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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5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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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回到月租房,实在困得不行,决定睡了再说。
打开风扇,随着热意驱散,逐渐迷糊,一片凉意贴上后背,一双手搭在他腹部轻轻摩挲,又游到胸部,不知是哪位老师临幸梦里。
但是脑袋好沉,好疲惫,连梦里也没力气翻个身,索性将发挥权交给老师。
七点闹铃响起,死鱼一样支起身,脖子僵疼,落枕了。走廊上有孩子在追逐嬉笑。
这片区都是出租房,许多带着孩子离家打工的父母,早起给孩子做早餐,吃完早餐开电动车送孩子上学。
他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买了两个包子中午吃,快速洗漱,七点半前出门。
公交站在村旁十字路口对面,等红灯时,忽然想起不久前这里出过车祸。一个女人用电动车送两个孩子上学,闯红灯时被一辆急速转弯的面包车撞出去,交警盘问肇事司机,司机说自己没有驾照,撞了人之后压着电动车拖行了五六十米,是因为技术不熟练。
公交坐五站到地铁口,地铁十站后转站,再坐六站到市区,踩点到达第一家面试公司。
一个上午跑了六家,中午找了个商场坐着休息,拿出早上买的包子啃,顺便看有没有回复消息。
“哥,能发点钱给我吃饭吗,没钱吃饭了【可怜】”
“你没回家吗?”
“没有,那个人又发癫了!”
【转账100元】
【对方已领取】
“谢谢哥!”
“我最近在找工作,也没钱了。”
“好,我明白了。”
没有面试回复。
看了眼时间十二点半,脑海里浮现昨晚那个男人的脸,现在的骗子越来越好看。
下午面试完最后一家公司,六点半,回家。
如果说今天有什么幸运的事发生,就是回程在地铁上找到一个座位,而且是靠边的。
翻了会儿招聘信息,神使鬼差打开地图查找出租房附近的街道,还真有条宁郎公路,45号……
这是条商铺街,两边是小吃店,45号门牌锈迹斑斑,店面多年无人打理,卷闸门上的转租信息已屑化。
“小伙子,吃烧烤不啦?”
左边烧烤店老板坐在店门口,端着把大茶壶,一口烟一口茶,留着两撇胡,脖子上戴着两圈红绳,笑脸盈盈。
“老板,这家店有人开吗?“
“有的有的,有人开的,你等等啊小伙子,不要走啊!”
老板急急忙忙回自己店里,半分钟后出来。
“明天就有人开啦,哦呦,这家店的老板人老好啦。小伙子,你是要找工作吗,那可不能错过呦!”
“您知道这家老板是做什么生意的吗?”
老板欲言又止,又往店里去。
“小伙子你再等等哦,不要走哦!”
通风报信?半分钟后老板出来。
“是帮人存东西的生意,钞票多多的哦!你要找工作赶紧明天上门的嘞,抢手的嘞!”
“啊好,多谢啊。”
可能是老板看出来他的敷衍,莫名其妙来了一句。
“小伙子,有的缘分就是你的,无论如何你都是逃不掉的哦。”
顿时觉得瘆得慌。想想那个男人说离他住的地方不远,难不成已经跟踪了他一段时间?
他是个穷鬼,唯一值钱的就是身体里年轻健全的器官了。
艹,怎么就被人盯上了?
回到出租房,心情烦闷。
“喂。”
“哥!许春明去赌欠了好多钱,债主找上门来了!”
“你先别哭,他们有打你吗?”
“没有,他们说,说一个星期内再不还钱,就来割许春明的手指,我害怕!”
“报警了吗?”
“没有,我不敢……”
“你去妈那里住一段时间吧。”
“她,她会愿意么?”
“我跟她说,你先收拾东西。”
拨通张惠英的电话。
“儿啊,打电话有什么事啊?”
“许春明欠了债,债主找上门把房子砸了,阿弟要去你那里住一段时间。”
“儿啊,你叔叔最近生意不好,这个得先找他商量商量。”
“你之前不是说留了一间房给我吗,给阿弟住。”
“当时确实是想着你回回来住,但是你不是不愿意回来嘛。你也工作两年了,也没有打过钱回来,我现在虽然有工作,但是家里大小支出都是靠你叔叔的。”
“我给你转两千,让阿弟在你那里住两个月,他现在就要过去。我不是在跟你商量,生了就得负责。”
“唉,行吧,你让他过来,我跟你叔叔说一声。儿啊,话也不能这么说,当初你弟弟是判给你爸的,现在他还没成年,抚养权还在你爸那里,你爸的为人你也知道,我要是理多了,肯定又会打电话来说些混账话。”
给阿弟回了个电话,扔下手机,头脑嗡嗡发烫。恨不过,拨通许春明电话。
“你又欠了多少钱?”
“十来万吧。”
“你打算怎么还。”
“老子不打算还,老子打算跑路!反正是租的房子,我随便去哪儿。”
“那阿弟上学怎么办?”
“上什么学,你知道他这个学期才上了多少节课,我交的学费全部白交了!反正他不喜欢读书,索性不读了。”
“你应该去死掉的,死掉大家都清净。”
“我艹你妈,老子养大你你撮合你妈跟老子离婚,一个两个都是贱种,都像了你妈你个贱人!”
两千块钱转出去,卡里剩个三百。对面人家的窗子上挂了个儿童玩具公鸡提灯,一闪一烁,似乎还在放音乐。小时侯心心念念许久也没得到一个,现在再看,塑料制品,低廉得很。
那两张传单被他塞在窗户缝里,重新展开,联系人陈先生,后面有一个联系电话,拨通,深吸了口气。
“你好,这里是陈记关爱。”
“您好陈先生,我们昨天有见过。”
对面男人笑了笑,很是愉悦,像头狼,“许先生,换号码了?”
他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姓,果然是调查过他的。
“陈先生,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和住址,但是你都知道,你应该还知道我在找工作吧。说吧,什么目的。”
“许先生,你不要误会。我们公司的招人标准跟一般公司不同,需要讲求‘貌合神合’,用玄学来解释就是五行相生、八字契合。
公司与你的遇见是注定的,也就自然而然知道了你的一切。我知道听起来不靠谱,但不是所有的奇怪都有解释,没有解释不代表它危险。”
“我今天去看过你说的那个地方,没有人。”
“明天就有了。我们约明天见面吧。”
“……好,明天上午十点。”
“恭候你的光临,许先生。”
挂掉电话,闷头蜷成一团。
他不喜欢开灯,打开灯,会看到这个房间确切的狭窄,发黄的墙壁,脱漆的门板,生锈的窗户。他喜欢看着外头渗进来的光,或横或竖,在黑暗里切出一段。
第二天七点半闹钟响,洗漱完八点出门,买了两个馒头边走边吃,一直走到宁郎公路45号,八点半。
招租广告还在,卷闸门拉起一条缝,里面传出铿哩哐啷的动静,像在砸东西。
“小伙子。”
突然冒出的人声,转身,隔壁烧烤店老板站在身后,头顶用红绳扎了个小髻。怪异得像个精神病患者。
“小伙子,我就知道你是个明白人。”
“我只是来面试的。”
“非常好,你一定可以面试上,看好你呦!”
“呵,呵,呵……”
45号动静停了,闸门底伸出一只手,用力托起闸门。
卷闸门后面还有一道门,木制门框,嵌的五彩玻璃,很复古。
“许先生,吃早餐了么?”
“陈先生您好。”
男人今天没有扎麻花,头发用簪子挽起一半,还穿着睡衣,是那种对襟盘扣的,材质应该是丝质的,看起来柔亮垂滑。
“我是刚好路过,顺便过来看看,您先忙……”
“来了就进来吧,刚好做了早餐,一起吃点。”
“不用了,我吃过了。”
“哎呀,大小伙子磨磨蹭蹭的,来来来!”
烧烤店老板极为热情,推他进店门,之后还贴心把门带上。
瞬间,世界安静了。
五彩玻璃的反面是乳白色,凹凸不平的纹理,透进来的光仿佛被卸了一层力。木制地板,左边是个长方柜台,右边是面墙,下面放了一株一米高的像藤又像树的枯植,没有叶子。
往里还有一片空间,空无一物,角落有一副上二层的转角木楼梯。
木楼梯旁有个小门,男人进去端了一碗抄手出来,放在柜台。
“还有些烫,里面是厨房,你的房间在上面,我带你上去看看。”
他还没答应要留下来呢,但男人没给他机会拒绝,自顾走到楼梯口,笑着朝他招手。
“都是男人,还怕我吃了你?”
男人的威严遭到挑战,去就去,大不了拼命。
楼上有什么?踏上第一个阶梯,已经设想了三种被蛇皮袋套住脑袋的画面,当然,最好是他想多了。他应该先要求看营业执照的。
男人的手在前头轻轻晃动,手掌宽、手背薄、手指长,青筋微微凸起,指节微微勾着,藏着暗劲。皮肤白得有些惨。
二楼,没有等来他预想的画面,没有同伙。对面墙上开了扇圆形的玻璃窗,也是乳白色的;一张床,床架是铁制的,喷了银漆,做了镂花,配了个相同风格的床头柜;床对面是个嵌入式衣柜,外面守着支木衣架。一目了然。
“家具简单了些,但是空间还是很大的。对了,给你看看我们公司的营业执照。”
回到一楼,男人从柜台抽屉拿出营业执照和房产证明。
“扫上面的码就可以查到公司登记信息,店铺的产权人也是我。”
当即扫了看,确实经过注册,地址对得上,经营者名字陈金池。再看房产证,没有问题。
“原来您就是老板啊。”
“嗯,陈金池。洗手间在那边。“陈金池指着右边的通道口,“既然没有问题,明天就过来上班吧。”
“稍等一下,您之前说公司业务涉及到存货的,但是我看这里也没有放什么东西。”
“仓库在另外的地方。”男人从抽屉拿出一叠黑色卡片,“你的工作内容就是接待上门客户,了解他们的存货要求,签下存货契约之后拍照发给我。加个联系方式。”
接过黑色卡片,上面什么都没有。
“存进来的东西有要求吗?”
“能上门来的都收。厨房里的食材都可以用,包吃,但是饭要自己做,食材会有人定期送来。许陆风,没事,我写备注。”
“工资是几号发?”
“每个月一号,准时。”
“不用签劳动合同吗?”
“我们公司的制度跟一般公司不同。平时不发朋友圈呀。”
他指着纯黑卡片,“这上面什么都没有啊?”
“客户说出存货要求后才会出现。”
“上班时间是怎样规定的?”
“没有规定,你自己安排。你只要记住,按铃的才开门。”
“啊?”
“每周有两天双休,你也自己安排。店门钥匙在抽屉里,出去记得带钥匙。”
“你平时住这里吗?”
“平时不住。”陈金池终于抬起头,指着里头那片空间,“你觉得这里摆个会客沙发怎么样?”
“啊,我觉得可以。”
“嗯,你喜欢什么风格的?”
“我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那我给你挑一个冬暖夏凉的。”
他瞟了一眼陈金池的手机界面,居然真的在挑家具。
从店里出来,感觉就像一场梦,但是手里的钥匙是真实的。
回到月租房,他的东西不多,一个行李箱全部装完。
“喂,强子,我找到工作了。”
“真的,干什么的,工资高不高?”
“还行,包吃包住,我把地址发给你,以后你要找我就去那儿。”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来到45号,又看到隔壁烧烤店老板坐在门口喝茶。这回只是打了个招呼,没有说奇奇怪怪的话。
钥匙是开卷闸门的,一进门,店里多了一副木制新家具,办事效率真快。上二楼收拾好行李,正式坐到柜台后。
柜台有三个抽屉,第一个抽屉里面放着一堆黑色卡片;第二个抽屉里的营业执照和房产证明还在,居然把房产证放这里,不过人家可能不在乎这一个小破商铺;第三个抽屉里放着一支钢笔,整体细长,笔杆银制,笔尖金黄且有一串精细刻纹,像某种语言,笔握和笔杆的交接处有刻花,看上去有些年头。没有配墨水。
习惯了高度紧张的工作,一下子清闲下来如坐针毡。无聊得扣墙寻缝。想给新家具擦一擦,发现整个店铺只有厨房一块洗碗抹布。
转悠到那株似藤似树的盆栽,发现盆里的泥土已经干硬了,去厨房接了碗水淋上,水全浮在上面,没救了。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