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养老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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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您的水果,请收好。”
“好,谢谢。”赵乾一从售货员的手里接过果篮,穿过马路,进入一家养老院。
姥姥去世后,姥爷总觉得一个人住原来的房子太空荡,睡不着觉,便搬进养老院,如今算下来,住在这里也有两年了。
“赵爷爷,您外孙来看您啦。”年轻的护工领着赵乾一走进棋牌室。
“八条,我胡了! 哈哈哈!” 赵姥爷把麻将往中间一扔,笑得很畅快。
“姥爷。” 赵乾一在姥爷身后唤了一声。
“乾一来啦,等会儿啊。你四处转转,一会儿姥爷回屋找你。”姥爷笑着回头说,脸上意犹未尽。
赵乾一也习惯了,把果篮放在姥爷房间里,四处走走。约莫半小时以后,姥爷回来了。
“这么快就结束了?” 赵乾一纳闷地起身。
“哎,老孙头玩累了,没人替他继续,就散了。人老了以后,不容易尽兴。”赵姥爷看了眼孙子,又说道:“你这个年纪,就该多玩多尽兴。也别太早步入婚姻,婚姻这东西有人适合,有人不适合。”
赵乾一听着,半响回应道: “谢谢姥爷,我知道了。”
“我在这屋也坐不住,你陪我去院子里走走?”
“好。”
赵乾一陪着姥爷在养老院后院一圈一圈的溜达着,偶尔说两句闲话,树上的枯叶落在水面,一圈一圈的波纹就荡开来。两人在外面吃过晚饭,赵乾一送姥爷回去,走远了几步,回头看,姥爷还站在那里,朝他摆摆手。赵乾一眼眶蓦地酸了,连忙挥挥手转身走了。
赵乾一站在门口调整好情绪,刚打开门就听到郭易简的声音:“你回来啦?”
“嗯,给你带的晚饭有些凉,我热一下。”赵乾一脱下外套,进了厨房。
郭易简听出赵乾一声音有些异样,没有走上前,只是把头探进厨房问道:“大厨,需要助手吗?”
“大厨不用助手,助手去玩游戏吧。”赵乾一背对着厨房门,打开火,把菜倒进去。
“你没事儿吧。”郭易简没忍住,问出了口,随后又仿佛想到什么“是不是遇上昨晚那帮人了?!”
“没遇上,什么事儿都没有。别瞎想,去洗手,饭菜快好了。”
“那就好。遇到事儿记得跟我说,不能拖你下水。”
“谢谢大哥,小弟记着了。”
“没开玩笑,认真的。”郭易简声音严肃几分。
赵乾一也转过身,直视郭易简的眼睛说:“知道分寸,没开玩笑,去洗手然后吃饭。”
郭易简咽了口唾沫,松开扒在门上的手,乖乖转身去卫生间。
十月北方的夜晚夹杂着粗犷寒风吹过,赵乾一站在阳台裹紧外套,手围成圈护着火焰点燃香烟。灵动的焰火一闪而过,仿佛火机里装的是有生命的精灵。抬头看向已经黑沉如幕的天,慢慢下移到楼房灯火,再低头观察来来往往的车流行人,赵乾一把自己的眼睛当成相机用,烟灰随着冷风散到空中,转眼不见。
郭易简坐在客厅里,端着碗吃饭,不时抬眼看赵乾一站在阳台里的背影。想到刚才的情景,心里感到奇妙,他和赵乾一没见过几次面,小时候的事情只是一面之缘,现在也算不上熟悉,相处起来却很自然,好像很久以前就一起生活过。
“喂?”赵乾一接起电话。
“小乾,去看姥爷了吗?”万乾推开门。
“今天去的。”赵乾一弹弹烟灰。
“状态看着挺好吧?你去的时候姥爷做什么呢?”万乾脱掉高跟鞋,钥匙扔在玄关。
“打麻将呢,我去的时候正好胡了。赵乾一回想姥爷的大嗓门,又笑着说道:“看上去状态挺好的,我俩在外面吃顿饭,说会话,然后我就走了。”
“那就好。你俩都聊什么了?”万乾脱掉外套,往沙发上一躺,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
赵乾一听到后很是意外,往常老妈没时间闲聊,想了想说道:“聊人生,姥爷让我多笑多去玩,别想太多。”
“噢。”万乾一时没想出来说些什么,随后补上:“这点跟你奶奶挺像的。”
“姥爷还说,别太着急结婚,婚姻这东西,有的人适合,有的人不适合。”赵乾一本来没想说,也许是脑子被冷风吹呆了。
“小乾。”万乾侧身换了个姿势,继续说:“姥爷说得挺对,你要是不想结婚也可以。今天同事还和我说,她看到一个采访视频,里面老头儿讲结婚是错误,离婚是醒悟,再婚是执迷不悟,还挺逗的。”
“所以你和老爸是是幡然醒悟才决定离婚的?”赵乾一觉得好笑。
“当然不是,我和你爸是心甘情愿结婚的,只是现在不适合继续生活,到各自的下一个人生阶段了。离婚也不代表决裂,我俩是朋友,也永远都是你爸妈,这点不会变。”万乾看着天花板慢慢说。
“噢。”赵乾一把烟扔了。
“你多去找点开心的事做,刚上大学会有不少好玩的,多交交朋友出去走走。”万乾想起小时候的儿子,逢人就笑,眼睛弯弯,缺个门牙,跟谁都能搭上话,转眼就长这么大。
“知道啦,别担心。咱家那房子要卖你知道吧?”赵乾一还是想问问。
“知道啊。”万乾有些意外,又问:“你不愿意?”
“没有,你和老爸决定好了,我就不干预,再说也是老房子了,平时也没人住。”赵乾一自己都认为这房子没有不卖的理由。
“下次放假来我这儿待两天吧,你要是愿意搬东州跟我住也行。”万乾说。
“我去你那也是独守空房啊,连你人影儿也难见到。”赵乾一是想去的。
“哎,也是。我平时抽不出空来,搬到东州以后,管的事儿更多了。等忙完这个项目,你来的话我试试请两天假,应该没问题。”万乾思量着。
“再说吧,你照顾自己,身体第一。别打工打到阎王爷那去。”赵乾一心里高兴,嘴上犯欠。
“小犊子,狗嘴吐不出象牙。你有空给我祈福,保佑你老妈万寿无疆,说不定你能早日成为富二代。”万乾给自己骂笑了,好久没和儿子这么聊天了。
“我胸无大志,当个破落户四处走走也挺好,管那么多钱我嫌累。”
“等我没了这钱都是你的,我看你累不累。”万乾被这小犊子气笑了。
“别瞎说,我正祈福你万寿无疆呢。”赵乾一感到放松,心里的阴云飘走了。
“诶,我有消息进来,先不说了。你照顾好自己,用钱和妈妈说。”万乾语气又变得匆忙。
“知道了财神爷,每次结束语都是这句。那你忙吧,我挂了。”
赵乾一挂断电话,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来,转身拉开阳台门,回到客厅,屋里暖气十足,衬得他一阵哆嗦,才反应过来自己在阳台站得久了。
郭易简已经窝在沙发上睡着了,外卖被清理干净,桌子干净如初。
赵乾一放轻脚步回到卧室拿出毛毯盖在郭易简身上,调低灯光亮度,郭易简半张脸埋在靠枕里,睡颜恬静,赵乾一就着暖黄的光亮看上几眼,也睡觉去了。
半夜,郭易简忽然睁开眼,惊醒了,整个人半梦半醒,慢慢从噩梦回神。好在周围没有一片漆黑,暖黄色的灯光把他拽回现实世界,这是在赵乾一的地方。郭易简心有余悸,看哪都有些害怕,想了想,披着毯子抱着枕头推开赵乾一的房门,动作轻缓地躺在床的另一侧,侧躺着赵乾一的后脑勺,想了想,又把左手贴在人家右胳膊上,慢慢再次入睡。
月亮西落,太阳东升,城市喧嚣渐起。
行人步履匆匆,早点摊的油锅冒着热气,环卫工人拿着扫帚一下一下地划着,尘埃在光里飞舞。店铺老板们或早或晚的打开门锁,开启新一天的营业;小巷里走出面色疲惫的年轻男女们,亮天了,他们也该休息了;晨跑的人们如常挥洒汗水,一步一步地接近终点;医院的医护轮班换岗,准备应对新的状况;机场火车站的人们,吃着聊着睡着,等着去往又一个地方见又一些人;出租车司机漫游在街道中,在时间里等待。
城市的景象大抵如此,至于各户门窗里景象如何,只有各位众生品之。
房间里射进丝丝光线,赵乾一渐渐醒过来,翻个身,手似乎碰到什么,一下子睁大眼,看着熟睡的郭易简,说不出话来。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养老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