽逐渐长成了粗壮的触手。
　　这两个人造人，变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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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西北跑！”埃尔突然出声，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焦急。
　　曲葳斓没有犹豫，按照埃尔指引的方向，全速奔跑起来。
　　刚才畸变种从高空扑下的猎杀动作让他心有余悸，过于矮小的身高也不方便在落叶堆叠的地上奔跑，只能在树和树的枝丫之间挑战极限。
　　跑着跑着树林的密度逐渐变低，曲葳斓的跳跃也越来越吃力，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跑了多远，呼吸间都带着火辣辣的疼痛，但隐隐的危机感让他不敢放松丝毫，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断断续续的话。
　　“还要…还要跑多久。”
　　“不知道，那个畸变种还跟着我们！”埃尔的话唠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刻都被治好了，少见的在语气里带了一丝紧张。
　　曲葳斓没有控制住自己回头一看，畸变种蹲在一颗距离自己十来米的树上，深深地忘了自己一眼，嘴巴突然咧出一个巨大的弧度，向相反的地方跑了。
　　曲葳斓一直提着的一口气一散，没撑住坐在了树枝上，大口喘气。
　　“他…怎么跑了？”曲葳斓顺了一会气，疑惑问道。
　　“我也不知道，畸变种真的比资料里看起来还可怕。”埃尔也劫后余生得长叹一口气：“这个莫名其妙的实验基地怎么感觉哪里都在，他们难道还培育畸变种吗？我刚才在这里监测到了网络信号，但现在又消失了，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我们不会最后走着走着撞进他们老巢里吧。”
　　“……你刚才指路你都不知道会不会撞进他们老巢？”
　　曲葳斓有一丝后悔，自己太过果断地跟着埃尔的指引逃跑，一些土狗对于AI的滤镜完全不适用于这个堪称变异的话唠AI。
　　“毕竟只有接上这里的网络，我才能了解道更多的信息，我现在也是两眼一抹黑好吗，我只是一个更聪明的智能，也不是所谓的造物主。”埃尔理直气壮地争辩道。
　　曲葳斓摆了摆手，对他的争辩不知可否：“所以你刚才为什么突然休眠，又突然激活了？”
　　“我刚才监测到了一个通讯波段，这个通讯波段和以前兰德联系他老板的波段有点像，我没有办法破译，但怕被这个波段反向监测到，所以选择了休眠，把自己的信号降到最低。”
　　“不过机智如我，留了一道反射程序，如果这个信号消失我就可以重新激活，结果一激活就看见几个畸变种，外面的世界真的是太刺激了，我的小心脏都差点受不了。”
　　虽然不知道埃尔说的反射程序是什么意思，但曲葳斓想起，埃尔激活之前，两个人造人被吐出来的机械右腿。
　　这是不是就代表中断了埃尔说的通讯波段？
　　埃尔以前破解这种通讯波段的时候被监测到过吗？
　　那个畸变种是特地挑中了有这种特殊通讯波段的人造人？还仅仅只是巧合？
　　为什么只有这两个人造人拥有这种特殊的通讯波段，他们的AI是远程受到了谁的操控？
　　这个畸变种是真的拥有了智力吗？为什么他刚才放弃了追逐自己？
　　最后那个诡异的咧嘴又代表了什么？
　　曲葳斓感觉自己现在满脑袋问号，埃尔显然也不能解答所有问题。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重新看向里天空。
　　两轮蓝幽幽的太阳开始逐渐远离，形似眼睛的紫光变得少了一些，这也许就是这个星球日初的预兆。
　　白天即将再次到来，但自己的前路似乎更迷茫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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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葳斓并没有任由自己迷茫下去，他四处观察了一下，找到一棵相对较高的树，三下五除二地爬到了树顶，试图用自己的视力看看远方的情况。
　　这里的树木比起刚才稀疏了许多，可以看见再往西南一段就不再是树林，一条和降落时类似的河流穿行而过，一捧小小的篝火闪耀着温暖的光。
　　嗯？篝火？
　　这次没有埃尔指路，曲葳斓判断了一下方向和树木的长势，一点点向那捧篝火靠近。
　　离近了之后，曲葳斓发现，篝火旁边有一顶帐篷。一个男生穿着大红色的太空作战服，冲着帐篷里穿着橙色太空作战服的女生说话。
　　“劳拉，飞船的氧气燃料补充好了吗？”
　　“还差20%，幸亏这个地方含氧量比较高，不然估计就得等到爸妈发现我们没有到达北冕星才能搜寻我们的定位救援了。”
　　“氧气燃料足够让我们撑到附近有补给点的地方吗？”
　　“呸呸呸，不要说丧气话，来的时候你就说我们会不会偏离航线，结果真的偏移了，你这个乌鸦嘴。”
　　“难道不是因为你的驾驶技术太菜了吗！是你说带我见识见识蛇夫座走私贩子常走的航线，结果不知道碰上什么玩意儿炸了被甩到这里！还差点让氧气把自己毒死！”
　　女生似乎撇了撇嘴：“未知星球像你这么莽，作战服都敢不穿就出飞船，你说你是不是活该。”
　　曲葳斓眼睛一亮，这两个人听起来像是被什么波及，被迫降落在了这颗星球，并且还有方法离开这里。他没有贸然上去打招呼，一个是解释不清一个六七岁的小孩为什么会流落无人星，另一个是因为自从他在这里睁开双眼，他都没有碰到过什么正常人，谁知道这两个人是不是什么新的圈套，等着他来自投罗网。
　　他默默离开了这捧篝火，寻找着两人说的飞船在哪。
　　埃尔开启了雷达扫描，半晌突然出声：“我找到了！他们给飞船开了拟态！我扫描到反射信号了！”
　　曲葳斓走向埃尔说的区域，和那捧篝火大概距离了三四公里，这两个人是当做野营所以才去河边搭帐篷的吗？
　　他一边想着一边抬起左手，埃尔迅速破解飞船的登舱密码，黑进了这艘飞船的控制系统，洋洋得意地说：“这个飞船的安全系统和纸糊得没有什么两样，我差点被那个特殊通讯波段整的不自信了，看来不是我的问题，是对手太强大了。”
　　“……你开心就好。”曲葳斓沉默了一会，放弃在这种几经波折的情况下再去吐槽埃尔。
　　从之前的地方逃出来到现在，可能只过了一天左右，对曲葳斓来说却反复经历了上辈子一辈子都不可能出现的意外，他现在就想找到一个正常的人类社会，找回一点当人的感觉。
　　埃尔维持着飞船的拟态，并黑了监控，用一段往期录像循环替代了监控记录，指点着曲葳斓这个土狗找到了飞船上的备用应急储物箱。
　　据说这玩意是所有上市飞船必备的配件，但在宇宙航行记录里，被打开的概率不足千分之一。
　　曲葳斓比划了一下大小，发现自己能顺利躺进去，便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那我们来帮他们加快一下进程。”
　　埃尔点了点自己并不存在的脑袋：“我已经迫不及待了，我对这个没有正常网络只有畸变种和实验基地的地方已经受够了。”
　　“嘭”得一声，曲葳斓的动能枪打出了拿到手后的第一发子弹。
　　岸边的篝火被子弹击中后倏地膨起一大片火花，劳拉和那个男生一惊，飞速站起身，第二发子弹就冲着帐篷打了过去，两个人吱哇乱叫地飞速跑向了自己的飞船，曲葳斓也迅速收起枪，先他们一步回到飞船上，安详地缩进了应急储物箱。
　　受到了惊吓的劳拉飞速操纵着飞船升空，几段加速后向着太空飞去，另一个男生一边打着嗝一边骂着脏话。
　　谁也没有看见，离飞船垂直距离不远处的树上，一个畸变种抬着头，直到飞船消失在视野中，也没有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