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至未至》桂花鱼咋样

3、谢谢你

　　“我是真不想考试啊！声声！声声啊！”陈意婉满脸疲倦地抱着一大推书。“考试就算了，还要搬书！天哪，我们简直是又干脑力活又干体力活，声声，你觉得这像话吗？”
　　“不像话。”周声看着陈意婉哼哧哼哧地搬着书，担心道，“要不我帮你拿一些吧？”
　　“谢谢你声声，但是，我自己可以！”“好的。”
　　周声很快把书搬完了，正要上楼时，看见高一传自己谣言的那个男生正准备一脸无辜地摔进一个男生怀里。但那男生看起来有点不耐烦，迅速往后退一步，“啧”了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裤脚就走了。
　　周声耸了耸肩，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听见一阵说话声。
　　“赵矜，你怎么趴在这儿？离过年还早呢。”一个男生清爽又带着点嘲笑的声音传来。“啧啧啧，真可怜。”
　　“他要往人家邵泠身上贴，结果人家一眼没瞧。”旁边的男生叼了一根棒棒糖，含糊地说道。
　　那男生听见了这句话，着急道：“邵泠？他往哪走了？你不早说。”
　　“我哪知道你要找他？你一天天找他干啥啊……”
　　邵泠。周声隐约记得好像在哪见过这个名字。
　　荣誉榜上常居于高三年级理科榜首，但总对着镜头一脸冷漠的男生。
　　看来那个男生是邵泠的追求者啊。
　　“愣在这干什么？”裴杭看着周声呆站在这儿。
　　“没什么，我马上就上去了。”周声冲裴杭笑了笑，“一起上去吧。”
　　“……”
　　“刚刚看见高三邵泠学长他们，感觉还挺轻松的，我还以为高三会很痛苦呢。”周声觉得两个人光上楼不说话也太尴尬了。
　　但是自己这么一说好像更尴尬了哈。还是别说话了……
　　“嗯。”
　　“邵泠是我表哥。”
　　“哦……”
　　“啊？他是你表哥？”“嗯。所以我转来这个学校了。”
　　周声被这个消息惊呆了。裴杭看着周声目瞪口呆的样子，皱了皱眉，“怎么了？你也要说我很幸运？”
　　“不是不是！我觉得世界真的太小了。”周声连忙摆摆手，“为什么要说又？而且这事和幸运也挂不上钩吧。”
　　“没什么。”裴杭垂下眼帘，“不好意思。我不该那样说你。”
　　“没关系的。你也没有恶意嘛。”
　　等裴杭再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教导主任在身后催促道，“快点！考试马上要开始了，不要磨叽！跑起来，跑起来！“
　　“那我们考完试见吧。”
　　“嗯。”
　　等考完试，正好到了晚自习的时间。
　　“考完了，大家也不能放松，这只是一次小月考。后面还有更多，更重要的考试等着我们……”
　　“啧。”周声最烦这种毫无意义的长篇大论，还是班主任的长篇大论。周声用手支着下巴，思考着这次考试。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是十几名。周声很满意这个名次，班里五十名同学，十几名属于中上游水平。这种水平，既不会太高被拉去做演讲，又不会低到被叫家长。
　　不知道自己同桌怎么样。周声扭头看向裴杭，发现他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周声默默地点了点头，嗯，应该是很有信心了。通过这几天问他题的情况来看，周声觉得他是属于学习很好的那一挂。
　　“上课的时候，不要东张西望，也不要假装听讲。你们的一举一动老师都看在眼里……”
　　太无聊了。周声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这时候，看见前面传来一张纸条。
　　“声声。”陈意婉把手背到身后，压低声音。
　　“你胆子也太大了。”周声怕陈意婉被班主任发现，赶忙接了。
　　【你知道吗？高一那个赵矜，他被通报早恋了，好像是骗了人家一个学习挺好的男生。人家那个男生的妈妈直接找到学校，我那个考场离教导主任办公室近，亲眼看见的。】
　　周声卷了那张纸条，放进书包里。想起考试前看到赵矜往邵泠身上撞的情境。
　　肯定不是邵泠了。周声想起之前自己被他造谣的事，那事对校领导来说不是个大事，但对那时候的周声，打击挺大的。这件事最后只能靠时间抹去，但现在还有好多知道这件事的同学一直对他属于敬而远之或者嘲笑的态度。
　　可能是因为自己没有爸爸妈妈吧。周声现在已经感不到当初那种难过了，只是觉得相对比之下，自己好像是真的有点……可怜。
　　“还有，一个最严重，也是你们最容易犯的一个问题，就是早恋。你们这个年龄啊，不要整天想些什么情情爱爱的。有用吗？现在是觉得非对方不可了，那是你们见得太少，过的太无忧无虑。尤其是那些还想骗别人的，那就是缺德！如果你们谈恋爱，是属于对方相互进步，相互提升的，那谁会阻止你们？但是现在有多少是这样的？你们青春期大多数都是一个荷尔蒙激素上来了。不要幻想，好好做好你们自己当前的事……”
　　看来赵矜骗人家的事还挺大的，班主任还是第一次说。周声根本没想过谈恋爱的事。
　　是和男生还是女生，是怎么样的类型，周声都没想过。事实上，周声觉得自己不会和任何人谈恋爱。
　　人家为什么喜欢自己呢？自己有什么理由让人家喜欢呢？周声觉得，如果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自己真的喜欢上了一个人，也肯定是暗恋。
　　被自己喜欢，应该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吧。
　　所以还是暗恋比较好。
　　周声就这么暗暗地决定了自己的终身大事。
　　“好了，我就说这么多了，也该放学了，你们自己回去以后好好想想。”
　　这时候，下课铃也响了。大家都感叹着班主任真是越来越能说了，同时也小声地说着今天下午赵矜的事。
　　“刚才班主任说骗人家感情的就是十班的赵矜吧。”
　　“肯定是他了，我听说被骗的那个男生的妈妈去校长办公室闹了一通，说什么要让赵矜退学呢。”“这么严重吗？天哪，这人怎么这样啊。”
　　“……”
　　“那个赵矜是不是以前还说周声喜欢他来着？”“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周声听到他们讨论自己，收拾东西的速度慢了下来。
　　“我天哪，还有这回事？现在来看也是假的吧，周声长那样，能看上他？”
　　“就是，肯定是假的了，还好我当时就不信。”
　　“……”
　　周声感到几束视线偷偷地转向他。周身觉得很不舒服，迅速离开了教室。
　　“他是不是看见咱们了？”“不知道啊，咱们又没说什么。”“……”

　　在夏天夜晚的街道上走着，感受着温暖的风吹过来，周声觉得，夏天也没那么讨厌了。
　　其实高一时候的事没那么容易在周声心里翻篇。更何况，周声觉得自己是个很小心眼的人。
　　很多时候，很多事，很多人，他都不太能看得开。
　　他最讨厌的就是同情。每当自己常常向自己觉得亲近或信任的人求助时，他们都会第一时间表达自己的同情，然后用一种对待易碎的玻璃一样的态度给予他意见。可是他不需要啊，他不想自己在别人眼里是这么脆弱。
　　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人家又没有恶意啊？为什么自己一定要这么排斥，这么敏感呢？周声不止一次地在想，是自己错了吧，是自己太小心眼了吧。
　　他不喜欢别人安慰他：“别难过了，别哭了，别这样，别想太多了，别太在意……”
　　不要，不要，为什么不要。不要哭，不要吵，不要喊。从小他就被自己爸爸这样教训着。
　　自己的爸爸是这样，别人又不是这样。别人来安慰你就已经很好了，为什么还要这么想呢？
　　周声太讨厌自己了。讨厌自己能够察觉到别人细微的情感，讨厌自己会因此产生情绪波动，讨厌自己会被别人的一句话而影响，讨厌自己怎么要求那么多。
　　其实是是讨厌自己的敏感吧。
　　所以周声特别羡慕那些说放下就能放下，说不在乎就能不在乎的人。因为自己实在是做不到啊……
　　周声自嘲地想，不想让别人脆弱地对待自己但自己却这么脆弱。
　　周声慢慢地走在路上，突然很想妈妈。
　　如果妈妈还在的话，就可以和妈妈说说话了，就没有那么痛苦，那么难过了。
　　眼泪囚禁在眼眶里，固执地不流下来。
　　周声往家的方向跑起来，就像妈妈还在的时候那样。

　　裴杭看着周声奔跑的身影，也看着自己坐在车里。想起周声对自己说的，“好像和幸运也挂不上钩吧。”
　　裴杭觉得很庆幸。他是个很好的人，所以该有跑起来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