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救的药》残鬼山茶

6、六粒药

　　最后还是许文琪把余茫轰下台的，她走到讲台上不知道跟余茫说了句什么，就让他回座位了。

　　余茫回到座位上，掀开桌子上祁枫的英语课本，翻到许文琪要讲的那一页，放到中间。

　　他睨了一眼祁枫，祁枫撑着胳膊挡住他，发梢挡住了祁枫的耳朵，胳膊也把他挡的严严实实的，余茫看不到他一点。

　　只是，他发现，祁枫好像在轻微的发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不看书？”余茫用手指关节敲了敲桌子。
　　祁枫摇了摇头。

　　“好吧。”余茫声音略显无奈，他把板凳往旁边挪了挪，坐直身体抬头听讲。

　　祁枫维持这个坐姿一直到中午放学。
　　中午放学，一打下课铃，祁枫就揣着饭盒跑了出去，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粗鲁。

　　余茫看着一闪而过，消失在后门的残影，心说小样儿，拿捏不了你。

　　中午吃过饭，杨雾眉来班里说期中考试的事情，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考完试换座位，杨雾眉来叮嘱大家这段时间对学习多多上心。

　　余茫没去食堂，在班里吃的泡面，杨雾眉来的时候他已经吃完了，这会儿正倚在墙壁上看英语单词书。

　　杨雾眉在讲台上对着一群低着头的学生“叭叭叭”的讲，有些学生抬起头认真的听，听完还给些回应，余茫两只手举着英语书，完全遮住自己的脸。

　　杨雾眉讲完，走下讲台，像领导体恤民生一样，一个一个“慰问”学生。
　　快走到余茫那边时，祁枫的桌兜突然响了一下。

　　余茫放下书，愣了一秒钟，抬头和杨雾眉对视，杨雾眉神情严肃的走到祁枫座位旁边，弯腰从他桌兜里拿出手机，还带出几封粉红色的小信封。

　　杨雾眉没管信封，她把信封扔进桌兜，拿出手机。
　　余茫一个起身，好奇的凑过去看。
　　手机是收到了微信消息，屏幕亮了灯，屏保是一个仰躺着抓小球的猫咪，上面一条信息覆盖住了猫咪的肚子。

　　￥：什么时候给我打钱，你妈……
　　后面的字没有展示出来，余茫心里一颤，想起来祁枫之前说的“他妈拿烟头烫他。”

　　杨雾眉对于祁枫家里面的事情略知一二，知道他是一个人来读的高中。
　　她叹了口气，歪了歪手机，不想要余茫看到，余茫知道杨雾眉的用心，便悄咪咪离开座位往外走。
　　杨雾眉把手机又放回到祁枫的桌兜里，从兜里拿出一张抽纸，盖在了手机上，转身走了。

　　下午的时候，班主任把余茫叫到办公室。
　　“怎么不住宿？”杨雾眉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神情严肃的看着他。

　　余茫带着鸭舌帽，帽檐压到了眼睛处，倘若与他直视只能看出来他的脸型很好，不过杨雾眉坐着，便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这男孩长得很精致，一张脸上没有任何缺点，鼻梁高挺，眼睛深邃，她不知道这么好看的人为什么要戴着鸭舌帽。
　　余茫以为杨雾眉喊他来是说上午祁枫事情，没想到是在关心他。

　　“家里有奶奶，放学想回去陪陪她。”
　　杨雾眉办公桌在正中间，正是下课，她旁边的工位上都是老师，有些还有来排队问问题的学生。两人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交流。
　　“这样啊，行，那你晚上回家注意安全。”

　　他们在的学校很偏僻，旁边没有家属院，同学们基本上都住宿，没有住宿的大多都是教师子女，晚上跟着家长一起回家。
　　这儿的老师每天早晨都要起个大早，开车赶过来上课，杨雾眉以为余茫家里是有什么难处，所以想帮帮他，没想到他家真有难处，却是杨雾眉帮不了的难处。
　　“好。”余茫点点头。

　　“对了，这几天我听各科老师反馈，说你上课表现非常好，你以前学习应该很不错吧。”
　　“还行吧。”余茫没被老师夸过，第一次还有点害羞，他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
　　“听文琪老师说，你转学来是有个以前的朋友？还是咱班的？是吗？”
　　“嗯。”余茫点了点头。

　　杨雾眉没再问下去，许文琪只说了这一句，没说男生女生，杨雾眉猜测是女生，便没在继续问下去，她话锋一转，说道：
　　“行，那你先在最后一排坐着，祁枫这孩子虽然学习不是很好，但是他话不多，应该影响不到你，而且这孩子心底特别的善良，是个好孩子，你要是觉得那儿学习氛围不好，下个月考完试就能换位了，别戗他。”
　　“嗯，老师我……”余茫还想再说什么，门外突然有人打断了余茫。

　　“眉姐，开会去了，快走。”
　　“来了，”林老师起身冲外面喊了一声，继而拍了拍余茫的肩膀，“没什么事就赶快回去学习吧，课本的话我再催催他们赶快给你搞到。”
　　“好。”余茫点了点头，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跟在杨雾眉身后走出办公室。
　　他有些懵，为什么说“别戗他。”他看起来像是很残暴无情的人吗？

　　“那是你们班新来的？”
　　刚刚在门口喊杨老师的女老师指了指余茫，这位老师是奥赛班的班主任，叫林青。
　　一开始余茫被安排到了她的班级，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余茫找杨雾眉换到了她们班，杨雾眉五十多岁，和蔼可亲，余茫没说几句她就同意了。
　　现在看来应该就是为了以前的那个朋友。

　　“是啊！”说起余茫，杨雾眉嗓音都提高了不少，她拍拍杨青的胳膊，欣慰的说道，“我跟你说，我这次可捡到宝了，这孩子学习可好了。”
　　“是吗？”杨青也跟着高兴，“那就好，省的您再费心思了。”

　　高二的学生往往是最让人头疼的，高一的学生刚踏入高中，不敢胡作非为。高三的学生，马上就要迎接高考，每天除了埋头苦干就是去听专家讲座。
　　只有高二的同学，他们熟悉了高中生活，又处在叛逆高峰期，平时没事和老师斗个嘴，和同学打个架，把生活过得鸡飞狗跳，生龙活虎的。

　　“我听说这孩子挺不容易的，他只有奶奶一个亲人，家里好像出了什么事情，为了好好上学，这一年半都转了好几次学校。你看他高高瘦瘦的，怪让人心疼。”
　　杨雾眉抬头，看向前面快步走的少年，身板笔直，背影消瘦。
　　“我说怎么学习这么好，就在快高考时转学了呢。”杨雾眉皱着眉头，脸上浮现出皱纹，显得她这个人都老了很多，“害，和我们班一个小朋友一样，高高瘦瘦的。”
　　“你说自己一个位置的那个小帅哥？”林青每次来班里找杨雾眉都能看到这个小帅哥，瘦瘦瘪瘪的，一个人，低着头不是看书就是发呆，也看不出孤独。
　　“是他，不过他现在不是自己一个位置了。”杨雾眉回答，她凑近林青说：“现在他俩是同桌，正好让他帮帮祁枫的学习……”

　　“哎呀！”杨雾眉正神秘的说着，林青突然打断杨老师，尖叫一声，“快迟到了，快迟到了，快走快走。”
　　上课铃声响起，两位老师踩着低跟鞋一路小跑上楼，穿过空旷的走廊，往会议室赶去。

　　又是一年秋，枫叶如诗，翩翩落下。
　　教室内，老师站在讲台上，用泡着菊花枸杞的玻璃杯拍了一下桌子，高喊一声，“上课！”

　　“老师好！”
　　“唰”的一下，全班起立。

　　余茫稍稍慢了半拍，他踩在凳子下面的小方板上，把自己撑高几厘米，而后举起手放在自己的头上，再慢慢移到一旁少年的头上，在他头上虚虚的晃了两下。
　　直到少年瞪他，也没放下，边晃还边用唇语跟他讲：我比你高～

　　他眸子微挑，嘴角微翘，骄傲的小劲拿捏的死死的，让人产生一种想扇死他的念头。
　　窗外响起树叶摩挲的悦耳声响，伴着上课铃声，清清扬扬的洒进学生的耳朵里。

　　夏天去了，秋天来了。
　　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