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森林》诸葛闲云

40、第 40 章

　　牵着手并肩站在五月初的池塘边，看着快乐的鸭群，吹着轻柔的微笑，这种感觉真好。
　　“去吃饭吧。”小曼拉拉她的手，又笑着说，“爸和哥已经去田里了，妈也去了，就剩我们俩。”
　　娉婷看着她，漫过感动。为了不让自己在她父母前拘束，她放弃了难得的和他们一起吃饭的机会。
　　“小孩。”娉婷看着她，轻轻地说出这两个字。
　　小曼转过脸来看娉婷，很严肃的表情。几秒钟后笑出声来。
　　“走吧，小孩。”小曼笑着牵着娉婷的手走在前面。
　　娉婷笑着被她牵着，放心的，一如当年那么安心地跟着徐鸣。

　　也许是昨晚天色太暗没有看见的缘故，吃过饭和小曼出了村，娉婷才看见那大片大片金黄的油菜花，被阳光照着，格外地惹人喜欢。没还走近，就已经闻到了油菜花的清甜的香气，娉婷忍不住叫了起来。
　　小曼看着满目的金黄，又看看身边的娉婷，一直微笑。
　　田里有农人正赤着脚、卷着高高的裤腿在查看油菜的长势，脸上满是幸福、满足的表情。再过几天，这些油菜就会被收割，又该能闻到浓郁的菜籽油的香味了吧。
　　“你家的油菜也在这里吗？”娉婷回头问小曼。
　　小曼摇摇头。
　　“不在。我们家的田在村子那一头。要去看看吗？”
　　娉婷看看那些高卷裤腿、一身泥泞的农人，想了想，笑着说：
　　“我们就在这边看看吧。”
　　小曼若是看到了父兄辛苦劳作的身影，一定是很心疼的吧。
　　“好。”小曼沉默了几秒，点点头。

　　坐在田埂上，看着没过头顶的无边的油菜，随意地聊着，这种感觉竟是许多年不曾体会。
　　“姐，你看过牛犁田吗？”身边的小曼忽然这样问。
　　“看过，就在附近的农村里，看农民赶着牛在田里犁田，很辛苦。”
　　“有一次，那时候我很小，那天中午在田埂上玩，看到一个人在太阳下用力地抽打一头老牛。”小曼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那头牛真的很老，又瘦，我在好远都看得到它身上的骨头。它累得走不动了，可是那个人还是用力地抽打它，吆喝它，最后我看见那头牛跪在地里，接着瘫了下去。”
　　小曼的声音有点哽咽，娉婷看着她，看见她强忍的眼泪。
　　“好多年了，我一直忘不掉，我每次看到牛都会想起那样一头痛苦无助的牛。”
　　娉婷握住她的手。
　　“姐，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去外地而不留在这里吗？”
　　娉婷看着她。
　　“因为我不敢面对同样的场景。这种事情在农村是无法避免的，甚至是很常见，我要想不看见，只能离开。”
　　小曼叹了一口气。
　　“而我除了离开，也不能做些什么。”
　　小曼把眼睛望向天空，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娉婷握着她的手，看着她，又涌起那种异样的感觉。
　　一直很佩服小曼，为她的小小年纪就独自一人谋生活，为家里分担负担，原来她的世界里曾有过这样一幅让人动容的画面。
　　小曼是坚强的，她的坚强更有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悲壮在里面。她是柔弱的，她的悲伤与痛苦只能用自己纤细的双臂去支撑。
　　最让人喜欢的，是这样的小曼仍然是单纯而清明的。
　　这常常让娉婷一个人想起时有想哭的冲动。
　　小曼做了个深呼吸，转过身来和娉婷面对面。
　　“姐，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坚强的，可是我发现息好像变得脆弱了，特别是这次回家，常常让我想哭。”
　　娉婷递给她纸巾。
　　“哭吧，我这还有呢。”
　　小曼笑起来，轻轻推了一下娉婷的肩。
　　“我发现姐现在也很会开玩笑，和我最初看到的不一样了。”
　　“是啊，我也发现了。最近总是觉得很奇怪。”娉婷点点头。好像自己活泼了一些。
　　“现在和姐住在一起，好像事情都是你来处理，我担心哪天姐结婚了我找不回自己的坚强了。”小曼笑笑，有点悲伤。
　　娉婷想说什么，被小曼打住了。
　　“阳光真好啊。”小曼抬头看了看蓝天，转过身靠在娉婷的肩上。
　　“让我靠一会儿吧，早上真的起早了。”
　　娉婷看着这个靠在自己身上的柔弱的小孩，在心底轻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阳光暖暖地照着，有黄蜂在菜花丛中飞舞，翼间流动着炫丽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