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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甘愿为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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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喜月垂头丧气地回到金家,正看到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粼粼停在门口,二姐从车上走下来,风拂起了她头上帷帽的轻纱。
她顿时警醒:“二姐?你去哪里了?”
二姐扭头看到金喜月,不慌不忙地摘了帷帽,笑道:“我觉得闷得慌,出去透透气。月妹妹,你怎么没坐马车呢?”
“闷得慌?我前脚走,你后脚就出去了,你告诉我你只是出去透气?”金喜月将心头的气全撒了出来,“二姐,现在闷得慌的人是我们才对!早晨你为何要背刺大姐?你知道大姐有多痛苦吗?”
她的声音大了些,立即引来几个行人的侧目。
二姐温柔地牵起金喜月的手,将她拉到院门内才说:“月妹妹,说话那么大声做什么?难不成你要让外头的人都笑话我们不成?”
“只笑话我们,不会笑话你的。”大姐的声音忽然传来。
金喜月抬头,看到大姐和三妹从不远处走来。大姐看着二姐的眼神很复杂,有怨怼,有厌恶,还有凄凉。
“玉茹,你今天早上为什么要弃我们姐妹情谊于不顾,那样说?”一向软性子的大姐此时也不再镇定。
二姐默默无言。
三妹也气愤地道:“二姐,你这样做太过分了,你明明知道大姐和月姐姐都不想嫁,你还添了一把火?”
二姐这时才抬起头来,苦笑一声:“没有我的这把火,这堆柴也迟早烧起来。”她看向金喜月,“你不是给我爹看了账本了么?他是如何做的,你也看到了,他是铁了心要让大姐嫁过去的。”
“话是这样不错,但你的态度太让我寒心了。”大姐金玉秋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二姐微微叹气:“秋姐姐,你何必这样在意?如果婚事成了,就是我们金家三姐妹一同出嫁,三喜临门,这是多大的荣耀。”
三……喜?
金喜月怔了下,心里迅速盘算了下。爹和二叔都说让她和大姐一同出嫁,这不是两个人吗?哪来的三姐妹?
“三姐妹?还有一个是谁?”大姐也一头雾水。
二姐红了脸庞,将身子扭过去,去看小径旁边的夹竹桃:“姐姐妹妹莫要笑话我……这都是爹爹的安排。”
金喜月还是没明白,三妹妹已经懂了,脱口而出:“二姐,你也要跟着出嫁呀?你定亲了?什么时候的事?”
二姐只含笑看着夹竹桃,不说话。
大姐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了端倪,嘲讽一笑:“爹真是好算计,三个姐妹同时出嫁,真的很省婚嫁费用,但是彩礼可以收两个女儿的。”
“二姐,真的是你?你要嫁人?”三妹妹八卦心向来很重,追问一句。
二姐轻声嗯了一声。
金喜月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你要嫁给谁?”
“说嫁,太抬举我了。”二姐捋了捋耳边的一缕碎发,喃喃地道,“我是姨娘的孩子,能做月妹妹的媵妾,已是恩典,哪里能说得上是嫁呢?”
金喜月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做我的……”
“喜月,你嫁给常家小爵爷,玉茹做妾,你们两姐妹一同侍奉同一位夫君。”大姐直接了当地说,“爹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一位女儿嫁富商,一位女儿入将军府。”
金喜月心里顿时酸溜溜的。她想起二姐初见常安宁时的主动和娇羞,又想起二姐偷偷跟着自己和爷爷跑去大理寺……原来,一切暗藏玄机。
“月妹妹,难道你不愿意吗?”二姐眼泪盈盈地握起金喜月的手,“你我之间有血缘关系,自然亲厚些。我保证,以你为尊,不与你争宠,还会帮你协理府中事务。你莫要吃姐姐的醋,毕竟男人哪有不纳妾的?不是我,将来也会有别人啊。”
金喜月抽出被二姐握住的手,挖了挖耳朵:“二姐,你说的我一句都听不下去。”
“月妹妹……”
“我从一开始就说了,我不嫁人,只招赘婿。”金喜月冷笑,“你们都当耳旁风是不是?”
金喜月走到大姐和三妹妹那边,抬了抬下巴:“咱们走吧。”
二姐愣在原地,像是受了某种刺激,忽然恨声道:“你们都是嫡女,自幼长辈疼爱,娇贵自持,自然是不明白我的心思!当你们还在嫌弃自己的未婚夫时,我还要发愁自己可能会嫁给白丁,可能要给人做续弦!你以为有人天生愿意做妾?那还不是因为天生是妾生的命!”
她这样说着,眼泪流了下来,滴落在自己的绫罗衣上。金喜月吃惊地回身看二姐,这算是二姐第一次表露出了她真实的情绪。
金喜月一直觉得二姐套着一层壳,让人看不透她的内里。如今,就在金喜月拒绝让她做陪嫁的妾之后,这层壳咯嘣一声,碎了。
“这便是了,我们原本与二妹妹就不是一路人,如今大家说开了,倒也是心下明朗,总好过以前大家虚情假意的好。”大姐脸色彻底冷下来,大小姐的架子也端了起来,“我是不争气,让二妹妹白看了这么多天的笑话。这以后呀,就各走各的路,各求各的果吧!三妹妹,月妹妹,我们走。”
大姐伸手就要拉金喜月,金喜月不动声色地避开,低声道:“大姐,咱们这一走,姐妹情谊可真的就要完了。”
“她都算计到你的婚事了,你还顾着她?”大姐有些不服气。
金喜月转过身看着二姐,美人垂泪,娇弱可人,如同一株攀附大树的菟丝花。她淡淡地说:“二姐,我不让你做妾,是你本不该做妾,而不是介意你要分享我的男人。”
二姐闻言,抬眸看她,眼中并未太多触动。
“我不喜欢的,是分出妻妾,分出尊卑,把谋婚当做谋生!是谁钳制了女子的手脚,让我们不能独立存于世上?是谁决定了我们必须要走同一条路,世世代代都如此?是谁不允许女子与众不同,否则就是异端?”金喜月心中充满了排山倒海的悲哀,“当我们循规蹈矩,精通这套规则去赢得男人的一点宠爱的时候,我们就已经钻进了他们设下的牢笼里。”
二姐听着,满脸茫然。
大姐忍不住问:“是谁设下了牢笼?”
金喜月望着天边的暮色,长叹一口气。
“处处都是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