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卷红尘之美人如花》越湘

28、春山寂寂花开迟

　　“这么说，教主，你是真的爱他？”
　　虽然明知这个问题不应该问，但圣心长老，还是鼓起勇气问了出来。
　　“是的。你为什么这样问？”
　　犹豫了一会儿，圣心长老才道：“教主，我一直在想，你这样对待韩陵，会不会是因为她的缘故……说起来，那孩子也真可怜，不但失了心，失了家，在这本来就不属于他的地方，又被所有人排斥，孤零零的，一个朋友也没有。所以，我想对教主说，如果并不真的爱他，就放了他吧。毕竟，他什么也不知道，是最无辜的。”
　　沉默了半晌，月非容方才说道：“长老，你只说对了一半。”
　　“我把韩陵带回圣教，的确有一半，是因为她的缘故。她什么都有，却什么都不珍惜，而我，想要得到什么，都必须历尽辛苦。也许，只有这个男子，才是她真正的珍宝，那么，我就要把她的珍宝抢过来，让她知道，并不一定，是你的，就永远只是你的。”
　　“可是，我没有想到，就算是出于怨恨，面对着韩陵，我却真的赔进了自己的心。”
　　月非容抬起头来，秀丽的容颜上，流露出了一丝难言的忧伤。
　　“也许，这就是报应吧。他本来就不是我的，所以，我想和他在一起，就那么艰难。看着他越来越不开心，我又何尝能够快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知道，我不能没有他。”
　　看着她忧郁的神情，圣心长老心中叹息。
　　本不该做出那样的事，轻率之下做出的选择，却不知将要惹来怎样的风波。该怎么办？纵然月非容能够对抗三位长老的压力，可是神母那一关如何应付？如果惹怒了神母，韩陵必死无疑。就算身为教主，在神母面前，月非容也未必能保护住自己的爱人。
　　我一定要想办法，让你和他，能够有个幸福的结局。不要说我从心底里，是喜欢那汉人孩子的，就算是一点也不喜欢他，我也再不想看到，有人死在我的面前了。

　　牵着逐日，韩陵随着花无介，来到了药庐。
　　“这里就是在下住的竹屋，也就是所谓的药庐了，今日堂主大驾光临，真是蓬筚生辉，堂主请！”
　　水蓉匆忙去沏茶，不一会儿，两杯热气腾腾的香茶，已经端了上来。端着茶盘，她来到了韩陵面前。“堂主，请用茶。”
　　“多谢姑娘，我自己来。”韩陵笑道。
　　不想劳烦水蓉亲自奉茶给自己，韩陵伸手欲直接从茶盘中取茶。无意之间，他的手指滑过了水蓉的手腕，不料，就在电光火石般接触的瞬间，水蓉突然全身一震，还未等韩陵拿住茶杯，她的手猛然一抖，刹时间，茶盘已被打翻，那两杯滚烫的热茶尽数覆在了韩陵身上！
　　伴随着茶杯落地清脆的碎裂声，是韩陵吃此一烫，猛一激灵，一下跳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水蓉慌了手脚，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忙不迭地伸手，在他的湿衣上拼命掸着，不住地道歉。
　　“没事的，没事的！”韩陵连声说。虽说那茶极烫，这一下烫得定然不轻，但是看到那姑娘慌张的样子，又如何忍心责备于她。
　　花无介瞪大了眼睛，简直不能相信，这见面就闯祸的丫头，会是一贯沉静稳重的水蓉？令狐西华和谢羽衣也面面相觑，这倒可好，韩陵刚到药庐，便被烫伤了，难道是他和这儿八字犯冲？
　　“水蓉，别乱忙活，去把我的白玉凉润膏拿出来就好。”见水蓉完全慌了神，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花无介忍不住叹气。一语提醒了她，水蓉这才想起来药庐里是有烫伤药的，赶紧跑去找药。
　　“堂主，伤得怎样？”花无介忙问。
　　“没大碍的。”拎起湿透了的衣裾，韩陵忙笑道：“人有失手，那位姑娘也不是故意的，先生就不要过于责备她了。”
　　“唉，对不住啊。那姑娘平常不是这样毛手毛脚的。也不知今天是怎么了。”花无介连连道歉。见他如此客气，韩陵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没关系，等一下上点药就可以了。另外……敢问先生可有衣服供在下换一换？”
　　那两杯热茶尽数泼到了他的身上，这倒好，人还没喝到茶，衣服先喝了个够。如今内外衣服尽湿，不换干衣服真受不了。花无介当然没有二话，等水蓉拿了药回来，便引着韩陵进了内屋，找出一身干净的衣服，供韩陵一换。
　　韩陵在里屋上药换衣，外厢谢羽衣则帮着水蓉收拾茶盘碎片，心中纳闷不已。她暗想，该不会水蓉对韩陵是一见钟情了？否则，怎么会慌张成这样？连个茶盘都端不稳了！
　　水蓉低着头，一声不吭地收拾残局。然而，羽衣却清楚地看见，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上。
　　“水蓉，你怎么哭了？你也被烫到了吗？我帮你看看？”
　　“不是……”水蓉连忙摇头。“我是想，韩公子被我烫了那么一下，一定很疼吧？”
　　“你这是在心疼他吗？”花无介摇了摇头，轻轻一笑。
　　“好了姑娘，别伤心了。韩陵没有那么娇气，这点小伤对他根本不算什么。不过，我从来都没见你哭过，却竟然为一个刚见面的人掉眼泪……可能这也不算什么，连那只刺猬都能被他搞定，何况是你呢？我还真得讨教一下，有没有什么秘诀。”
　　听了他的话，众人忍俊不禁，水蓉也不禁笑了起来。
　　也就只有玄天煞不在场的时候，才敢这样拿他开涮。当着他的面，花无介是绝对的一本正经。
　　一回到竹屋，玄天煞就洗澡去了。由于他的宿疾，羽衣一直在设法为他调养，同时，在养生之道方面，也是谆谆教诲。时逢春季，气候忽冷忽热，更是常常嘱咐，要他宁暖勿寒。在她的教导下，虽然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玄天煞穿的，也比平常人多一倍。
　　若是他肯老实些，不要上窜下跳，便多穿些，也不至于太热，可就偏偏不肯安分。这不，刚刚还和韩陵打了一架，当时不觉得，事后方知汗透衣襟，内衣全粘在了身上，别提多难受。一回药庐，就急忙对韩陵告了声罪，洗澡去了。雪兰芳也去了药房，为他准备药浴的各种药材，因此，此时二人俱不在场。
　　众人闲话之间，韩陵已经换好衣服，从内屋走了出来。
　　一身浅白色的衣袍，穿在韩陵的身上，衬得他更显风姿飘逸，清雅出尘，那光彩照人的容颜，如同误落人世的谪仙。看到他这身装束，众人都是眼前一亮。“好个翩翩美少年！哥，你真好看！”羽衣双手合掌，赞不绝口，完全忘了自己是在自作多情，对方还压根不记得自己这个妹子呢！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实在是“云堂主”三个字，令她只觉说不出的别扭，着实喊得拗口。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听这少女喊自己哥，韩陵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只是笑了一下。“姑娘谬赞了，在下愧不敢当。”
　　“你不敢当，那还有谁敢当？”羽衣狡黠地笑道。
　　看到她的这种笑容，韩陵心中忽然一动，仿佛自己以前在哪里见过这种情形，但是细细思考，却又想不起来了。
　　韩陵手里拿着已经叠起来的湿衣，正在考虑暂时放在什么地方。这时，方才闯了祸的水蓉，已垂着头走上前来。
　　“云堂主，你的衣服，让水蓉替你拿去洗净吧。”她有些拘谨地对韩陵说。“啊，不敢劳烦姑娘！”没想到会面对这样的情景，韩陵顿时有些尴尬。
　　他是内外衣都换了，让一个姑娘家给自己洗衣服，外衣倒还罢了。可是内衣……还是自己拿回去洗吧。他在五圣教中，换洗内衣每次也都是自己动手的，实在是不好意思让别人代劳。
　　“堂主，不碍事的。水蓉只是个下人，洗洗涮涮都是我的本份。何况，堂主的衣服是被我弄湿了，理当由我来洗。”
　　水蓉抬头看着他，忽然手一伸，便从他的手中抢过了湿衣。“我这就替堂主洗衣服去。”“不，不必了！”韩陵猝不及防，衣服被抢过去了，他的脸也一下子红了。“姑娘，这……这里有我的内衣，实在是……你还是还给我吧！”
　　见他伸手欲夺回衣服，水蓉一把将手背到了背后，韩陵哪想到她会来这一手，又不好用强动手硬抢。他从没遇到过这种场面，登时大窘。
　　看到他着急犯窘，满脸通红的样子，水蓉忽然柔声一笑。
　　“云堂主，水蓉只是个下人，没关系的。”说着，她不由分说，便到墙角拿了木盆和胰皂，将衣服放入盆中，便端着木盆出去了。只弄得韩陵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看韩陵面红耳赤的模样，花无介不觉好笑。他和韩陵兄弟一场，还很少见过他害羞的时候呢。不过，水蓉这样的坚持，也是少有的吧。
　　“堂主，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既然水蓉姑娘坚持要洗，你就由她去吧，否则她心里也不安，就权当她是将功赎过。”
　　“啊？”韩陵愣了一下，这才回过劲来。话虽如此，但说完全不感到别扭，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是月非容，也从来没有给他洗过衣服，更不要说，让一个陌生姑娘给他洗里衣了。可是事已至此，也只好由它去了。不然还能怎么办？他坐了下来，转过头，看到桌上已重新摆了一杯香茶。
　　“堂主，这是从江南带来的龙井茶，您不妨尝尝。”花无介笑道。
　　他知道韩陵素来喜欢饮酒品茶。其中，最喜欢喝的茶，就是西湖龙井。在苗疆一年多，想来是不会喝到这种江南名茶的。不知道他再次喝到这种茶，会不会勾起他的一些记忆。韩陵揭开盖子，便闻到清香的气味。喝了一口，茶的独特清香传入了心腑，这似曾熟悉的异香，只令他心中猛然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