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前言 ...
-
“绑住她！杀了她！她算什么天选之女？这分明就是个殃国殃民的祸害！”
“对！杀了她！”
“杀了她！放火烧死她！”
这些话，我听了不止一次。
依稀记得，孩童时期，一位得道仙人不知为何停在间破旧的屋前画起符咒，嘴里不住念叨着什么。
我年少无知，便跑去看热闹，未曾想竟被他说成天选之人，摇身一变成了这世上最为荒唐的郡主。
我原本，只是一介农民所育的第五个女儿，因生在十月初三，便草草取名为初三。
我无疑是家中新的累赘，所以是生是灭、未来又将何去何从，他们也不在乎，只要能活着充当人力，就算没白养育。
可偏偏那句 “此乃天选之人，将来必能成大器。” 彻底改变了我的后半生。
那会儿的天子，是真真的愚不可及。
炼仙丹，盼永生，是他唯一的追求。
也许正因如此，我被皇帝带回了宫，改名为寻，也许是他希望能寻到成仙之路的心愿寄托吧？
“郡主，今日教导您的嬷嬷已经来了，请您移步大堂。”
这话，每日都会在耳旁响起。
“郡主，今日教您礼仪。”
“郡主，今日教您琴乐。”
“郡主，今日教您书画。”
……
烦了，倦了，无可奈何。
只因那是我的日常。
‘我不是什么郡主，也不是什么天选之子，我与当今圣上毫无关系，全是那人胡说八道的后果。’
这，是我心中所想。
可惜闹剧一直演到我的生辰。
我却被五花大绑在柱子上，望着民众火光中畏惧却又愤怒的脸，顷刻间明白了所有。
这次的方式是火烧。
大抵是为了个挫骨扬灰？
万箭穿心、千刀万剐、热水浇灌、凌辱至死、浸猪笼、水淹……那些都没能让我离开这荒诞的人间。
每每待我咽气，一两个时辰后便会在那画过符的破屋子里再次醒来。
看吧，火燃起来了，衣裳也成了灰，我能感受到，皮开肉绽的滋味，很疼。
钻心的疼。
果不其然，我又醒了。
醒在那破旧的茅草屋。
“姑娘，你……还好吗？”
我揉了揉疼得发胀的太阳穴，看着眼前面容俊朗的少年，毫无感情的向他说道：“现在把我带到集市中心，你将得到一大笔钱财。”
他先是一愣，随后向我笑笑，那声音真是温柔：“姑娘何出此言？我只不过恰巧路过，担心罢了。”
我从柴草堆里站起，拍了拍裙摆上的灰，身上隐隐传来火燎的疼痛，向他问道：“你可知我是谁？”
“不知。”
我看着眼前的少年，不知该怎样看他，只是自顾自的说着：“我叫初三，是个贱民，后来倒了大霉，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寻郡主，看到不远处的火光了吗？我刚从那死掉，被挫骨扬灰。”
我竟从他眼中看到了怜悯的意味，也许是我像极了行尸走肉，他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向我拱手作揖，道：“鄙人不才，并不知寻郡主，倒是认识了初三姑娘。”
我闻言，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殊不知早已清泪两行，哽咽问道：“可否告知姓名？”
“小生宁十月。”
“好。”
自那以后，我好像拥有了一个朋友。
他带我离开那座城，在山间小林里隐居，我头一次过上了清闲的日子，也头一次有了些许家的感觉。
宁十月说，他有要事在身，听闻京城内有个妖女，长生不老，扰乱人世安宁，罪该万死，而他就是来接应师父，与他一同匡扶正义的。
我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几分复杂。
可我早已体验过万死，他又准备怎么杀了我呢？
没过几天，我见到了他的师父。
是那个所谓的得仙道士。
我这辈子都忘不掉他的脸。
他见到我的瞬间，面上的云淡风轻转瞬即逝，就像见到了厉鬼一般，吓得不轻。
“小姑娘，你这面容怎毁成如此模样？若不是你天生底子好，老朽都无法认出你是个女儿身。”
是啊，被火烧，被刀划，那些酷刑，我这脸早毁了。
“还记得十年前站在您身旁吃馍的女孩子吗？”
“记得，那女孩儿天资聪慧，是块好料子，前程那是一片光明啊。” 他自豪地摸着胡子，看着我，问道：“你可认识那女孩儿？她最近可好？”
我只是笑笑。
他倏地定在了原地，仔细注视着我的眼睛，随后神色一凛，颤着手指向我：“你就是京城里那不老不死的怪物？”
我和宁十月，同时愣在了原地。
他突然在说什么疯话？
分明是你说我天资聪颖、必成大器。
我才有的那样非人的生活啊。
可宁十月却颤抖着手指向我，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初三，你是妖女？”
他的声音很好听，很温柔，但我此刻只觉得刺耳。
“你辨不出？”
“我可以。”
“不过废话，” 我看出他的迟疑，心中纵使有万般的落空也无可奈何，我转身看向那怒目圆睁的老者，淡淡道：“老先生，终归是你眼拙了，我不是什么天选之人，我就是个卑贱的草民。”
我离开了，虽然回京的过程并不光彩，但我还是回来了。
我开始蛊惑君心，命他无论男女老少、王权富贵，格杀勿论。
也许我是真真的丧心病狂了罢，那时我眼中满是血红色的光景，可我心里却始终响着几句话……
我只是初三，我只是个卑贱的草民。
没过几天，宁十月便找来了，只不过红着眼眶。
我问他近来可好。
他却拿出了剑。
“我不会死的。”
“不论如何，我都要杀了你。”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正是。”
我看向宁十月，感叹着我这可悲的一生。
一剑穿心。
我依稀记得，他抱着我，哭的撕心裂肺。
但他宁十月不懂，我是不会死的。
几个时辰后，随着众人的欢呼，我再度醒来。
但这次不是茅草屋了。
看着眼前欣喜若狂的夫妇，我的意识渐渐模糊，最后只明白，他们是我的父母，是我可以依赖的人。
我的新名字是安衾。
也许。
我苦尽甘来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前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