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过来抱我》陈想陈想

16、十六

　　闻星阅感觉自己很久没有睡过这样的好觉了。
　　那种被暖融融的阳光抚摸每一寸皮肤的感觉，让人感觉徜徉在一个巨大的温暖摇篮，舒适温馨，恨不得就此赖在床上长睡不起。
　　他微眯着眼看到这种阳光，不免想看看现在的时间，又尽力的在半梦半醒中回想昨天是什么日子，今天又是星期几，是不是没有课？
　　然而当他的思绪倒回到昨天在烧烤摊的时候，整个人忽然完全的清明了。
　　他原本阖着的双眼也猛地睁大，看着上方天花板上陌生的纹路与吊灯，嘴角止不住的抽搐。
　　在黑暗中激烈的回忆一下子涌上他入他的脑中，黑暗中，徐述言靠近他模糊不清的脸，温柔却带着些威逼利诱的话语在闻星阅的耳边不断回放，还有帮他脱衣服的双手，以及——他向徐述言靠拢的那一瞬间，全部都如同电影包场一般在他脑中巡回上演。
　　天啊，闻星阅你都干了些什么！
　　你怎么就喝醉了呢？你不是号称千杯不醉吗！
　　而且，你就算喝醉了，又怎么，能对徐述言做出那种事情——！
　　可是……可是昨天晚上，徐述言好像对你说了……“喜欢你”。
　　紊乱的思绪在闻星阅脑中乱成一团，闻星阅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他的表白自然是不需要了，对方已经先入为主了。这大约是值得高兴的，毕竟他喜欢的人也喜欢他。
　　但是这表白来的也有些太突然，他一时间无法接受。更何况两个人都醉了……
　　闻星阅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大脑内转了千万圈。
　　他轻轻转过头，去看身边另外一个男人。
　　徐述言睡的很沉，和他中间还保持着不小的距离，双手乖乖放在身体两侧，睡颜安稳。看着他这张脸，闻星阅总是能出乎意料的平静下来。
　　闻星阅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他和徐述言除了亲吻，没有进行进一步的发展，徐述言应该也是故意和他保持了安全距离，让他醒来的时候不会太过惊恐。
　　闻星阅身上还穿着一件白色背心，大概也是徐述言给他脱了外衣，不好进一步触碰，便留了一件。
　　闻星阅轻轻吸了一口气，又轻悄悄的坐起身，开始到处找衣服，却尴尬的发现，他的衣服在徐述言的身边。
　　他掐了掐自己的额头，轻悄悄的走过去，从座椅上拿起了自己的衣服。
　　虽然他穿衣服已经在压低声音，还是避免不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发出，传到了徐述言的耳朵里。
　　徐述言的手臂动了动，睫毛也开始微微颤动 。闻星阅大气不敢喘，想赶紧把衣服穿上，却觉得在徐述言面前穿衣服十分的不自在，于是窜进了卫生间，飞快的套上了衣服，又急匆匆的出来。
　　果不其然，徐述言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眼神被从卫生间出来的他吸引了注意，惺忪的睡眼一直注视着闻星阅。
　　他被盯得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眼神移开又显得多么不自然，他想隐藏他尴尬的内心，只得假装自然地笑着：“哈，早上好。”
　　手机被闻星阅放到了房间的桌子上，他走过去拿起来，装进口袋里。
　　昨天只带了一个手机，拿走就可以离开。
　　他背对着徐述言站着，因为对方一直没有动静，他很想转身看一看对方在干什么，不要让他如此的尴尬。
　　他很矛盾，一方面因为喜爱想和徐述言挑明关系，另外一方面却顽固的深陷于世俗。
　　他无所谓，徐述言的未来呢。
　　他想得出来徐述言未来一定星途坦荡，他又怎么可能和徐述言一直在一起，或者成为未来那些厌恶他的人诟病他的理由？
　　“闻星阅。”
　　徐述言打破沉默叫了他的名字，闻星阅的心跳陡然一滞。
　　他闭上眼又睁开，紧张的咬了咬嘴巴里的软肉，揣在口袋里的手也攥了起来。
　　从小养成的性格让他习惯长远的考虑，当徐述言的爱人，显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虽然这个理由有点扯，但是我们确实是喝醉了对吧！那个吻我跟你道歉，肯定很唐突——对不起对不起，你就当我开了个玩笑吧哈哈。”他一边说着，腿脚一边迈向房门：“还有今天下午还有课，我先回去了，我的资料还没有整完——”
　　“你听到了我昨天的表白吧？”
　　徐述言在他身后语气淡淡的问。
　　闻星阅的脚步停下，一时间不知道该回应什么。
　　“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答复？”
　　还答什么复还答什么复！闻星阅脑袋简直要爆炸，他好像快些离开这种尴尬的处境，让他安安静静的理一理思绪。
　　他又迈开步子，这次更快了，他装出不甚在意的样子，好像真的有事情很着急的模样：“过几天过几天，过几天我一定回答你哈。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喝点醒酒汤——”
　　哐——
　　闻星阅将门关上了。
　　闻星阅落荒而逃的身影让徐述言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激进了。可是昨天闻星阅的那个吻——那明明是他主动吻上来的。
　　徐述言也很迷茫，他不知道他接下来是要继续追逐，还是就此放弃。
　　闻星阅说过几天给他答复，那要是没有答复呢。
　　他捂着眼睛躺下，张开两指透过缝隙注视着天花板。
　　他好像出幻觉了，连天花板上都是闻星阅的样子，那种羞赧的，急于离去的表情和动作，明明是在躲避他……可他怎么感觉那么可爱。
　　徐述言叹了一口气。
　　他好像感觉到了那些对他表达爱意的女生，或者男生的感情了。
　　那种于心口酝酿的爱意总是满溢的，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回应，想要靠近的感觉。无论徐述言平日里有多理性，多么不拘一格，在这个时候，他却不可避免的落俗了，也像个求不到爱的痴男怨女，被所爱之人的一举一动牵制着。
　　下一步怎么办。
　　徐述言感觉自己像个白痴。
　　他长着一张天天被人追的脸，却不知道该怎么追一个人。
　　闻星阅回到宿舍的一路上双目失焦，心脏狂跳，回到教室后也只是盯着画板发呆，等到老师过来问他怎么一笔也没动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摆好姿势开始画画。
　　只是没过几分钟，他又开始发呆。
　　他脑子里全是徐述言，尤其是他回忆起昨晚醉酒的时候，徐述言在他面前放大的脸，高挺的鼻梁，还有紧闭的双眼上微微颤动的睫毛。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醉了，却能把这些令人羞赧的细节记得如此清晰。
　　连气味好像都近在眼前，他甚至想提笔把这一幕画下来。
　　“老闻，你干嘛呢？怎么一回来跟丢了魂儿一样？”
　　闻星阅被岑迩一巴掌拍醒，转过身，岑迩一脸疑惑夹杂着一些担忧的看着他。
　　“昨天晚上去哪了？一晚上没回来，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
　　闻星阅苦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儿，徐述言转系成功了，我去请他吃饭庆祝一下。”
　　岑迩忽然疑惑地看着他：“最近你对那个小学弟挺上心啊？”
　　闻星阅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没有，人家就……好不容易转系。”解释不清，他摆摆手，抬笔开始画画。
　　岑迩看着他转过去的头，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好好画，别想那么多了。”
　　闻星阅也点点头。
　　……
　　徐述言第一天上表演课，先不冷不热的跟新班级的同学认识了一下，然后大家一起上表演系理论课。
　　然而刚刚上了十几分钟，就有一个稍微年老一些的老师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位穿着颇具有艺术气息的中年男子。
　　年老些的老师先跟任课老师打了招呼，然后转过身面向他们。
　　“同学们，我们现在暂停一下。”
　　“大家应该都知道最近武侠小说《骤火》即将被改编成电影版吧。我身旁的这位，就是承接《骤火》制作的蒋信宏导演，大家鼓掌欢迎！”
　　蒋信宏，是近些年有名的高质量导演，从他手中导出的片子，无一例外都是精品。他对演员的要求度非常高，需要有极高的专业素养文化修养，而且在他的组里，在艰难的动作也绝不会让替身做超过五个。网传说，在他的组里待过的演员，去的时候细皮嫩肉，出来怎么也得掉两层皮，能直接从奶油小生变成铁骨硬汉。
　　“蒋导过去很少来一年级选角，所以说今天这次是你们的荣幸，一会儿要好好配合蒋导，也是给自己收获一次锻炼的机会！要知道，《骤火》这部片子，主角可都是一些实力派和老戏骨，去到了那里，你们有的学的！”
　　在徐述言身边坐着的同学都是连连惊叹。
　　“天啊，蒋导！”
　　“要是进了蒋导的剧组，以后出来资源都好找一些呢。”
　　“你以为蒋导的剧组那么好呆啊，你忘了有个小影后，进去了之后，把指骨都摔碎了！而且蒋导的剧组可是‘只进不出’，除非你的戏份杀青，否则你永远别想溜出来！”
　　“啊？那我还是算了吧……那岂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徐述言听到他后排坐着的那些女生在如此窃窃私语。
　　他目光聚焦在台上，看着那个中年人。
　　蒋信宏，他知道。
　　他的父亲徐存知第一次获得最佳男主角的电影，便是他导演的。
　　他的某种欲望在心底渐渐萌芽。
　　“我这次来选几个配角。”蒋信宏是个干练的人，说话不拖泥带水，更不温柔，让台下原本窸窸窣窣谈论的学生都收了声音。
　　“你们也知道《骤火》是个武打片，所以我对演员的武术功底要求非常高。这次来选的角色也都是武打戏比较多的，不会的我们也可以现教——你们也知道，在我的剧组除非是高难度动作，否则是不允许用替身的，所以我需要的是能吃苦耐劳的人，希望大家觉得自己可以胜任的主动找我试戏。当然，我的电影从来不追随潮流，所以你们即使参演，也不一定会大红大紫。”
　　蒋信宏犀利的说着，台下的所有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敢上前搭话。
　　“所以我希望大家好好考虑，我也不希望到时候我的剧组出现因为受不了高强度训练而哭闹的演员。”
　　他的话音落下，眼神在众多学生身上扫视着。
　　他身旁那个年长些得老师在他耳边轻声说：“蒋导，这帮孩子还是太年轻了些……”
　　“不小了沈老师，我记得很多年前我的剧组里不到十岁的孩子都能把角色演绎的惟妙惟肖，他们现在这个年纪，早就应该有了这个水平。而且这部戏就缺这个年纪的演员……”
　　“老师。我想试一试。”
　　蒋信宏发现后排站起来了一位男生。
　　他先打量了一下他的外貌，有一瞬间的惊异。这个男生身材修长，比例极好，是非常适合穿古装的身材，更夺目的是他的面貌，脸部线条清晰明朗，有一双一场深邃的双眼，不浓不淡刚刚好的眉毛横架在眉骨上，眉形修长，显得英俊十足。就光一个眼睛，就已经溢出满满的少年感，若不是他的眼神十分淡漠，与那个角色神采飞扬的性格不太相符，蒋信宏几乎以为他是从剧本里走出来的少年。
　　而且他猛然发现，他对这个少年的面貌居然有一丝熟悉，他却一时间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
　　蒋信宏打心底的喜欢面前这个少年的面貌，但是他最为一个合格的导演，自然更加考虑的是演技。
　　“这孩子是我们前几天刚刚转入表演系的。”那个老师见到徐述言，想到了什么：“演技不错，对表演的理解也挺到位的，是个不错的苗子。之前是学舞蹈的。”
　　蒋信宏看了看徐述言，点了点头。
　　“好，一会儿跟我来练习室。剩下的人呢？还有没有想试戏的？”
　　徐述言默默地坐回去，前排的几个女生偷偷地回头看他，互相推搡着，想要和徐述言一起去试戏。
　　“我才不怕艰苦呢，你不想跟帅哥一起去试戏嘛？”
　　“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就想吊了？”
　　“你才吊呢，互相认识一下而已！”
　　“我知道他，我认识一个咱们系的学姐，追了他好几个月都没追到，你们还是省省吧。”
　　“啊，这么难追啊？”
　　“我才不管呢，我想试试。”
　　不一会儿，几个女生也前后的举了手，等蒋信宏再问没有人回应的时候，这选角的前戏才算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