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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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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不对啊。”老医生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体温计上的刻度,“打了三天针,怎么还没降烧?”
程方两个鼻孔都在流血,他举起双手,两条手臂举的都有些麻了,听闻医生说他还在发烧,后知后觉地感到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老医生把体温计递到年轻护士眼前,她睨了眼,面无表情说道:“三十九度。”
医生额角微抽,倒吸一口冷气。
老人拍拍程方的肩膀递过去两张纸,说:“小伙子,你还是去大医院做个综合检查吧。“
挂了将近一个礼拜的水仍高烧不断,就算是换季天干物燥也不至于天天都流鼻血。社区的小诊所没有玩呗的设施,单凭普通的门诊也很难诊出个所以然来。
”你这个病不知道能不能拖,反正早点去医院看看吧。“
”谢谢您。“
他也没说他一定会抽时间去医院里看。
虽然这个病确实症状比较恼人,但去了医院只会让程方更加心烦。
本来就是图个方便来的社区诊所,谁知道这感冒这么磨人,再去医院太麻烦了。
看完病下午程方回家了一趟。
“妈,”杨悦开门,程方乖巧地叫人。
杨悦还套着围裙,自己的儿子回来了,她喜上眉梢:“诶,快进来吧。”
随后她往门后一看,他身后空无一人,便问:“哲洲呢?”
“他在公司忙。”
“......哦。”杨悦点点头,动身去厨房说,“我锅里还有菜,拖鞋在鞋柜里。”
程方不紧不慢地在玄关出换鞋,一眼瞟到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程方声音不大不小:“叔叔好。”
韩其东低头看报,头也不抬 :“嗯。”
程方到客厅沙发边坐下, 将装新手机的盒子递给韩其东:“叔叔,给您买了部新手机。”
后者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我不要 。”
“那我放这儿了,”程方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安装电话卡您应该会操作。”
韩其东:“......”
吃饭的时候杨悦一个劲儿地往程方碗里夹菜,他碗里的才都快堆成一座小山了。
“妈,你自己吃。”
“行行行,你自己夹菜啊。”杨悦笑了笑,看了自己儿子一遍又一遍,满眼心疼道:“你平时工作忙,还需要分出心来照顾哲洲,唉,都有些瘦了。”
程方强颜欢笑应到:“也没怎么瘦,反倒还增重了一点。”
桌上饭菜飘香,但他属实没什么胃口,就连平日里较合他口味的椰子鸡也没动几筷子。
杨悦还有些好心情道:“你叔叔听说你要来,起了大早去农贸市场买了只新鲜的野鸡,诺,待会儿记得多喝点汤。”
“好。”
他抬眼看向圆桌上的另一个人,男人面不改色地夹了块排骨到碗里。
一餐接近尾声,一直一言不发的韩其东没头没尾地来了句:“半个小时后跟我去一趟医院。”
杨悦摸不着头脑,程方却“哦”了一声。
天气渐渐入夏,衣服的衣领也由深到浅。程方自己都没怎么注意到自己脖颈露出的皮肤上带有过敏的红疹。
毕竟他也没有料到中午在咖啡店里吃的那块面包有芒果的存在。
家里抗敏药早就清空了,并且程方的过敏症状已经产生抗药性,去医院一趟也好顺道把感冒看看。
韩其东开车带他去,一路上两人都默不作声,除了问诊缴费时,他也只会掏出手机抢在程方前面冷冰冰的说:“我给。”
程方从善如流。
一套检查下来并不简单,过敏科的叫他去验血,但检验结果要等半个小时。韩其东虽然全程眉心紧皱,他终究没说什么,默不作声地跟着程方一起等。
......
待到程方从诊断室里出来,进去的时候双手拿着杂七杂八的手续报告,出来的时候两手空空,韩其东没有感情的问:“医生怎么说?”
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半晌反应过来回答道:“没怎么,去拿药吧。”
没怎么又怎么会来血检科?一个简单的过敏不必要这么大费周章。纵使韩其东心中有疑惑,他不问,问多了也没必要。
“叔叔,你把我送回公司吧。”程方对正在驾驶的韩其东说。
“怎么又要回公司?”韩其东皱眉。
程方熄掉手机屏,长叹一声:“公司账目对不上。”
说实话,公司近几个月那点破事烦人的紧,一会儿这里对不上,一会儿哪里有风险。要不是程方在,任哲洲这公司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
任哲洲终于等到程方来,他迫不及待地牵着他的手到办公桌前,低声说:“老婆,你总算来了。”
办公室里云集了公司上上下下各个部门的负责人,任哲洲声音虽然不大,对于这种比较肃静的场合也难免会进到他人耳中。反正他是老板,老板和他的男朋友秀恩爱他们也说不了什么。
投影仪投到墙上的幕布,财政数据的疑问点被加红加粗,每个人各拿着一本账目一一比对。
公司做的是医美器械企业,这要是出了问题,整个公司保不齐都得赔进去。
程方看的很下细。
一直加班到夜色渐深,一行人才结束加班。众人提议去吃烧烤,程方有些疲惫,他想早点回去休息。
“那行,你们去吧,我们先回去了。”任哲洲挽着程方的胳膊,与一行人道别。
汽车在零点后的马路上疾驰,人行道上寥寥无几的飞快地向车身后退去。
白天下午在医院血液内科,程方隐隐不安地坐在医生对面,医生接过报告单,看了一眼后抬眼打量他,缓缓开口问:“你家属来了吗?”
程方本来想叫韩其东进来,不过他觉得如果自己要是真的除了什么大毛病,韩其东进来了也是给他徒增压力。他狠下心说:“我没有家属来。”
“那你......做好心理准备吧,白血病二期。”
“......”
这一噩耗来得突然,一句话直接冲垮他进门前的所有心理防线。
医生推了推眼镜,平静的说道:“你知不知道自己是RH阴性血?”
程方摇了摇头。
“这个时期的白血病是可以医治的,骨髓移植的疗效相对较高。但难点就在于找到和你适配的骨髓进行移植。”
他之后上网查了查,其实适配骨髓的寻找相当困难,更别说他这种稀有血型了。
“今天下午去医院怎么说?”任哲洲打了右转向灯,等红绿灯的间隙问程方。
“哦,”他心不在焉的回神,“没怎么,过敏,开了点药。”
任哲洲抿了抿嘴,生硬地接了句:“那要按时吃药才好的快。”
他在心中自嘲一声,吃药都没用了,原先吃了太多次药,早就产生了抗药性。他并不打算将另外一个检查结果告诉任哲洲,考虑到任哲洲也还是个病人,能瞒一时是一时。
但他忽略了一个问题:误会的产生始于隐瞒。
公司不景气,这几个月来任哲洲要加班加点的审阅一大堆风险预估评价,项目对接又出了问题,糟乱的是每天都要来冲刷一遍他的情绪。
“我回来了!”男人一股酒精味缠绕,一进门便说,“......程方。”
夜已深,任哲洲酒气熏熏地拉开家门,房子里空荡荡的,连盏昏黄的玄关灯也没留。他连拖鞋也没换,踩着那双带泥星子的皮鞋游荡到卧室,嘴里还一面喊到:“程方,我喝酒了!”
在房间里逡巡了好一阵,而后被阳台冷冷的夜风一吹,他突然想起来程方不在家了。
他自嘲似的笑了下,自言自语道:“是他自己走的。”
两个周前程方请了个假,说是自己有点事,要到w市去一趟。而任哲洲要去z市出差,待到任哲洲刚在z市下飞机,便瞧见本应该在w市的程方和林洵上了同一辆出租车。
任哲洲疑惑不已的给程方拨过去一个电话,对方并未接听。
去哪儿是程方的自由,但为什么他要骗任哲洲呢?
回来后,他便与程方大吵一架。
“你为什么要骗我呢?”秋季的夜风刮过他的脸,任哲洲点着烟,喃喃道:“告诉我你是去陪林洵定做西装的不就好了么。”
其实不止,程方去z市是为了找治病的方案,他生病的事连林洵都没有讲。在定制西装的时候就专心地陪朋友定,空闲时他需要一个人到医院去检查得到治疗方案。
这一遭走得一无所获,回来后任哲洲又和他扯皮,他怎么着都没有耐心了。
“我们都冷静一下吧。”
他留下这句话,摔门而去。
刚离开程方的那段时间,他的生活照过不误,甚至还有些洋洋得意——我虽然生病了,但是我照样好过。
可日子一长,事业上的东西扰得他头疼,每天还要安顿家中琐事,到了时候还要去医院复查,复查前还要提前约好医生......
烦死了,自己为什么要生病。
阳台的风把吐出来的烟圈吹得四散纷扬,他冷哼一声,将烟蒂摁熄在花盆里。
不回来就不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