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救的药》残鬼山茶

21、第二十一粒药

　　早上起床，余茫没看到祁枫，只见奶奶坐在饭桌上看着桌子上油条和豆浆发呆。
　　“祁枫呢？”余茫穿着拖鞋走出来，胡乱揉了一把头发。
　　“上班去了，”奶奶抬眼看了看余茫，有些嫌弃，“人家是个乖孩子，不赖床，一早起来还给买了早饭，吃完就去上班了。”
　　余茫站在原地，发呆不动，也不说话，就盯着饭桌上的早餐看。

　　“干嘛呢？傻站那，赶快洗漱吃饭吧，一会儿豆浆就凉了。”奶奶冲余茫摆了摆手，让他行动起来。
　　“哦。”余茫点了点头，转身又窝到了沙发上，好不容易放个假能晚起，睡这么久他头还有些晕乎乎的。

　　余茫这几天都挺清闲，早上九点起床，吃了饭学会习，下午再陪着奶奶逛逛街买买菜，悠闲的很。
　　奶奶叫余茫邀请祁枫来家里吃饭，她知道祁枫现在一个人租房子住，小孩子一个人租房子哪有闲心给自己做饭吃，人长的虽然挺高，但瘦的离谱。

　　余茫应下来，说去接他下班，猛然想起还没加他微信，只加了游戏好友，忘了微信没加。奶奶说他没心，还说自己都加上了，他还没加上。
　　“那你怎么不邀请他啊？”余茫笑着把手揣兜里问道，“你说话不比我管用?”

　　“我是让你两亲近亲近，年纪差不多的小孩容易聊到一块去，我一个老婆子和他有什么好聊的？你两熟悉了，以后在学校也相互有个照应。你还有我，他谁都没有。以后熟悉了多关心关心他。多俊的小孩，干瘦如柴的，看起来怪可怜人。要是可以，我也给他当奶奶，多一个碗一双筷子的事，主要怕他不愿意，小孩从小就要强的很，说一不二的，你跟他混熟了，以后把他多领家里来，就当奶奶多个孙子，以后老了也多个人照顾。”
　　余茫听着拨浪鼓似的点头，正合他意。

　　上午太阳毒辣辣的照着，两人没挑那时间，下午三四点才出去买菜逛街，采购完往回走已经六七点钟了，两个人走的很慢，沿着马路牙子，一小步一小步，也不慌，就慢慢的往回走。
　　“一会儿我去接他。”两人走着，余茫突然说道，他刚开口，街上“滴滴啦啦”的车鸣声接二连三的响了起来，余茫只能放大声音。

　　今天周一，高中生因为一些社会考试占他们教室所以放假，但小学生和初中生都在上学，街上来来往往都是家长接小学生的车辆。
　　小学生歪七扭八的坐在电瓶车后座上，有的倚在后座那块小小的挡板上舒服的玩手机，有的探着脑袋跟家长诉说今天在学校发生的讨人厌的事情，他们红领巾大多都歪歪斜斜的系在胸前，只有个别小孩的红领巾板板正正，规规整整的系在脖子上。

　　没有手机玩且不愿意和家长聊天的小朋友也不哭也不闹，他们就呆如木鸡的坐在车子上，但不好好坐，脚踩在蹬子上，小腿往里，大腿往外，大敞敞的，座椅上不全是屁股，还有一小半背，脑袋或歪着或仰起，对这个世界乃至星球充满了厌倦和嫌弃。
　　他们半个屁股在座椅上，半个屁股悬在半空，对前面骑车人问的问题爱搭不理，时不时哼哈一声，稀切一句，极其敷衍，极其不忿。
　　刚刚还假装不给自己玩手机也毫不在意的他们这会儿心情全放语气词里了，不给手机玩的爸爸妈妈不配和自己好好聊天！
　　“哼！一会儿回家不吃饭了，看爸爸妈妈知不知道自己错了！”余茫想着自己都笑了，他小时候就是这样，妈妈不给手机玩，自己在后座生气，还想着一会儿回家怎样做才能让妈妈心疼自己并且意识到自己错了。

　　小孩就是这样，用最直接最愚蠢的方法去获得自己最想获得的东西，他们不能直接了当，那就旁敲侧击，不成功就安慰自己没投胎到一个开明的家里，下辈子不给这家当儿子了。
　　余茫倒是没想过不给自己妈妈的当儿子，妈妈那么温柔，那么美丽，多少人羡慕不来呢，倒是他爸爸，他不太喜欢。

　　一阵鸣笛，把余茫的思绪拉回来，他两只手都拎着重东西，都有点红了，左手是条活蹦乱跳的鱼和一斤重的排骨，右手是水果。
　　他和奶奶两个人生活虽然过得拮据，但奶奶从没有在吃上亏待过余茫，家里的零食有很多，平时周六周日奶奶也会变着花样为他做排骨、鸡肉、龙虾……
　　两人回到家，余茫把东西放下，也没换鞋，转身要去接祁枫。

　　“我把他微信推你吧。”奶奶坐在沙发上，喝了口糖水，看着他，翘起二郎腿。
　　“不用，到地方我亲自加。”
　　“有什么区别吗？”奶奶笑着问道。

　　老人家虽然和十几岁的孩子有代沟，但是她向来紧跟潮流，加上会玩手机，所以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当然啦。”余茫知道奶奶在调侃自己，也不装，笑着承认。
　　别人推的和自己主动给的能一样吗？
　　差得多着呢！

　　“路上小心。”奶奶叮嘱他。
　　“好嘞！”

　　余茫去的时候给祁枫带了上次买的糍粑，这次买得早，比上次热乎，这天气，吃一口热乎糯叽的糍粑最舒适了。
　　余茫把它放到口袋里，往祁枫上班的地方赶，刚刚买的糍粑，他嘱咐老板多加黄豆粉，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叔叔，人胖乎乎，乐呵呵的，看着老实真诚的很，给余茫加了好多黄豆粉，余茫掂着都比上次重了不少。
　　祁枫爱吃甜的，还是奶奶跟他说的。

　　这还是上次余茫跟奶奶打完电话后看到的小店。小店是真的小，还窄，平面方，不到一米宽，开在两家巨大的连锁店中间，一看就是人家装修好以后多出来的一小块地，被老板征用了。
　　当时挂了电话，余茫还问了奶奶要不要吃，奶奶说不吃，又说祁枫爱吃甜，给他买，余茫说了好，实际手里已经拎着一份做好一会儿的糍粑了。

　　走到地方，他没看见老板，也没看见老板娘，就看到了祁枫和上次的那个男孩，叫什么归。
　　店里有几个阿姨在看衣服，两人一人一边，一会儿给这个阿姨找适合她尺寸的衣服，一会儿给那个姐姐用晾衣撑子够挂在墙上的外套，忙得不可开交。
　　余茫也没上前干扰他，拿了个板凳在门口等着，等了有小半个钟头，老板娘穿着貂笑着走了进来，她看见坐在门口的余茫，感觉有点熟悉，但说不上来哪里熟悉，她冲余茫笑了笑，问道，“又等对象呀？”

　　老板娘以为余茫是哪位客户的对象呢，她们家卖的衣服便宜又好看，质量也还行，有很多回头客，好多人都加了老板娘微信，什么时候想买衣服了，就在微信上问她今天开没开门，时间长了，老板娘就和她们混的熟了，但是她们对象老板娘不认识，领出来几次最多混个眼熟，过几天换个不一样的也挺正常。
　　这会儿店里没人，老板娘说这话时，祁枫刚好往这走，刚刚余茫来的时候祁枫就看到他了，倒也不是他工作分心，只是店里基本上不怎么来一米八的大高个，逛街挑衣服的基本都是女生和阿姨，有对象的基本都想余茫一样在大门外等。

　　“啊——”老板娘说这话时余茫都没反应过来，他张开嘴抬头看着讲话的人。
　　光这一天，从凌晨三点到晚上7点，已经有三个人误会他两是男女朋友关系了，虽然老板娘明指的对象不是祁枫，可他等的就是祁枫，这个总不会错。

　　“害羞什么劲儿？初恋啊！”老板娘笑着捂了捂嘴，冲余茫眨了下眼睛说道，“初恋好，我那家子都是我初中谈的初恋。”
　　余茫人都傻了，这话把他说的都不知道回什么好了，他倒还真没害羞，就是店里的暖光灯是黄色的，打在他脸上显得有些害羞样儿，他刚刚一直低着头灯照不到他脸上，现在抬头，灯直直的打在他脸上才显出来。脸上那点表情又被老板娘一览无余，本来老板娘心里想的就不对劲，哪管看见余茫什么表情，权当他是害羞了。

　　“他等我呢，姨。”祁枫站在余茫身后一脸笑意，心说这货也有茫然无措的时候，“这是我同学。”
　　“啊——”老板娘裹了裹身上那间黑色貂皮大衣，一脸我都知道，我都懂的表情看着两个小孩。

　　“同学啊！”老板娘发了两声感叹笑着走了。
　　同学这么亲密呢。

　　看老板娘走了，余茫才和祁枫搭话，他也没提老板娘说的那茬，而是直冲主题。

　　“今天跟我回家吧，奶奶蒸了米饭，炒了几个小菜，你昨天不是说好吃吗，好吃就得经常吃，经常吃好吃的心情好，心情好日子就……”话说到一半，祁枫就笑了，听见祁枫笑，余茫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几句话说的他拧巴死了，整个人快拧巴成牛肉干了，说话的样子和当年祁枫要还余茫钱一个死样。

　　上次邀请他去家里吃饭是因为奶奶想他了，两人昨天刚见过面，今早又一起吃了早饭，再说想就显得有些矫情了。刚刚两人又被老板娘调侃一通，余茫现在像一个不会组织语言的人工智障一样，傻站在那，也不知道从自己嘴里吐出了些什么话。
　　“好。”
　　祁枫也没多说，应了句好转身继续工作了，毕竟是上班时间，哪怕店里没有人他们也不能闲着。他们都收拾顾客换下来的衣服和裤子。
　　女士服装店招男生虽然能吸引人流量，但是也有缺点，那就是不方便，但是这儿也不卖裙子，都是大衣外套、运动裤和牛仔裤，一些穿在外面的东西，也就方便了一些，不然老板娘也不会招男生。

　　“欸……”余茫拽住祁枫胳膊，他用的力气大，祁枫也没准备，稍微一使劲，祁枫就跟过去了。
　　“干嘛？”祁枫一脸懵逼的看他。
　　余茫低头把兜里的糍粑放祁枫手里，说了句“趁热吃。”

　　到了八点钟，就不怎么有人了，老板娘就让他们三走了，往常就她自己的时候，七点半就关门了，今天还多留了半个钟头。
　　下班早余茫也没想到，于是他马上给奶奶发了个信息，让她现在就做饭，奶奶收到立马回了个好。

　　两人发完，余茫才想着还没加他微信。
　　“加个微信？”余茫调出自己的微信二维码，把手机放到祁枫跟前。
　　“哦。”祁枫打开手机扫码。
　　这么容易呢，余茫心想。

　　“枫——”余茫拖长音读这个字，“你微信名。”
　　“嗯。”
　　祁枫扫二维码加余茫的时候没仔细看他的微信名，刚刚听他说自己微信名才想起来看他的
　　祁枫低头，看了眼刚加上的黑色头像旁边的名字———【茫】。
　　这是余茫刚改的名，他那【暗号】从他开始有微信的时候就起了，一直没改过，刚刚看了人祁枫的微信名才改的，他也不知道祁枫知不知道。

　　余茫微信头像还是一正方形的黑，祁枫的不是，祁枫的是刺猬——他喂的那只小猫。
　　“你头像是我猫啊。”现在刺猬已经是余茫的了，他还给人家改了名叫玫瑰。
　　祁枫知道了没说什么，也没有问他“它叫玫瑰，那人家玫瑰叫什么？叫猫咪啊？”这么幼稚的问题。
　　一个名字而已，想叫什么都行，他就算是给这小猫起名叫祁枫，祁枫也不会拿他怎样。
　　“嗯。”祁枫点点头，说，“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