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总想让我死》空无异

2、蜂鸟

　　此时协光中央公园钟楼顶层。
　　一个年轻男人正坐在护栏外面的边缘上，双腿垂在外面。
　　他的五官恰到好处的好看，多一分则锐利，少一分则软弱，像标准模子刻出来似的。
　　刚入秋，风声飒飒，高空特有刺骨的凉意。
　　他旁边的帆布袋装着刚出炉的蛋挞和冰啤酒。他慢慢吃掉蛋挞，入口即化，再喝一口啤酒。
　　此时，脚下是暮色笼罩下的协光城，雾气蔼蔼，橙红色的夕阳在远方，整个城市都是淡橙色。云谲变换，飞机驶过天空，留下航线痕迹。
　　随着夕阳的逐渐沉落，城市里的灯一点一点亮起。
　　男人很喜欢现在的城市，比几百年前入夜就黑漆漆的城市好多了，现在无论多晚都有星星点点的灯光，他不喜欢黑暗。
　　真美的城市啊。
　　他闭上眼睛，接收空气中的微妙信息——
　　“希望他能死掉。渣男，你还我姐妹的命”
　　“自己妻子这几天一直夜不归宿，肯定是有问题，我要想办法......”
　　“希望抢我工程的人不得好死。”
　　这些是信徒对他的祈祷，一般只有比较强烈的情感才能传递给他，不过刷了一会他就觉得没什么意思，毫无新意，干脆关闭感知。
　　他转头看下前方不远的路口，这是生活的阳面。有执勤的交警、有赶着转弯鸣笛的汽车、有飞速行驶的电动车、推着婴儿车的年轻夫妇。
　　虽然背后有很多阴暗的事情不断上演，但仍有很多生机勃勃和热热闹闹——
　　「真适合陪伴自己走向灭亡。」
　　死亡的道路上，应该就不会无聊了。
　　他感知了一下他的分身，就在这一刻，15个消亡，241个生命值大约30%，还有95个是刚放出去的。
　　但每个分身最多消耗本体0.0001%的生命，这样下去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才能迎来解脱。
　　他抬手喝了口啤酒，一边感慨真是天不如人愿。
　　然而下一刻，他腹部突然轻微痉挛了一下。男人愣了一下，感受到鼻子一阵凉意，一摸，一手血。
　　他呆了几乎有10秒——
　　因为就在刚刚，他的241个30%生命值的分身全部消亡，本体更是直接受到了1%的伤害。
　　这是怎么回事，男人很是意外，他站起身，连手上的啤酒易拉罐都掉了下去。
　　还好他下一秒就牢牢接住了，这可是高空抛物！
　　男人俯瞰整个协光市，衣袖被风吹的飒飒作响。目光不断扫视仿佛在寻找什么，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愉悦。
　　真有趣。
　　真有趣啊！
　　他一定要找到根源，或许，解脱的日子不远了。
　　*
　　山海月猛地睁开了眼。
　　“喂。么西么西。”一个爽朗的男声响起。
　　山海月向后一缩，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沙发上。
　　嗯......任谁看见面前一个怼脸的狮子头都会吓到吧。
　　“哎呀，吓到你了，新人。”
　　狮子头向后直起身，咧着嘴对他笑。
　　这下，山海月确定了，要么自己疯了，要么就是自己穿越了。
　　“行了，你带他去签合同吧。”
　　山海月这才发现旁边还坐了一个女人。她淡紫色的齐腰长发，眼瞳也是紫色的，但是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一些蔑视。
　　山海月跟着狮子头，他发现这里到处都是蜂鸟的玩偶，还有很多“运输必达”“顾客至上”的标语贴在墙上。
　　?在狮子头的解说下，山海月的世界观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原来这里是里世界。除去他说的一些什么异变、强化种、特殊种等专业术语，总的来说，就是多年前突然出现了很多异种，一位大神创建了里世界转移大家作为生存之地。??
　　“等等，10年前......”又听了一会，山海月突然敏锐地抓住了一个关键词，他赶紧又追问了一些信息，确认之后，喉咙一紧，强压下翻涌的情绪。
　　“对不起，我.....失陪一下。”
　　山海月急匆匆站起身，跟着指导标来到厕所。他撑着洗手台，指关节用力发白而微微发抖。而后慢慢抬起头，镜子里的他眼里充满血丝，眼眶通红。
　　没错，十年前的异变者突然增多，十年前家人突然在家里全部失踪......这不会是巧合。
　　他突然想起什么，拿出了那个探测仪。
　　终于红了。
　　十年了，终于有了进展。
　　山海月紧紧盯着闪烁的红色信号，鼻子一酸，压抑了多年的委屈涌上心头。
　　他强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吸了吸鼻子，有些自嘲，又有些希望。
　　好像我终于离你们近了一步……
　　*
　　回来之后，山海月得知了两个噩耗。嘻嘻，不嘻嘻。
　　第一，他是里世界黑户?，白河把他捡回来但是不管了，黑户不受协安里世界法规保护。
　　第二，他算是欠了白河一条命，因此换算了5760个工时，也就是?每天工作12小时60年就可以结束。?
　　等等......
　　山海月抬起眼皮："白河，你们老板，不会是兔子异变吧。”
　　狮子头点点头：“对，你怎么知道，虽然老大异变不是兔子，但是他偶尔会带着褐色的兔子头到处跑。”
　　呵呵，山海月默默想，他怎么记得昏迷之前兔子头和杀他的凶手是一伙的呢。
　　还想骗他给自己打零工！
　　这下不需要身份证明了，他要想办法逃跑。
　　黑户也有黑户的好处，不留痕迹，还不容易被找到。
　　*
　　由于暂时没有住所，山海月在办公室呆了一宿，而这一宿就让他转变了想法，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开始向花芽询问转正任务。
　　原因在于他一宿没睡，用简单黑客技术从本地服务器上挖掘到点信息。他发现，蜂鸟速运不太简单。
　　专接同行不接的高难度任务，人脉混杂。TOP配送员可以结交协光里世界的上层圈子，信息资源应有尽有。而且是佣金制，一单拿30%。
　　工作前景很好，也有利于他搜寻家人，老板白河画的饼又大又圆！
　　花芽看着山海月眼下淡淡的黑眼圈，冷声叫他等着。
　　山海月眨眨眼，他想了想，直接开口：“花芽姐，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
　　花芽脸一僵：“啊，没。”
　　这么直球吗。
　　山海月道：“如果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麻烦告诉我，有则改之。”无则不改。
　　花芽看着对方笑容满是真诚，她扭过头去：“行了，没有，下午会把任务给你。”
　　山海月点点头，轻快离开。
　　花芽看着对方的背影，缓和的神情又再次冷硬了下来。她原本对于白河捡回来的人类都无所谓的，但是这个莫名其妙的新人不知从哪蹭到了主人的味道。
　　所以，不好意思了。
　　过了1个小时，山海月领了任务欢天喜地跑走。
　　他走了之后，狮子头划着椅子转到花芽面前：“花姐，这可是3星任务。转正任务一般不都不到评级吗？”
　　花芽睨了他一眼：“别多事。”
　　“嗯嗯，可那是废弃区诶，新人万一死在外面......”狮子头张了张嘴，摸了摸肚子，“那还不如便宜了我呢。”
　　花芽笑了，他一定会死在那儿，主人身边不能有其他人。她在电脑的文档里面啪啪啪敲字，仿佛键盘和她有仇。
　　“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山海月踩着楼梯向下，旁边是一整面的玻璃，协光储蓄卡是一张塑料卡纸，上面印刷着一只五彩斑斓的乌鸦。他举起钱对着阳光，熠熠发光。
　　走出办公区，来到大路上。纵使昨晚看了不少新闻和图片，有了一些预期，但还是有些小小的震撼。
　　马路很宽，两边是错综的楼，有的奇形怪状，有的高达7、80层，在地面投射下巨大的阴影。而缝隙中、电灯杆、屋顶上爬满了藤蔓。星点的白色小花绽放在城市各处，还间或有红的、紫色、蓝色的鲜花在花坛、地面的缝隙摇曳。
　　现代科技化和隐约的荒野自然交织成完美融洽的图景。
　　他还看到有一只3米大、像个小车的壁虎沿着大楼的墙壁迅速爬上了上去。
　　山海月拿着一份特质纸地图，实时定位，并标志了安全区和风险区。
　　他来到地铁站。
　　*
　　此时，协安里世界居民论坛。
　　第五区板块，一条关于C线地铁的帖子被分区管理员置顶，迅速登上了该区实时热榜。
　　附近居民手机也有弹窗警示。
　　「F类警告：各位协光里世界市民，第五区C线地铁突发*空间类变化系异常*，请各位市民绕道出行，5分钟自动释放，无需担心。」
　　「注-F类警告：无伤害异常」
　　置顶留言-协安局第五区分局：正在紧急调查，预计6小时内排查解决，请诸位放心。
　　白居不太易：当事人现身说法，刚上班路上被吞了，车厢里面风景还挺好看的。不过也就5分钟，请假都没理由。
　　心想事成?：我朋友的朋友被吞过！刚好她的异变是瞬时记忆，她说异主出现过一瞬间，整个人白白的，像得了白化病一样，长得特别好看呢！
　　十三香富贵花：想看。
　　介是干嘛：想看+1
　　咕咕咕：想看+身份证号码
　　名叫“心想事成?”的网友很快组织了观光打卡的队伍，因为F级异变通常会被大家当成景区，有点厉害的异种都不会在意。
　　在一众欢乐留言中，出现几条不起眼的消息。
　　一只小熊猫：可是我占卜说6小时解决不了。
　　午餐时间：我是预知异能，我今天路过地铁站，直接预警提醒我绕路了呢。
　　但几人的留言很快消失在茫茫信息之中。
　　协安里世界很重视安全，所有市民手机都会有各类紧急提示。可是山海月并没有里世界的手机，因为这是身份登记时统一发放。
　　事后他才知道。
　　好吧，黑户也有一定的缺点。
　　*
　　山海月进入地铁站，他东看看西看看，和表世界差不多，只是行人各异。
　　由于第五区是工业区，人流量不算多。他们有长了翅膀的、有顶着虫子头的，还有半个胳膊是机械手臂，但也有不少看着像是普通人。
　　过了安检，他斜背着包，一手揣着兜，下楼梯时还在想着走丢的狗狗和即将要去的214区的信息。
　　这时，灯光却突然从他背后暗淡下来，踩一步，暗掉一盏灯，从后方向前方蔓延。但很快又明亮起来。
　　一股特别的感觉闯过通道，他背后突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好像有什么东西穿透了他，但他的直觉并没有响应。
　　山海月抬头，是接触不良吗，里世界的基建似乎没有主世界稳定。
　　嗯......或许这是里世界的特色？
　　他站到站台前，刚好有一辆地铁呼啸离去，伴随着轰鸣声，车内灯光像幻灯片般闪过。
　　和表世界不一样，这里没有玻璃门防护，山海月悻悻地想，万一一个推搡，人就会掉下去，真不安全啊！
　　山海月侧头扫视了整条通道，候车区除了他之外，只有一位乘车员。山海月还多看了他两眼，因为对方身高恰好，不算太高，比例却很黄金。
　　乘车员戴着一顶工作帽，阴影挡住了大半个脸，看不清面容，但可以看出也就巴掌大。
　　里世界的人颜值都好高啊，山海月感慨了一声就玩起了手机，也不是玩，主要是在继续了解里世界的信息。
　　他戴上了他的耳机，这耳机主打就是一个隔音，悠扬的R&B放缓了他的情绪。因为这几天的信息量太大了，又历经生死，只有音乐才能让他平静。
　　但他不知道，135号分身也在偷偷瞄他。
　　今天是135分身做乘务员工作的第5个年头，这段时间他兢兢业业。每天准时4:30起床，因为早班6:00发车，他穿戴整齐，制服熨烫的平整，胸前工牌锃亮，会仔细检查车厢安全问题以及乘客是否有任何不适。
　　他不光担任了乘务任务，还抢过几次安保人员的工作。好几次乘客异化病发作打架斗殴，他都冲上去及时挽救，将冲突由大化小。虽然期间他因此受过好几次伤，但下次仍然会见义勇为。
　　为此站里的同事们专门为他手绘了“三好市民”奖。
　　他觉得挺好的。
　　但现在他有另外的理想。
　　每个分身都想找死，但要自己想办法。而本体对他们的唯一要求就是，死得自然一点。因为要死的分身太多，他不想惹上麻烦，毕竟人类不得不说还是有一些脑子的。
　　可惜的是，地铁安检很严格，没有致命威胁。但他很愉悦，今天他终于等到了一个异常事件，早在灯光闪烁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进入了空间类变化系异常。
　　监控已经失效。
　　虽然对方一直没有伤人，但他有办法。
　　他看山海月的原因是，自己明明已经结界隔绝了路人，怎么还有人能进来？？
　　算了，不重要了。
　　第二辆列车很快到达，这辆列车上半部都是透明的灰色玻璃，视觉观感很特别。
　　山海月看见尽头的安全通道打开，似乎是列车长下了车，而那个身材像模特的乘车员走过去在和对方说些什么。那位列车长整个都是雪白的头发，皮肤也格外的白，长得很典雅，真挺好看的。
　　列车长似乎注意到了山海月的目光，斜了一眼，山海月只感觉到背后寒毛瞬间树立。他没再多看，转而坐上了车，幸运的是，这节车厢因为靠近车头，一个人都没有，前后贯穿的其他车厢还有三三两两的行人。
　　列车很快启动。
　　但是所有人都没发现，或者说来不及发现。列车启动时，那位乘务员敏捷地攀上栏杆，一跃而下。
　　列车驶过。
　　悄然绽放出一朵血色的花。
　　由于列车重量庞大，车速很快，一切悄无声息。即使列车自身感知到电流异常的制动，传感器和安全系统快速检测到异常，尝试紧急制动，却仍然没有反应。
　　因为此时的控制权已经不在机器本身了。
　　*
　　与此同时，协安局第五分局，异常监测处。
　　“组长！C线地铁*空间类变化系异常*事件异变值直线上升，已经到达E级，不对，到C级了！”监测员很紧张。
　　“而且地铁上有145名乘客！”
　　“怎么回事，不是已经宣传避开乘车了吗。”
　　“好像是居民论坛有人组织打卡！”
　　整个办公室混乱起来，如果说F级是游乐园的旋转木马，C级就是安全带断了的高速过山车。
　　巨大的显示器上是整个第五区的地图，其中工业园地铁站聚焦点闪烁着橙色的光。
　　“光辉第三小队出发，晨曦第五小队待命。”
　　光辉是协光安全警卫队代号，晨曦是应急救援队代号。
　　一名男人身着协安局制服，身高近1米九，面容英俊，眼神冰冷，语气凌厉。
　　他想，肯定有误判，如果是变化系异常根本不可能D级，除非......是领域系。
　　若山海月在现场，就能发现男人就是在大巴车上那个“瞪了他一眼”的人。
　　*
　　那此刻，山海月在干嘛呢？
　　他正在欣赏车厢外的美景。
　　没错，欣赏风景。
　　列车启动的一瞬间，整个车厢仿佛脱离了现实。地上绽放出雪白的玫瑰，窗外的景象化作无垠的天空和漂浮的云朵。
　　山海月趴在座位上欣赏风景。
　　他满眼的惊喜。
　　哇，不愧是里世界，连地铁都这样的特别。
　　山海月的降噪耳机发挥了应有的功能。
　　其他车厢的乘客已经开始惊声尖叫，乱作一团。
　　因为他们知道，这哪是地铁啊！协光地铁哪有可以飞上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