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友你别跑！》实久

31、哭哭长袖4

　　外面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窗，感受着夏日清晨的美好。金隅一只手撑在窗边，海棠树叶依旧，一阵凉风吹来，降下了未曾苏醒的热潮。

　　今年的暑期比往常凉快些。

　　吃完饭，金隅拉上睡眼朦胧的景非苍，坐上最早一班的公交车，悠悠闲闲到了早市，随便找了家早餐店坐下，绿色的工作服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不是那么显眼，护身符竖在口袋里，斜挎的小包鼓囊但很平整。
　　囫囵吞下一颗饺子，金隅来不及喊烫，景非苍的声音从混沌的空气中传进耳朵。

　　“这里人好多啊。”
　　景非苍喝了口汤，眼睛扑闪。

　　“嗯……嗯……”
　　金隅咽下滚烫，含糊回答。

　　景非苍指向她用腿垫起来的背包，“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呀？”
　　金隅摸了摸包，“衣服。”

　　景非苍一瞬间睁大了眼，“有情感波动的衣服？”
　　金隅点头。

　　“怎么不收起来？”景非苍弱弱地问。
　　金隅耸了耸肩，“还没有完成它的心愿。”

　　“心愿？”景非苍抓住重点，“心愿和衣服有什么关系？”
　　金隅看着她，好像看到了第一天培训的自己。虽然直至今日工作天数不算多，但一件件和衣服有关的经历让她对这份工作有了很多经验之谈。

　　“这些具有情感波动的衣服都有一份自己的心愿，和自己的主人有关；帮助它们完成心愿，情感波动就会消失，和普通的衣服无异。”
　　第一次培训也只是简单了解工作流程的景非苍没有听说过要完成衣服的心愿，赶紧拿手机记录下来。

　　“我平常的工作内容就是和柳露姐姐跑跑洗衣店，在外面巡查两三个点，回收衣服一定很累吧？”

　　倒也不算累，金隅笑了一声，抽出纸巾擦嘴。
　　“挺有趣的。”

　　景非苍目不转睛，眼底流转无尽温和。

　　再次坐上公交车，金隅选了个靠窗的位置，与景非苍一起前往江在远家。

　　兜兜转转站在了喷泉广场上，金隅舒了口气，摸了一把斜挎包。包里的衣服终于有了动静，似乎是感应到了主人的存在，一个劲地往外面顶。
　　景非苍巡视四周，问：“小弟弟的家在这里，”她指了指右手边，又指向左手边，“还是在那里？”

　　“这边。”金隅拉起景非苍的手，从广场穿过，一路向西。

　　滴滴答答的雨落在每个人的肩头，在外等候多时的陈姨和江在远看到远处的金隅，撑着伞快步走上前。
　　江在远蹦蹦跳跳围着金隅转，陈姨满脸挂着笑容，“你们来啦。”

　　随着金隅带着欢快的应答声响起，江在远这才发现金隅的身边还有一个人。他仰起头，不是昨天臭脸的大叔。

　　是个漂亮的小姐姐。

　　“姐姐好！”
　　江在远跑到景非苍的脚边，扬起嘴角乐呵呵的。
　　景非苍被他的热情吓到了，局促间不知作何反应。好在很快到了江家，陈姨开门的间隙，她礼貌地低下头，对着江在远轻轻一笑。

　　酱紫啊元心花怒放，不管今天的补习和一大堆待完成的作业，痴痴转了圈溜进了客厅。金隅和景非苍换了鞋，陈姨为她们倒茶。

　　“小少爷的书房在二楼。”陈姨带着她们踩上楼梯，进了房间。
　　两扇窗帘死死遮住自然光，屋内仅有一簇从门外打来的微弱的白光。陈姨放下手里的茶，先是开了灯，随后打开了窗帘。
　　梧桐树长在墙边，伸出几只树干，托举雨水的油绿是一只只小船，随风飘荡但不会被淹没，活在沉默的盎意中。

　　江在远终于乖巧了些，自觉坐在自己该坐的位置上，收拾出需要的书本和作业。
　　“太太预计晚上八点回来。”陈姨摆好茶杯，“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景非苍搬了两个椅子，金隅和陈姨道谢后，书房里一下子归于安宁。

　　江在远捏着笔，等到陈姨关上房门立即摊开书，推到金隅的面前。
　　“数学上次学到这里了。”

　　金隅想起来，自己还没问他多大了，看到书里的内容，便打消了浪费时间的问题，景非苍坐在旁边静静看童话书，金隅站在江在远身后，细心指导。

　　“姐姐，我会背九九乘法表~”
　　江在远写好一个数学式子，转头对金隅呵呵一笑。

　　“姐姐，我还会量角，什么锐角、直角、钝角我都行~”
　　江在远停下笔，邀功似的。

　　金隅带着鼓励的性质，拍了拍他的后背，“不错嘛。”

　　“嘿嘿。”江在远扔下笔，举着离他最近的茶杯，“姐姐快喝茶休息一下，我可以独立完成这些问题。”
　　江在远胸有成竹，金隅不想拒绝他，便喝了口茶。

　　景非苍看完一本书，端着热气飘飘的杯子，背对着窗户，坐在书桌边。

　　江在远趁两人低头喝茶，悄悄望了她们两眼。

　　漂亮、可爱的大姐姐。

　　他满意地扬起嘴角，写下一个答案。

　　雨不停歇，却不发力，伴着丝丝浅风沁入接待它们的天地，暖茶在静谧的空间中慢慢隐去烟气，梧桐树叶唰得响起一片片，金隅抬起头，被玻璃隔开的外界，似乎传来了阵阵呜咽，夹杂着浑浊的泪。

　　杯子空了，金隅感觉到，自己的心也跟着空了一半。

　　景非苍拿起新的绘本，江在远翻开一页作业，无法言说的氛围与金隅的身心难舍难分，势必留下刻印。

　　“呜呜”的低鸣从腰间传来，伴随着不停歇的躁动。

　　金隅去摸包，长袖动静不停，还有闹大的趋势。江在远疑惑地抬起头，“姐姐，什么声音？”
　　景非苍放下绘本，直直看着金隅的脸。

　　“啊……应该是外面的风声吧……”金隅死死捂住长袖，“我出去一下。”
　　她向景非苍投去一个眼神，景非苍意会，挪着椅子坐到江在远身边，“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我，小弟弟。”
　　江在远红着脸，继续写着作业，“好的。”

　　推开书房的门，外面是拱形的空地。
　　铺着洛可可风的地毯在越发暗淡的光照下慢慢褪去颜色，长形的玻璃窗户半开，稍带着些闷热的风争先恐后地钻进来，金隅往后退了两步，忽然，某人的名字被卷入耳朵里，在脑中挥之不去。

　　“你在做什么呀？”

　　忽的，清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金隅一愣，四下寻找声源，周围却空无一人。

　　“我在这里。”
　　腰间的背包动了动。

　　金隅放下心，将斜挎包拿下来，拉开拉链。长袖皱皱巴巴的，两只袖子从包里抽出来，挂在包边，像两条毛毛虫面包。

　　“怎么会说话了？”
　　金隅纳闷，昨天只会“呜呜”叫的小衣服，今天能说出完整的话来。

　　“嗯……”长袖将自己的衣领露出来，声音变得更加清晰，“可能是因为主人吧……”

　　金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你的心愿是什么？”
　　长袖听到她的问题，二话不说钻回了包里。

　　金隅：“你不说，我是不会回收你的。”
　　长袖：“……”

　　金隅：“和主人有关的心愿，到底是什么呢？”
　　长袖：“……”

　　金隅打算问下去，就算得不到回答也没关系，不曾想长袖在她下一次开口前“呜呜呜”地叫起来。声音不算大，金隅不忍心捂着它，只将包放在身前，静静等着它。

　　“呜呜呜呜呜呜……”长袖继续哼着，渐渐转为哭音，金隅想不出什么安慰它的话，或者是因为刚才突如其来的名字，她静静地站在原地，与风同在。

　　“主人的心愿就是我的心愿……”长袖哭泣着，衣领露出来，好像是怕自己会缺氧一般。
　　“那你的主人，他的心愿是什么？”金隅低下头，与衣领遥遥对望。

　　虽然没有眼睛，没有嘴巴，都没有一张完整的脸，仅凭那疑似发音器官的圆领，金隅却感觉到，有一个人站在她的面前，诉说着自己的心意。

　　长袖再次放出袖子，不料被包合自己的身体卡住，挣脱半天仍旧无济于事。
　　“帮帮我……”
　　它晃了晃衣领，像是在哀求。

　　金隅笑意吟吟地拿出它的两只袖子。

　　“谢谢，”长袖放轻了声音，“我想陪着我的主人。”
　　金隅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长袖拖长尾音，“我不想离开我的主人，我想永远和他在一起。”

　　两只袖子纠缠在一起，金隅这下听清了，微微皱起眉头。

　　“不可以吗？”衣袖能够感受到她的情感，只能弱弱地问。
　　金隅深吸了一口气，即答：“不可以。”

　　长袖的袖子悬在空中，没一会儿，发音器官开始发力，呜咽的动静密密麻麻的，如同振翅的小蜜蜂在耳边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飞。
　　金隅无奈扶额，“我要回书房了，你不许闹出动静。”

　　长袖：“呜……呜……呜……”
　　金隅正要安慰它，只见背包一哆嗦，长袖从禁锢中逃离出来，一跃而起。它的两只袖子十分有力，停留在空中的最后阶段，攀上金隅的肩膀。
　　金隅只感受到轻飘飘的力成为一个点，随后，长袖展现自己矫捷的身姿，一溜烟跑走了。

　　金隅：？

作者有话说

　　写得很不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