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纸流年》晚屏

13、第十三章将计就计

　　晨光初破晓，一缕金黄色的阳光穿透云层，斜斜地洒在一座重建后的医馆上方，它便是昔日辉煌、后遭不幸的“苏氏医馆”。

　　十多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火灾将其付之一炬，留下的是满目的疮痍与无尽的哀思。而今，在废墟之上崛起的新楼，不仅是对过去的缅怀，更是苏灵雁作为女儿对父母行医救人的传承。

　　开业当日，整个小镇都被一种莫名的喜悦与期待笼罩。人们自发地聚集在“苏氏医馆”门前，或是出于对苏大夫的怀念，又或是出于对苏灵雁的好奇。

　　苏灵雁身着一袭淡雅蓝裙，步履从容，脸上带着坚定的神情，亲自打开了那扇承载着家族荣耀与梦想的大门。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能够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草药芬芳，这是父亲的气息，也是她童年最美好的回忆。

　　医馆内部经过一番精心打理，恢复了往日的整洁与雅致。药架上，各类珍贵药材井然有序；墙壁上，挂着历代医圣画像及父亲留下的医案笔记，每一处细节无不彰显着医馆深厚的底蕴。中央是一张宽大的紫檀木桌，桌上铺着洁白的宣纸，毛笔墨砚齐备，等待着记录下一个治愈奇迹的发生。

　　“各位乡亲……”苏灵雁回头看向眼前的邻里街坊，“我是苏云岚的女儿苏灵雁。承蒙各位厚爱，苏氏医馆今日重开。十余年前，我的父亲苏云岚在这里践行着他悬壶济世的理想，却不幸遭遇横祸。作为他的女儿，我苏灵雁今日站在这里，就是要告诉所有人，我虽不敢言必能延续父亲之伟业，但必将秉承医者仁心，竭尽所能，为大家解除病痛。另外，为了感谢大家对我们苏氏医馆的支持，苏氏医馆将义诊三天，不收诊金。”

　　话音未落，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衰。苏灵雁冲大家深深鞠躬，表达着对支持者的感激之情。随后，她邀请了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一同剪彩，标志着“苏氏医馆”正式对外开放。

　　“现在请大家按顺序就诊，若有不便之处，敬请谅解。”叶芷韵笑容温和的引导着乡亲们按秩序进入医馆。

　　内堂的苏灵雁冲叶芷韵微微一笑，随即开始了忙碌而充实的一天，接诊、问诊、开方、配药，一天下来她已经有些腰酸背疼。

　　“姐姐，喝点水，休息一下吧。”眼看着如今没什么病人，叶芷韵将早已泡好的热茶端到苏灵雁跟前，又替她捏肩，“姐姐今天辛苦了。”

　　“你和沈大哥也辛苦了，忙了半天了，休息一下吧。”苏灵雁笑着摇了摇头，抬眼看了眼大堂，“对了，沈大哥呢？”

　　“沈大哥在后院杀鸡呢，说是要熬鸡汤，给姐姐好好补补。”

　　“杀鸡？”苏灵雁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我去看看。”

　　苏灵雁来到后院时，沈清煜正在木盆里褪鸡毛，平时见惯了他穿长衫的模样，倒是不太习惯眼前身穿短袖布衣的沈清煜。

　　只见沈清煜挽着袖管，露出了白皙却结实的手臂。

　　许是感受到了身后有人接近，沈清煜下意识回头，“灵儿，你怎么来了？”

　　“沈大哥，辛苦了。”

　　“你不是更辛苦，这一早上看了几十位病人。”沈清煜笑着摇了摇头，将已经褪了毛的鸡举到她跟前，“我去了集市，挑了只最肥的，一会给你好好补补。”

　　“谢谢沈大哥。”苏灵雁甜甜的笑着。

　　沈清煜拿着鸡转身进入厨房，开始了一系列繁琐而又精细的烹饪工序。

　　看着厨房里正在忙活的沈清煜，苏灵雁只觉得内心很幸福，但此刻的她还不知道这种幸福究竟是什么意思。

　　外头热闹的街道上，谢小婉带着丫鬟秀红正在逛丝绸店，给自己的嫁衣修改尺寸。经过苏氏医馆门口的时候，谢小婉不由得皱了皱眉，“秀红，这儿什么时候新开了家医馆啊？”

　　“小姐，这家医馆就是沈公子的夫人开的。原来沈公子的夫人就是这苏氏医馆之前那位苏大夫的女儿。”秀红小声的向谢小婉汇报着。

　　“是吗？”谢小婉恍然大悟，突然狡黠的一笑，“原来是熟人开的，那可不是得照顾照顾苏大夫的生意啊。”

　　“小姐是想……”秀红有些不明所以，谢小婉冷哼一声，“煜哥哥不是很在乎那个苏灵雁嘛？我倒要看看，如果苏灵雁出了事，他是个什么反应。”

　　谢小婉凑近秀红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你现在马上去找……”

　　秀红一脸震惊，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小姐，这是不是不太好……”

　　“你是小姐我是小姐，还不快去。”谢小婉把脸一沉，秀红连连点头，转身快步离开了，“是。”

　　谢小婉抬头看着医馆的招牌，冷冷一笑，抬脚走了进去。

　　正在柜台边捣药的叶芷韵抬头看到谢小婉，上前拦住了她，“怎么又是你，你来干嘛？”

　　谢小婉不屑地一笑，“叶姑娘，谁闲着没事来医馆啊？我自然是来看病的。”

　　“看病？”叶芷韵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将手抱在胸前摇了摇头，“我看你从头到脚都很健康，能有什么病？”

　　“你是苏大夫吗？”谢小婉也不生气，反而反问道，叶芷韵一时间不知如何回怼，脸上更是青一阵白一阵，“我……”

　　“芷韵，怎么了？”刚从后院回到前厅的苏灵雁听到了门口的争吵声，好奇地迎了出来。

　　“姐姐，这谢小婉吃饱了没事干，非说自己生病了来看病。她分明就是来捣乱的，不然为什么那么多医馆，偏偏来我们这儿？”

　　“叶姑娘，你说话要有证据。否则我可是要去官府告你造谣的。”

　　苏灵雁知道谢小婉是个难缠的主，冲叶芷韵摇了摇头，“芷韵，来者皆是客，你先去磨药吧。”

　　叶芷韵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冲苏灵雁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了柜台旁。

　　谢小婉冲苏灵雁微微一笑，“苏大夫，听说你们医馆义诊三天，是不是真的？”

　　“当然，但不知道谢姑娘是哪里不舒服，我可以先给谢小姐把个脉。”

　　谢小婉摆了摆手，“把脉就不用了，我是来请苏大夫去我家里看病的。我爹的头风病犯了，瞧了几个大夫都没办法。今日我是看苏大夫开了医馆，又是前任苏大夫的女儿，想必医术定是了得。不知苏大夫可愿跟我走一趟？”

　　“好，既是令尊有病，我自然义不容辞。请容我拿一下药箱。”苏灵雁想了下点了点头，转身到柜台那儿准备拿药箱，叶芷韵急忙按住她的手，“姐姐，你真要跟她去啊？万一她……”

　　“芷韵，我是大夫，病人有需求我不能不去。再说了，若是我真的治好了谢荣华的病，也算给我们苏氏医馆打响了名声不是。再说这青天白日的，她也不敢对我怎么样。放心吧，我去去就来。沈大哥在厨房做菜，就别告诉他了，省得他分心。”苏灵雁轻轻地拍了拍叶芷韵的手背，冲她使了个眼色，然后转身走向谢小婉。

　　“叶姑娘刚才和苏大夫说了那么久的话，可是担心我会对苏大夫做什么不好的事情？”走在去往谢府的路上，谢小婉故意试探性的问道。

　　苏灵雁却只是笑着摇头，“谢姑娘说笑了，芷韵只是让我早些回来罢了。”

　　谢小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放心吧，用不了多少时间的。”

　　街道两旁，商铺林立，行人往来络绎不绝。

　　午后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树荫洒落，谢小婉带着苏灵雁快步走在一条少有人问津的小路上，两侧是高耸的围墙，偶尔几声鸟鸣划破宁静，更添了几分孤寂。

　　怕苏灵雁升疑，谢小婉故意同她说从这儿走最快。

　　苏灵雁嘴上随声附和着，心里却明白谢小婉并不是真的要带她去谢府，因此格外留心路上的一切。

　　随着她们越走越深，周遭的人烟渐渐稀少，直至只剩下二人相伴的足音回荡在一条小巷狭长的空间内。

　　此刻，有两个面目狰狞的男子突然从巷口两端出现，堵住了退路。他们手上拿着明晃晃的匕首，眼神中充满恶意，“两位姑娘，识相的话就把钱都交出来。”

　　“你……你们是谁啊？我……我们没钱。”谢小婉有些害怕的躲在苏灵雁身后，苏灵雁嘴角浮现一丝冷笑，但很快就假装害怕地说道，“我是大夫，身上就只有这个药箱。”

　　“是吗？”两名男子一前一后地逼近她们，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既然没钱，那劫色也不是不行啊。嘿嘿嘿………”

　　“啊，你们干嘛……放开我………”谢小婉身后的男子上前一把抱住了她，谢小婉吓得花容失色。

　　另一个男人也顺势抱住了苏灵雁，苏灵雁也假装害怕的大喊大叫，“你……唔……”

　　谢小婉被男人拖着到了街拐角，男人很快放开了她，但谢小婉依旧大喊大叫着，“苏大夫……苏大夫救我……啊……不要……不要……”

　　随后谢小婉安静地听着隔壁传来的声音，有些不放心的看向一旁的男人，“哎，你那兄弟靠谱吗？”

　　“谢小姐请放心，我那兄弟刚从牢里放出来，正饥渴着呢。这还得多谢谢小姐给我们兄弟俩这机会啊。”男人笑着搓了搓手。

　　谢小婉满意地从衣袖里掏出钱袋想给他钱，没想到突然从身后窜出一个人影，一棒子把男人打晕了，

　　“啊——”谢小婉吓得尖叫了一声，当她看清楚来人后更是不敢置信的瞪圆了双眼，“苏……苏灵雁？你……你没事？”

　　“谢姑娘，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苏灵雁关切的四下打量了一眼谢小婉，发现她没事松了口气。

　　“你……你怎么……”谢小婉看她手上都是鲜血，惊讶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苏灵雁看了眼自己的手，笑着摆了摆手，“我没事，幸好我随身带了匕首，那人已经被我捅死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去县衙投案自首的，这一切和谢姑娘没有关系。”

　　“你……你杀人了？”谢小婉先是震惊，紧接着居然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啊哈哈哈……你杀人了。”

　　苏灵雁看着谢小婉前后不一样的反应，佯装不解地问道，“谢姑娘，你没事吧？”

　　“苏灵雁，杀了人可是要坐牢的。就连煜哥哥都救不了你。”谢小婉没有直接回答苏灵雁的话，反而是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她本来只是想着找两个人侮辱一下苏灵雁，没想到苏灵雁竟然杀了人，这下就没人和她抢沈清煜了。

　　“我知道啊。可我是为了救谢姑娘啊，你会帮我作证的吧？”苏灵雁一脸不解，满脸委屈的看着谢小婉。

　　“作证？”谢小婉轻蔑地笑着，“别搞笑了。明明就是你杀了人，别想扯上我。”

　　“所以，谢姑娘是不愿帮我作证吗？”苏灵雁难过的快哭出来了，而下一秒她又得意的看着谢小婉，“那也就不要怪我去告谢姑娘串通贼人毁我清白了。”

　　“苏灵雁，你什么意思？”谢小婉察觉到了苏灵雁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就当她还没梵音过来的时候，沈清煜带着另一个男人出现在了她眼前，他狠狠地踢了一脚那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过去——”

　　谢小婉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那个男人，“他……他没死？”

　　“谢小婉，你还真以为我姐姐会杀人啊？你以为就你会演戏？”跟沈清煜同时出现的还有叶芷韵，此刻的她一脸自豪。

　　原来就在刚才，苏灵雁前脚离开，后脚叶芷韵就到厨房找到了沈清煜。

　　“沈大哥不好了，刚才谢小婉过来把姐姐带走了，说是要去给谢荣华看头风病。姐姐说让我来告诉你一声。”

　　“走，去看看。”沈清煜听了叶芷韵的话，放下手上的东西就和她一同离开了医馆，二人一路尾随着谢小婉和苏灵雁。

　　“你放开我……”小巷内，男人正打算脱苏灵雁的衣服，却被苏灵雁反手扎了一针，“小样，就你还想劫色？”

　　“灵儿，没事吧？”沈清煜赶到的时候男人已经晕过去了，沈清煜担心的拉过苏灵雁的手，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

　　“我没事，沈大哥。”

　　“姐姐，那个谢小婉呢？”叶芷韵看了眼前后，并没发现谢小婉的踪迹。

　　“她估计正在和另一个男人庆祝吧。”苏灵雁笑着摇了摇头，“就这点雕虫小技还敢拿出来显摆。”

　　“太过分了，我非得出去骂她一顿。”叶芷韵是个爆脾气，在听说了事情的原委后想去找谢小婉算账，却被苏灵雁拦下了。

　　“等等，芷韵。”苏灵雁抓住叶芷韵的手，回头看向地上已经被沈清煜绑起来的男人。从衣袖中掏出匕首，往他的手臂上轻轻地割了一刀，又往自己手上涂了点血，“既然她想演戏，那我们也给她演一出戏。”

　　知道了自己的计划败露后，谢小婉是哭笑不得。沈清煜当着她的面揽过苏灵雁的腰厉声警告，“谢小婉，我警告你。再敢有第二次，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看着沈清煜三人押着两名男子远去的背影，谢小婉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她知道自己在沈清煜的心理已经完全没有地位了，可是却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