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地狱来》风飒飒

9、找死

　　玉泉中学是金华区的公立学校，旁边的小巷子里面没有路灯，走过的时候，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独自走时，总会放慢速度，甚至当背后传来声音时，也会猛地停下脚步去查看。

　　兰玉是这所学校的初三学生，她的家就在巷子后面的院子里，从这条小巷穿过去是最快的，比绕路节省了十五分钟的时间。有这个时间，她完全可以在家多复习一会儿。

　　初三这年下晚自习后，她每次都会和两个同学走这条路，一起走并不害怕，说说笑笑也就到家了，拢共也就七八分钟的距离。

　　三个人在小巷里打打闹闹，嬉笑声很快从巷子里传出去，兰玉性格温和内敛，短暂打闹几秒后会跟在她们后面，看着她们互相追逐，听着她们的对话。

　　身影越来越远，兰玉快步跟上，却不想身后有人叫住了自己。

　　“你有东西掉了。”

　　那声音很粗，听着就是男子，兰玉下意识停下脚步，慢慢回头看，脸上的笑容还未抹消，转头时，她对上了一张大圆脸，以及黑洞洞的双眼。

　　兰玉吓得后退了一步，这人离自己实在是太近了，近到只有一个手掌的距离，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她，怎么看都不像是好心人，何况她也没有掉东西。

　　他是什么时候移到她面前的？怎么没有声音？

　　“你是谁？”兰玉皱着眉，问话的时候向后退了两步，余光向后瞥时，身后空无一人。

　　男子熟悉的容貌似乎无数次在她脑海中出现，两秒的间隙，她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他是学校旁边一直摆摊卖小物件的叔叔！

　　她记得她从来没跟他打过交道，只是看过几眼，他怎么就会想叫住自己呢？

　　男子面无表情地朝她走近，兰玉暗说不好，在她准备掉头就跑时，迅速地伸手抓住她的胳膊，用蛮力将她拉了回来。

　　刚想尖叫挣扎，却被布子捂住了口鼻，呼吸时，一股药味迎鼻子进入气管，很快叫她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

　　＊

　　金华区此刻负责的引渡的鬼姓李，据灭亡说她是一个阴晴不定的恶鬼，准时上下班是她的原则，偶尔也会对她这个厉鬼同事出手相助。

　　听说她从来不迟到，不管上班还是和鬼朋友见面，她都是准时准点到的。

　　李念清站在阴暗中，巷子忽然袭来里的邪风将她红色的衣裙吹地飞了起来，路灯的光不知怎的就照了进来，将五米多宽的巷子照亮。

　　她惨白的脸在光下格外清晰，满嘴鲜红颜色的液体向下滴落，看着极渗人，足足三米长的黑色发丝锁着他的脖子，将他直勾勾地悬吊在空中。

　　脆弱的女孩晕倒在角落里，男子胳膊挨着墙壁，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景象——

　　她一身红衣凭空出现在眼前，似乎是漂移过来的，那速度堪比闪电，忽然就到了他面前，那深红色的长指甲拍在他身上，快要将他的五脏六腑给震碎了。
　　后又把他一掌拍到了巷子口，要不是那长发出动用力将他拉回，恐怕他此刻已经到了大马路上了！是死是活也未可知！

　　可是拉回来又有什么用呢？他又不能逃离，只能被她这样拴着抬起来，让他深刻体会那上头的窒息感。

　　对方黑色的眼眸看他，眼中掠过两分凉薄三分不屑五分仇视，加上那穿着及她来时的气氛，男子很难再觉得她是人了。不过若不是对付像他一样的恶心男，她此刻一定是极漂亮的。

　　“找死。”

　　李念清红色的手指甲插（和谐）入他的脖颈，刺过他的动脉，男子满是求生欲的表情逐渐定格，心中恐慌也因这二字达到最高点，偏偏她这一击没能让他彻底死了。

　　男子表情狰狞，毫无还手之力，就像刚才被他挟持的兰玉一样，此刻他能深刻的体会什么是无望了，可这所见的一切会不会是幻想？这个念头从一开始困扰着他，毕竟见鬼这件事很荒谬。

　　李念清会观相知心，虽然没有听到他心里的疑问，但她已经了然了。

　　她轻轻裂开她樱桃般的小嘴，嘴瞬间张得老大，似乎能一口吞下他的头，男子惊讶的眼珠子见到这一幕很难不有所变化，再瞪恐怕就要将眼珠子瞪出来了。

　　“你真是痴心妄想，还没睡觉就做起梦来了，怕不是个黑日梦想家。”李念清张着大嘴，说话时嘴是没有动的，声音从她的后方传入他的耳中，马上就令他鸡皮疙瘩全部起来了。

　　看样子这鬼明显是想杀了他，他怎么这么倒霉啊！竟然遇见了这么可怕的鬼，而且在空中被吊了这么久，他怎么还不断气？

　　男子内心疑惑，痛苦席卷全身的感觉很难支撑他往好处去想，恨不得对方立即狠心杀了他，让他赶紧解脱。

　　“想这么简单的死了？那不能够。”李念清轻笑一声，从指甲里渗透出几滴新鲜血液来，原来是对方的脖子破了个大口子，正在从里面疯狂地流血。

　　男子意识清醒，仿佛是钢筋横穿脖颈，他低眼去看从脖子里流出来的血，瞬间全然是畏惧，更多的是不可置信，明明她的指甲已经穿过了动脉，他怎么还活着？

　　“唰”的一声，李念清利落取手，指甲本色上多了几分亮丽，如同细线一般的头发仍旧缠着他，将他身上仅存的血全部从口子里挤出，让他彻底倒在自己的血泊之中，却还有余息尚存。

　　李念清长呼一口气，看着他苟延残喘的样子，内心爽感十足。

　　很好，他快死了，但不能这么轻易就死了，他会活着，痛苦地活着。

　　就在满心恶心与痛恨横生枝节时，几声咳嗽打断了她的思绪，李念清顺势向下看去，女孩脆弱地睁眼，正对上她这一副样子。

　　李念清用最快的速度恢复成正常人，站在她身边，一句话不说。

　　“你是……红衣学姐吗？”兰玉直起腰来，李念清怔了怔，终于点下头，这个名字来源于这所学校，已经很久没有人当面这么叫她了。

　　“谢谢你救我……”兰玉虚弱的语气说着。

　　而后，前方传来了呼喊声，李念清将兰玉扶起来，看着她如小鹿一般的双眼，“你的朋友来找你了，你该走了。”

　　“……我该走了。”兰玉嘴里念着这句话，再也不用她来搀扶，刚才的药效完全没有了，径直走向巷子外面，身子刚出来，就有人一把拉住了她。

　　“兰玉你没事吧？我们走了才发现你没跟上来，你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吧？”女孩拉着她的手，看着她无神的双眼。

　　刚才也是这样，她被人拉住，那人拿布子堵住了她的嘴，似乎要和她行苟且之事，但她却平安醒来了……

　　“兰玉？”另一个朋友轻声叫着她，并和另一个人对视一眼，向巷子深处望着。

　　“我……我没事，走吧。”兰玉强行挤出笑容，握住朋友的的手，满手心全是冷汗，却力道十足的将她们往前面拉了拉，没让她们投出去的眼光在巷子深处里多停留。

　　“我们快点回去吧。”她释然一笑。

　　那一刻她全部都想起来了，是红衣学姐救了她，那个学校都在说的学姐，原来她不是坏的，传言都是假的。

　　她的朋友被她架着向前走了两步，靠右的说道:“下次我们走慢点，要不然你又不见了可怎么办。”

　　“谢谢你们回来找我。”兰玉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看她们，若不是路灯昏暗，此刻她们一定会觉得她快哭了。

　　“嗐，我们怎么能不回来呢？把你一个人丢下多不好。”另一个朋友搂住她的脖子，将她往旁边带了带，“我们快走，这里总是感觉阴森森的。”

　　“……”

　　李念清将地上这一摊血迹清理干净，替自己补足了营养，一把手抓起他的衣领，将他丢到了小巷外面，正正好好让他躺在了路牙子中间，没挡住汽车通行，倒是挡住了过路的。

　　“你们要的人。”

　　话落，她从巷子里现身，斜身靠着墙，抱着胳膊，目光清冷非常地看着她的同事——灭亡。

　　以及一个凡人，和两个孤魂野鬼。

　　仔细看去，那两个孤魂野鬼所打着的伞很特殊，打伞的女鬼看起来很虚弱，却怨气很强，足以支撑她这幅身躯，而反观旁边的女子，年龄略大，身子骨却没有她硬朗。

　　至于这个凡人，李念清将审视的目光投在他身上，季雪的背后，几缕红光在闪耀，看样子是灭亡给他的，所以他能看见鬼，也有不因和鬼待的时间过长而遭遇反噬的屏障。

　　呵，灭亡竟然对一个凡人这么关心？

　　李念清重新将目光放在灭亡身上，此刻他正在蹲着查看地上半死不活的程斌，抬眼看她时，正好与她对视上。

　　“喂，你身边怎么跟着这么多人啊鬼的啊？”李念清心里问着。

　　灭亡是能听到的，毕竟法力高的鬼，能心里话来交流，就好比如正常说话一样，只不过看怎么选了。

　　“没有啊，人可只有一个。”灭亡朝她眨了眨眼，心说你看啊，我可是只找了一个人。

　　李念清迫不得已给了他一个白眼，后又凝视着季雪，在季雪眼中，李念清身着红裙，红色高跟鞋，披着时尚的大波浪，眼睛大大的，看起来非常让人赏心悦目，甚至是让人不能移开眼睛的容貌。

　　这样姣好的容貌，想来性格还不错，所以季雪看她的时候，眼睛里没有一丝畏惧，还算清澈，并没有半分亵渎之意。

　　倒还是看人蛮准的，灭亡这鬼几百年不出手，一出手就是单纯小生，这个凡人怎么看是怎么顺眼的，所以一开始不是红光吸引了她，是他这令人驻足的清纯相貌。

　　李念清放下高傲的身段，向季雪走近了两步，停在他面前，轻轻张口道:“你多大了？”

　　季雪皱着眉，不理解但尊重，礼貌回答道:“今年虚岁二十五。”

　　只听她“哦”了一声，斜眼瞥向灭亡，“他可足足比你大了六百岁，你真的不介意？”

　　“……不吧。”季雪觉得自己如果回答介意，接下来一定是灭亡对他的一番输入。

　　“不然你跟我吧！我只比你大那么十岁，脾气又好，气质也不错，法力还挺高，对你也会很好的，怎么……”

　　“他是我的人。”灭亡瞬移至季雪身前，像是横插一脚，把本来站在这个位置的人向后顶了顶，让对方在站稳后完全处于一个后来者居下的形式。

　　李念清就是这个形式的代言人，待她鼓足气势再次看灭亡时，对方正以一种不可靠近的表情回她，仿佛靠近半步，都会被无形但赤红的力量给弹飞。

　　“好嘛，你的就是你的。”她软了软声，算是败下阵来。

　　毕竟和灭亡比谁厉害，她只能说她能在他手下比别人多活两秒，这是最多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