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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经受体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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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半夜时分,马车碾着如水月光,缓缓停在金家外面。
车影被拉得老长,周围静谧一片。常安宁返身撩开车帘,只见金喜月坐在车厢地上,脑袋搁在膝盖上,正睡得香甜。那模样就像兔子一样可爱,他忍不住伸出手,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金喜月立即醒了,捂着鼻子,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常安宁忙收回手,尴尬地道:“我是想提醒,你家到了。”
金喜月扭头,发现九娘子的尸体就躺在自己身旁,不由得有些后背发寒。她猫着腰,正准备下车,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笑嘻嘻地看向常安宁。
“常安宁,把你的右手举起来。”
常安宁一头雾水,但还是举起了右手。金喜月也举起了右手,轻轻拍了他的手掌,才挤了挤眼睛。
“行了,就这么说定了。”金喜月跳下马车。
“说定什么?”
金喜月笑着回头:“让我做你的帮手啊。如果我没猜错,你今天在青花酒楼问八娘子,她应该守口如瓶,关于九娘子的情况,她什么也没告诉你。”
“那是因为你闯进来了,她不方便说。”
“就算我不闯进去,她也不会说的。青花酒楼里出了杀人命案,老板为了照顾生意,只想让这件事大事变小,小事变了,肯定会下令酒楼的娘子都不许说出去半个字!你问八娘子,她怎么会告诉你呢?”金喜月分析得头头是道。
常安宁望着天边的一轮明月,幽幽地叹气:“我只是觉得,八娘子是九娘子的亲姐姐,她为了妹妹,也会向我透露一二。”
金喜月不说话了,她知道这世上有许多女子在受苦,但不是每个女子都会对这种苦难感同身受,也未必个个都勇敢仗义。
常安宁低下头,神情有些黯然:“我会查清楚的,你回家吧,今天的事不要对外说半个字。”
“那我们的约定也不要忘记。”
常安宁这才记起,她方才的约定是要插手查案,顿时哭笑不得。
“我们已经约定好了,你要是不答应,那就是对月违约。”金喜月蹦蹦跳跳地走到墙边,一个飞身上了墙头,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常安宁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神情有些落寞。
“大人。”黑暗中,九章从树上跳下。
常安宁没有回头,直接将马车的缰绳扔到九章手里:“把尸体带回去,用冰块冻好,九娘子案有疑点。”
“是。”
常安宁转身,向着家的方向走去,步履有些沉重。尽管已经无数次面对过常家这个冰窟,但他还是学不会完全麻木。
果然,主屋灯火通明,早有小厮等着他:“郎君,家主在等您。”
“爷爷还没歇息?”常安宁解开披风,将衣服扔给小厮。小厮低眉顺眼地回答:“是,一直在等您。”
看来,爷爷今日气得不轻。
常安宁走进主屋,正看到常老将军坐在主位上,常夫人坐在次座,一双狐狸梢的眼睛瞟了他一下。他恭敬地行礼:“爷爷,母亲。”
“你今天都做什么去了?”常老将军发问,周身散发一种凛然的威严,令人不敢靠近。
常老将军常年征战,身经百战,曾经走出死人谷,也曾经趟过尸血河。久经沧桑的脸上布满风霜,每一道皱纹都凌厉如刀。
此刻,他紧紧地盯着常安宁:“你到底,去做什么了?”
“回爷爷的话,我今日有些公务出行。”
“都去了哪里?”
常安宁看躲不过,索性道:“去了青花酒楼。”
“啊呀呀!”常夫人立即以扇遮面,声音沉痛,“宁儿啊,你怎么能那种地方?那虽然是卖艺之地,但也有许多伶人,你还年轻,须知玩物丧志。”
常老将军哼了一声,狠狠拍了下椅子扶手:“你真是越来也不像话了!好好的前途不走,你要去那种地方!”
常安宁立即跪下:“爷爷,我只是去查案。”
“什么案子需要你去青花酒楼去查?那是腌臜地,你沾不得半分!”常老将军冷声道,“来人啊,呈上家法!”
常安宁依然面色平静:“可是,也是爷爷您亲自教习我“明法”和“试刑法”,你也说过,进入大理寺当惩恶扬善,维护纲纪!我怎么能因为那是烟花巷柳之地,就不去了?”
常夫人语气温柔了许多,也有劝谏之意:“家主,看来是误会宁儿了。我近日也听说,青花酒楼死了一个女伶,怪可怜的。”
不说还好,此话一出,常老将军的脸更加阴沉。
此时,有家丁呈上了黑油油的鞭子,常老将军将鞭子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声音冰冷:“宁儿,把上衣脱掉。”
常安宁没有再分辨,将上衣脱掉,露出了后背。常夫人忙上前阻拦:“家主,何必呢?宁儿也说了,是事出有因……”
然而她越劝,常老将军就越是动怒。
“我就是要他知道,我们常家是何等人家,怎么能为了那种贱民做到这种地步?”常老将军冷笑,“沦落到烟花之地的,除了有贫家,还有罪臣之后,日后若是被有心人提起,加以渲染,你以为你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吗?”
常安宁忽然抬起头,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若事事都想着明哲保身,那这万民的公平就会无章可循!”
“你还顶嘴了?”常老将军彻底大怒,狠狠地落下一鞭,“你知错没有?”
常安宁死死地盯着前方,忍受着后背传来的灼热,没有说话。
“知错了吗?”又是一声鞭响。
“……”
常安宁忍耐着剧痛,额头上的冷汗开始往下流淌,模糊了眼睛。就是这一刻,他居然开始有些羡慕金喜月。
无论她闯了多大的祸,金家的大门都无条件地向他敞开。而他不行,他必须万事无暇,必须做到事事完备。
常夫人站在一旁,只是口头上劝解,却没有任何阻拦的动作。随着常安宁后背上的血痕越来越多,她的眼神也越来越得意。
终于,常安宁晕了过去,常老将军这才住了手,下令传医为他诊治。
常夫人等在外面,装作焦急的模样往里看。一名家丁拦住常夫人:“夫人,老爷有令,让医生诊治即可,夫人不必过问。”
家丁眼神闪烁。
“也罢,嬷嬷,你回头炖些煮汤过来,给宁儿好好补补。”常夫人嘱咐道,嬷嬷忙应声。
两人转身往自己院子里走去。等到了屋内,嬷嬷才不解地问:“夫人,咱们的汤就算送去,也是被退回来的份儿,这还做吗?”
常老爷子表面上信任她,但实际上都是假象,真正涉及到常安宁性命的事,不会让她插手。
“做,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常夫人坐下来,面上露出了一抹阴毒,“汤必须要退回来,这样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可就跟我没关系了。”
嬷嬷一怔:“夫人,可是皮肉伤好得快……”
“我知道老爷今日家法,必然是手下留情了的,毕竟是他的宝贝孙子。”常夫人得意地说,“但是,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那家法的鞭子上呀……”
她说到这里,没有说下去,而是捂唇轻笑。
那鞭子上,早已被她偷偷淬了一种慢性毒药。只待毒发,那个碍眼的常安宁,就不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