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坏关系》洁白花树

28、婚后⑩

　　那天晚上回到家天都快亮了，时安困得要命，身子骨跟散架了似的拼凑不起来，因为他跟谢怀在那荒郊野岭，车门大开，激烈疯狂。

　　时安被谢怀扛进二楼房间，他沾床就睡了，不再去计较是否跟谢怀住同个房间的问题。

　　谢怀看他几眼，拉了薄被随意盖到他身上。

　　时安醒来，感觉在天地混沌里走了遭，天色很亮，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夏光令人目眩神迷。时安忽然想起今天是周末。

　　谢怀不在，时安将手掌按在谢怀睡过的地方，只感受到床单的体温，时安轻笑，觉得自己这行为好傻。

　　以为谢怀已出门了，时安就用二楼的洗漱间，两个洗漱台并排，之间隔了半米距离，时安对镜刷牙。

　　谢怀没出门，也没洗漱，而是在露台坐着吹风，他听见时安的动静，淡一张脸到洗漱间来了。

　　他的出现让时安感到意外，时安刷着牙，也在扯睡衣的领口看草莓印，通过镜子，时安与他一秒对视，垂下了扯领口的手。

　　谢怀也刷牙，时安瞄一眼他，感觉他的脸好像洗过了吧，皮肤很干净，他斜视时安，神情稍许傲慢，时安移开眼，低头洗脸。

　　时安洗完脸，谢怀还在刷牙，时安就没跟他搭话，下楼换完衣服再上来吃早餐，谢怀已坐在桌边，双手抱臂，他穿白色的上衣，很清爽。

　　时安来厨房帮覃阿姨端盘，覃阿姨笑道：“谢谢时安了。”

　　“不客气。”时安说。

　　“你今天在家休息么？”覃阿姨摆盘时问谢怀。

　　谢怀说：“不休，吃完饭就出门。”

　　时安便说：“可以开吃了。”

　　谢怀瞥一眼时安，动了筷。

　　时安落座，窥了眼谢怀的脸色，说：“那个猎人采访，你真不答应吗？”

　　“你没拒？”谢怀问。

　　“他们让我再给你做做工作。”时安说，“如果你真不答应的话，我怎么说比较好？”

　　“他们？”谢怀抬眼。

　　“怎么了？”时安问。

　　“自己想。”谢怀说完搁了筷子，他起身要走，时安问：“你就不吃了？”

　　谢怀没回头：“没胃口。”

　　谢怀要去战区，上车后有人给他打电话，他接听，那人说：“你怎么迟到了？快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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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七月尾到八月尾，日子过得还算详略适当。对于时安来说，上班的时间过得飞快，在林梧枝那儿吃晚饭的时间过得不算快，林梧枝的身体好了，最近一直在忙店铺的事。

　　而回家后跟谢怀相处的时间，被时安刻意过得很慢，他跟谢怀睡在同一个房间同张床，洗漱也在同个区域，所以他对谢怀的每一眼每一瞥，都像是时光的停留。

　　时安不知道，其实谢怀有同感，睡前的这段时间，他装作淡漠地看时安，却经常会在心里问时安什么时候才会喜欢他，不过他跟谢意都很有钱，对时安这种财迷来说应该足够了吧。

　　两个人很有默契的做自己的事，但视线范围内都盛着对方。比如时安躺在沙发上看书，谢怀在露台吹风，两人的角度没有刻意设计，却是一扭头能看见对方。

　　谢怀想抽烟，手指在旋烟盒，最终忍不了似的捏出来一根，放在鼻前闻。

　　“谢怀。”时安过来时，谢怀叼了烟预备点火，时安蹙眉道：“叔叔不是让你戒烟吗？”

　　谢怀不耐烦“啧”一声，把烟丢到烟灰缸里，问：“什么事？”

　　时安心中一惊，他只是想下楼做个果盘上来吃，因为水果一般都放在一楼的厨房，可这种小事没必要向谢怀说吧，有点报备的嫌疑，有点失了骄傲。

　　“我看见你准备抽烟，就过来帮叔叔提醒你一下。”时安说。

　　“一会儿抽你。”谢怀面不改色。时安扭头便走。

　　时安下楼了，谢怀起身望楼下，时安没有出门，是去哪里了。

　　谢怀犹豫两秒也下楼，听见时安在厨房切水果的声音，谢怀经过厨房瞟了眼。

　　时安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发现谢怀在酒柜边挑酒，时安说：“你吃点儿吗。”

　　“吃什么？”谢怀捏了瓶红酒要上楼，余光带着时安的身影。

　　时安说：“水果，你要喝酒？”

　　“明知故问。”谢怀说。

　　时安心想：他的明知故问指的是水果还是酒？这样想着时安跟上了二楼，谢怀走得不快不慢，时安看见他要去电影房，有些踌躇，怕自己跟去了他会烦。

　　“拿杯子来。”谢怀忽然转身吩咐他。

　　“哦。”时安点头。

　　谢怀先到电影房里挑片子，单手撑额。两分钟了时安还没进来，他不爽快地看向门口，时安就在这时出现，他移了眼：“慢得要命。”

　　时安去挑杯子了，谢怀的酒杯那么多，从中认出谢怀常用的那个费了点时间。他一手拿杯子，一手端果盘，走到谢怀面前，谢怀忽而哂笑了声。

　　“给你。”时安把杯子递给他，他接过去了，眉眼有几分冷意，时安不知道哪里又惹到他了，说：“那我走了。”

　　“坐。”谢怀说。

　　时安挑了张沙发椅坐下，把盘子放到桌上，捏了叉子叉果肉，他低着头，头发光顺无比，从谢怀这个角度看，他很小巧，令人想把他的身子骨揉捏成碎末。

　　时安抬眼看大屏，在播放电影了，好像是爱情电影，谢怀竟然喜欢看爱情电影么。

　　他再看谢怀，后者在倒酒，睫毛低俯，脸庞英俊，他联想到，如果有那么一个人，跟谢怀两情相悦，可以依靠谢怀，在谢怀面前撒娇，该多好。

　　谢怀抿酒，瞧了眼时安，他不知是在想什么，脸色阴郁，谢怀也阴了脸，啪嗒一声放下酒杯，冲他说：“过来。”

　　“干什么？”时安微微有些警惕。

　　“过来。”谢怀再说一遍，拿气场压制时安。

　　时安走到谢怀面前，被谢怀握住手腕，时安与他四目相对，随着他把时安拉过去，两双眼睛像两条银河贴近。

　　谢怀不说一字，用眼神示意时安坐到他腿上，时安顿悟他们的关系为什么变成这样，那是因为时安从来没有硬气地拒绝过谢怀。

　　可是时安在谢怀面前，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着，他沮丧也焦虑，他脑子清醒身体沉沦，他无法抵抗。

　　就算知道谢怀接下来会怎么对待他，羞辱他还是强行破入他，他似乎却有一分甘愿。

　　时安坐到谢怀腿上，微蹙的眉如愁怨春山，眼中是汤汤春水，唇瓣如粉花。

　　谢怀揽过他的腰给他吻，短暂而纯粹的吻。时安尝到红酒味，谢怀的手已没入他衣中，不再纯洁，碰撞出欲望。

　　完事后时安躺在椅背，大屏上的电影又在放开头，他感觉全身都是红酒味，因为谢怀把红酒倒在他身上品尝，他抓了T恤来遮住自己的斑驳，扫眼谢怀。

　　谢怀正了衣襟，冲时安看来，眼神凝凝的：“整个九月，要待在战区。”

　　时安问：“又培训吗？”

　　“不是。”谢怀从钱夹里拿一张卡给时安。

　　“晚上也不能回来吗？”时安看着卡，有些心伤，谢怀睡完他就给钱，谢怀把他当什么，他算什么，他的那一分甘愿又算什么。

　　“我不能回来。”谢怀说，“你很高兴。”

　　“我——”那张卡被谢怀扔到时安膝盖上，时安不再继续说，看着谢怀的背影，眼眶瞬间酸了。

　　时安收拾好自己，来房间准备睡觉，谢怀靠床头坐着，一盏台灯映出他雕刻般光洁的侧脸。

　　时安默默上床躺在自己的区域内，谢怀关了台灯，夜色侵入房间，灰蒙蒙中带点儿深蓝色，时安无比地想靠近谢怀，可是他们之间有阻碍。

　　他心想：为什么谢怀还是没有喜欢上他，谢怀是不是永远不会喜欢他。如果是这样，那他是不是不该继续跟谢怀在一起，他一而再再而三深陷，可他什么也得不到，他就是得不到谢怀的爱。

　　“为什么。”时安半闭眼呢喃，眼中泪花弥漫。

　　“什么？”谢怀问。

　　时安深呼吸，翻身侧躺，泪水滑落到床单上，成一小片深色的湖，时安的手指戳它，像是上帝视角。

　　谢怀撑起身，欺压到时安身上，时安擦了眼角的泪，说：“你还要？”

　　“你哭了。”谢怀说，“为什么。”

　　时安忍不住撇了嘴，双眼一闭，泪水盈出，他低低地呜咽。谢怀就看着他哭。

　　“时安。”谢怀用拇指揩揩他的泪。

　　时安半睁眼看谢怀，谢怀近在咫尺，谢怀的蓝眼睛也近在迟尺，谢怀是那个怀念的夏天，谢怀是期待的冬天，谢怀代表过去，也许在未来，谢怀就是不在当下这个秋天。

　　时安嗓子眼酸得堵胀，双手牢牢抓着床单，谢怀双手撑在他身边，就像是抱着他，他想回抱谢怀，他差点要扑到谢怀怀中哭诉，差点儿要祈求谢怀爱他。

　　但他说：“我们离婚吧。”

　　谢怀张了唇，未语，眼睛像是有些出神，镜头般失焦。

　　猛地，谢怀起身，俯视他，质问他：“你为谁？楚休辞？”

　　时安一声不吭，既然这句话已说出来，那他跟谢怀之间，还有什么可谈？只是该走流程过手续。

　　谢怀掐了他的脖子，他的脸上全是泪痕，他的眼睛好像干了，再挤不出泪来了，就算被掐得很痛，他也只字不说。

　　谢怀松了他下床，他昂了头，垂着眼睛，语气高傲：“因为我对你很失望。”

　　对于谢怀来说，这话可信。谢怀说：“不离。”

　　“你又不喜欢我，为什么不离？”时安喊道。

　　“那也不离。”谢怀夺门而出，门板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时安的耳膜痒了痒。

　　猜想谢怀不会再回来。时安取下婚戒放在谢怀的枕头上。他失魂落魄坐了会儿，起身出房间，想去偷看谢怀。

　　谢怀的车像一阵黑飓风驶离时安所在处，时安扶在栏杆边目送，手指没了婚戒空落落的，心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