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鸾约》莲沐初光

49、一人一半

　　徐氏看向金喜月，发现她今日又是一番男装打扮，头发高高竖起，眉宇间英气十足。她不由得嘲讽道：“原来是月娘子啊，我还以为咱家又添了个哥儿。”
　　金喜月稳步踏进铺子，大牛和众伙计忙打招呼：“掌柜的！”“掌柜的好！”“掌柜的来了！”
　　徐氏暗地里银牙咬碎，心里暗忖，她一个女子，凭什么比哥儿还气派？
　　“婶婶，你不会是在想，我一个小女娘，凭什么比哥儿的派头还大吧？”金喜月冷不丁地问。
　　徐氏浑身一凛，尴尬地道：“怎么会呢？”
　　“不管有没有，我今天就把话撂这里了。”金喜月坐在椅子上，一条腿翘到另一条腿上，“哥儿的气派，都是女子们给的！没有女子们的任劳任怨，哥儿们怎么气派得起来呢？”
　　徐氏、叶氏和姜姨娘闻言，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绣娘们听了，也纷纷面面相觑，
　　“你、你……”
　　“大逆不道是吧？但是婶婶，小姨娘，姜姨娘，没有你们尽心尽力扶持爷们儿，操持家务，爷们儿能吃得香，住得暖，安心在外头加官进爵吗？”金喜月冷笑着说，“我呢，不用那么费事，我直接自己给自己气派。”
　　众人呆若木鸡。
　　“大牛啊，你这条线画得不对，回头改改。”金喜月指了指地上的砖线，“咱们给的是上面一半，不是下面。”
　　大牛恍然，声音洪亮：“是，掌柜的！”
　　徐氏急了：“月娘子，大侄女，你这什么意思啊？你让我们全搬到楼上去，我这没铺面怎么做生意啊？”
　　“爷爷说给你们一半，可没说是给上面一半，还是下面一半。”金喜月笑嘻嘻地道，“婶婶，我好歹也是个掌柜的，现在我都安排好了，你让这些娘子们都上去做活去吧。”
　　姜姨娘还想再说，金喜月已经往地上一踢，几块碎砖屑崩起，一块从徐氏的耳边擦过，一块则砸中了姜姨娘的额头。姜姨娘捂着脑袋嚎叫：“哎呦，月娘子，你好狠的心啊……”
　　“对不住了姨娘，马上要开张了，我也是急着拆这条线，不是故意要伤你的。”金喜月抬起脚还想再踢。
　　徐氏打了个寒战，忙制止道，“别别别，二楼就二楼，我们绣坊……”她咬了咬牙，“大不了在门口摆个摊，把顾客招徕上去！”
　　“婶婶头脑真是好，请吧。”金喜月向楼梯伸出了手，示意徐氏上楼。姜姨娘揉着脑门，又怕金喜月再踢砖线，赶紧也跟着上了楼。
　　不等上到二楼，姜姨娘就凑到徐氏身边，咬着牙低声道：“徐姐姐，你可看见了吧！这月娘子有多霸道，无法无天！”
　　徐氏揪着帕子，目露寒光：“哼，大哥和侄子们都没说什么，她一个女子却霸占着这么好的铺子，真是没教养！”她想了想，拍了拍姜姨娘的手，又扭头看向叶氏。
　　叶氏心领神会，示意徐氏和姜姨娘避开绣娘们。三人到了角落里，她才狞笑着道：“姐姐们怕什么，等月娘子嫁出去，这铺子还不是咱们的？”
　　“怎么才能……”徐氏眉头拧在一起，“让她嫁人，跟杀了她似的！这世道哪里有女子不嫁人的道理，老爷子也不知怎么想的，净惯着她！”
　　“放心，我有办法。不仅让她嫁人，还得是四女同嫁。”叶氏的脸上闪现出一丝狡诈。
　　徐氏狐疑，但叶氏从来都是精明利落，也就点了点头。她回头看向琋玉，发现她已经有了主管的架子，正指挥着绣娘们搬挪东西，便道：“琋玉，你是个聪明的，以后就多盯着这里。”
　　琋玉屈膝称是。
　　楼下，金喜月安排伙计们开张铺面，并将地上的砖线彻底清理干净。大牛凑过来，对金喜月道：“老大，这情势可不妙啊，虽然咱们只出让了二楼，但她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但是眼下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金喜月抬头望了一眼天花板。不用猜，她也知道那三个女人正在密谋。
　　大牛道：“老大，你哪里都强，就是有一个软肋。”
　　“说。”
　　“你是女子。”
　　金喜月差点把一只水壶砸在大牛头上。大牛抱着脑袋，委屈地道：“老大，我的意思是，女子要嫁人，这是谁都拦不住的。就算你不嫁给那个姓常的，你也是……”
　　“不嫁人，群狼环伺，要把铺子吞了。但是嫁了人，这铺子可能就是夫家的产业了。总之，可能都不是你的。”大牛低声说。
　　金喜月眯了眯眼睛，失去了铺子，她就等于失去了伙计，她这个如烟阁主就等于被架空，没有任何意义！
　　“哼，我不会让她们得逞的。”金喜月顺手拿起桌子托盘里的一只桃子，大口啃了起来，“要紧的是，眼下就有一桩婚事，得赶紧弄黄了。”
　　“你家大姐的？”大牛眼睛滴溜溜一转，看向左右，“但问题是，再过不久，冯家就上门送聘礼了。”
　　金喜月招手，在大牛耳边细声说了几句。大牛越听，越是惊恐，猛然死死捂住嘴巴。
　　“老大，不能这么干，这是死罪！”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金喜月大口咀嚼着桃子，“我已经有计划了，绝对不会露馅！”
　　大牛咽了下口水，道：“三皇子在宫中并不得宠，但那毕竟是皇族……老大，咱们不能……”
　　“我已经决定了，你跟我来。”金喜月一把拎起大牛的领子。大牛哭丧着脸跟着她往外走。
　　两人左右观察，确定二楼的徐氏没有留意到他们，才出了铁铺大门，往另一处巷子里而去。巷子里有一处隐秘的院落，门口挂着一块老旧的布招牌，上面写着“豆腐”俩字。还未到门口，两人就嗅到了一处豆腐的清香。
　　金喜月和大牛走进豆腐坊，工人们都在院子里拉石磨磨豆浆，无人抬头，像是早已熟视无睹。
　　她走上二楼，推开楼梯门口处的一间房，三妹清脆的声音立即传出：“月姐姐，你来了！”
　　三妹一副寻常打扮，正坐在屋子里喝茶。看到金喜月进来，忙迎上去。
　　大牛低着头，不敢看金喜月，嘴里咕哝道：“老大，就算你有帮手，我也劝你三思。”
　　金喜月没说话，而是拍了拍手。窗户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一名男子翻窗而入，正是江晚声。
　　大牛不认识江晚声，顿时紧张，将手放在腰中刀柄上。
　　“这是我大姐的青梅竹马江晚声，都是自己人。”金喜月让江晚声坐下，然后清了清嗓子，看向大牛，“眼下我就是要搅黄我大姐的婚事，让我大姐跟江晚声定亲。只要我大姐的婚事后延，我那几个婶婶也就没办法顺道把我嫁出去。”
　　三妹跟着使劲点头：“我也是！如果大姐都没结婚，我母亲也不能急着先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