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妻娇贵》丹山万里

4、婚宴

　　霍昭雪摇头笑笑：“你没感觉他一脸书生气吗？”

　　冬儿一脸疑惑：“啊？没有。”

　　又突然反应过来：“小姐，你不会是看人生得好看才将人留下的吧？”

　　霍昭雪不语，没有告诉雪儿自己四年前在城外见到的十四五岁的少年，那少年手拿书简，边走边读：“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霍昭雪饶有兴趣问道：“小孩，这样冷的天你为何在外读书啊？”

　　那少年答：“这样不会打扰娘亲歇息。”

　　霍昭雪当时便觉得这少年既有孝心，又如此努力，是个可造之材。只是当时霍府风雨飘摇，自己帮不了他，今日在街上遇到，也是缘分。

　　唐诗的大婚之日，霍昭雪先行来到到唐诗的闺房：“我来送你走。”

　　唐诗却似乎怕她跑了似的，坐在梳妆台前，转身望向她：“雪儿，你要去观礼。”
　　霍昭雪拍拍她的肩膀：“放心，我一定会去的。”

　　将唐诗送出门，红锦毯一眼望不见尽头，侍女在前撒下，漫天的花瓣，出了府门，十里红妆，马车井然有序，满城繁花失了颜色呢。

　　霍昭雪不禁怅然若失，自嘲笑笑，她也曾期盼过自己成婚的这一日，只是现下，她不配了。

　　上了马车抄小道去宋府等唐诗，宋府门前，头披红盖头的唐诗在喜娘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的迈过门槛，红裙摇曳于空中。

　　堂前，喜娘口中喊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霍昭雪欣慰，心中默念：诗儿，你一定要幸福。

　　却在不经意间看到对面那人炽热的目光，连忙错开自己眼神，假装看不到。

　　本想离开，却被林听拉住：“雪儿，多年未见，你前几日归京我有些事情缠身，没有前去拜见，你莫要放在心上，不如一起饮宴。”

　　霍昭雪猝不及防，虽然自己早些年和她一同在宫中伴读，但两人的关系实在算不上好。只是诗儿的酒席是一定要吃的，和谁一席并不打紧。

　　宴席是男女分席，宴席上都是以前的所谓好友。

　　霍昭雪不说话，只低头吃自己面前的菜，不知谁开了头：“雪儿你从前话是最多的，如今怎的不言语了？”

　　霍昭雪敷衍道：“人都是会变的。”

　　内心却在想，我言语不言语跟你有什么关系，赵薇，你和浏阳郡主关系亲近，从前便看我不顺眼，老是找我茬，今日若不是诗儿的大婚，我都懒得敷衍你。

　　林听抬手抚了下发髻，打圆场道：“雪儿想必是饿了。”

　　众人循着她的动作望去，便看到她发髻上醒目的桃花簪，一个小家子气的女子尖声谄媚道：“这莫不是就是那独一无二的金崐点珠桃花簪？早听闻在太子殿下手中，没想到被太子殿下竟舍得送你，太子殿下待你可真好。”

　　霍昭雪了然，一个两个的搜罗起来都是冲我来的，假装听不到继续饮手中的佳酿，

　　赵薇却毫不掩饰的挑衅起来：“我记得从前太子待雪儿很好啊，怎的当年没送雪儿？”

　　赵薇这么多年你还是没长脑子啊，一句话得罪两个人，林听黑了脸，众人暗示是一回事，可这样明目张胆的说出来不是下了她和霍昭雪两个人地脸面吗？

　　霍昭雪扶额，腹诽，送了本小姐不喜欢拒绝了行吗。

　　紧接着抬头，露出平日里那看起来天真无邪的笑容：“你记错了，还有，赵小姐，我们也不是很熟，你叫的这样亲昵本小姐不习惯，还是同别人一样叫我霍姑娘就好。”

　　霍昭雪说完低头用膳，那人被怼得哑口无言在别人的婚宴上也不敢发作，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霍昭雪见她一脸吃瘪的样子，心情大好，又夹起一只虾吃起来。

　　宴席散后，众人告别，席上谄媚的女子想叫住林听一同走，林听却没动作，歉意地笑笑。

　　众人了然，刘意却更加奉承起来：“原来是要等心上人啊，那我们先行告辞。”

　　霍昭雪正要离开，却听到身后传来声音：“对不住，让你等久了。”

　　当霍昭雪转身看到两人郎才女貌的站在一起，宛如一对璧人，心不禁抽痛，掩住那一丝疼痛，偷偷从袖口中掏出两粒药咽下，心痛才慢慢散去。

　　霍昭雪患有心疾，因为是早产儿，先天不足，所以一直服药，只是霍昭雪十八岁以前，是不知道自己活不过三十岁的，虽然一直体弱多病，但从不避讳自己的先天不足，反而因为自己的体弱多病引来父母的怜惜以及哥哥的纵容，活得肆意洒脱。

　　只是遇到他以后，她就想康健一点，活久一点，能够陪着他，多陪陪他。

　　直到自己偷听到父母的谈话，才知道自己活不过三十岁，本来自己以为努力活下去，就可以多陪陪他，却没想到自己从出生便注定了终点。她想陪他，一起白头，原本准备和他说清楚，尽管能陪他的时间不多，但仍旧想用自己生命的后半程陪他走过一段泥泞的路。

　　后来发生的事，是所有人想不到的，即便自己可以不在乎生死，有些东西，终究还是跨不过。

　　府上流放，皇上忌惮，若他娶了她，皇帝只怕会更加防范他，霍昭雪不是不愿意陪他走那段荆棘丛生的道路，只是不想成为他这条路上的绊脚石。

　　两人对视的一霎那，他波澜不惊，眸子中的淡然让霍昭雪以为刚刚宴席上他炽热的眼神是自己的错觉。

　　霍昭雪转身走出宋府，回到马车上。

　　终于把这鸿门宴度过，不去想刚刚那二人的亲密无间，想了想宴席上开心的事，仔细想想自己也没吃亏，反而将那些想看她笑话的人噎得哑口无言。

　　只不过宴席上却免不了被灌上一些酒。现下酒劲上头，还有些朦胧。

　　回到府中，天色渐黑，支开冬儿和岑渊，自己独自一人坐在后院的凉亭中，看着熟悉的地方，却没有了熟悉的人，物是人非，不免惆怅，想到当年三两好友坐在这凉亭中饮酒下棋，好不快活。

　　霍昭雪望着天空中的月亮，不禁出声：“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花丛中却走出一人，霍昭雪一眼辨出，乐衍远远的站在那：“你不开心？”虽然是问句，语气却不容置否。

　　霍昭雪盯着来人：“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

　　文衍答：“我在修剪花丛。”

　　“这么晚了，还在修剪？”霍昭雪疑惑，自己府上应当不会这般奴役他人吧。

　　他语气平淡：“白日里看书忘记了时辰。”

　　霍昭雪身体前倾，一只手肘支在石案上，屈指托住下颚，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石案：“哦。”

　　复又问道：“你干嘛离我那么远，过来。”

　　他却更加退后，双手交叠作揖：“夜色已深，男女授受不亲。”

　　霍昭雪被他的话逗笑：“我不在意这些，你过来。”

　　那人依旧未动，霍昭雪没再开口，那人依旧低着头行礼，见好久没有声响，以为霍昭雪离开了。

　　抬头映入眼帘的却是女子五官放大在自己眼前，巧笑言言的望着自己：“哪里学来的那么迂腐，不会是读书读傻了吧，可曾听过一句俗语，尽信书不如无书。”

　　被她逗弄得满面通红，连忙弯下身子行礼告退，霍昭雪看着少年留下的背影，不禁笑了。

　　她无意中见过他做的文章，学识渊博，心怀天下，和昔日年少的赫连璟的想法不谋而合。

　　假以时日，他一定能成为赫连璟的左膀右臂！如此，也算自己报答他当年为哥哥敛尸之恩。

　　唐诗将婚后事宜打点妥当便来府上陪霍昭雪，霍昭雪告知自己将要离京的消息。

　　“什么？走得这样急吗？”唐诗猛地起身。

　　霍昭雪笑着拉她坐下：“原本就是要走的，这不是等你成婚之后才离开吗？眼下你的婚宴也结束了，这个京城对我和父亲母亲都是伤心之地，迟早是要离开的。”

　　“那我今晚不走了，我要和你一起睡。”唐诗任性道

　　霍昭雪有些心虚，不敢看她的眼睛：“我可不敢留下你，你这新婚燕尔的，宋大公子不得怨恨我。”

　　唐诗被她说服，只能晚膳后道别：“那雪儿，我明日一早来找你。”

　　霍昭雪应允，就这样过了三日，唐诗每日都来寻霍昭雪，霍昭雪觉得以后再见的机会不多，也喜欢和她腻在一起。

　　两人在凉亭中下棋，霍昭雪棋艺很差，每次下不过就把棋盘搅乱，唐诗调侃她：“你又这样，我可不会像赫连璟一般纵着你。”

　　两人的笑容同时僵在脸上，唐诗愧疚道：“我不是故意提起的。”

　　霍昭雪低眉：“我知道。”两人默契的没有再提。

　　晚膳后送走唐诗，霍昭雪躺在床上，难以入眠，望着房梁，想到白日里的事情，不禁想起那时和唐诗宋辞，还有那人一起在凉亭下棋的时光。

　　自己下不过唐诗的时候总是让他给自己出主意，唐诗也不甘示弱，叫宋辞帮她。

　　两人对弈就变成了四人，赫连璟的棋艺很好，没人下得过他。

　　不论自己的残局多烂，赫连璟总能让棋局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唐诗总是会假装酸酸的看着宋辞：“你能不能好好修习一下你的棋艺啊？”

　　宋辞总会哄她：“好，我回去便请教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