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雾霭》截肢八爪

3、第3章 想要

　　上课时，齐鸣突然想起昨天陆殷时问他的话。

　　“你以后想做什么？”

　　不知道。

　　他从来都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小学的时候老师问过大家以后都想做什么工作，大家的答案无非都是医生老师警察一类的。

　　对他来说，医生老师要学习好，警察则自认为没有那么无私奉献的精神……

　　而且他一年前还被齐越洪管着，就算他想做什么，齐越洪都不会同意。

　　自有意识起唯一一次，他向齐越洪索要回他的小灵通，结果却是被齐越洪打进医院。

　　齐越洪只会让他去打工赚钱，然后有把他赚的钱都输光，在那样的生活环境下，齐鸣不会想这些有的没的，没必要，也没用。

　　齐鸣一想起他那赌鬼父亲就烦躁，他深吸一口气将情绪压下，转头看眼他的同桌兼好友——邓迁，后者正拿着手机在抽屉的掩护下专注的打游戏。

　　齐鸣觉得可以问问同样不学无术的邓迁，这很有参考价值。

　　“你以后想做什么？”齐鸣用手肘轻撞邓迁问道。

　　“打电竞啊。”邓迁头也没抬毫不犹豫地回答他的问题。

　　说话间，邓迁操纵的游戏人物边走位边放技能，一顿花里胡哨的操作，随着炫酷的特效亮起，下一秒黑屏，上方还显示着复活倒计时。

　　邓迁低声爆了个粗口，要不是还在上课，他怕是要把手机摔桌上泄愤。

　　齐鸣挑眉，戏谑：“你这水平去打电竞？”

　　邓迁打开经济面板看了看，无语：“这才开局两分钟，对面三个人来抓我一个，我就算是躲塔下也活不了，而且中路还不给信号，辅助也不跟我，都什么人机队友！”

　　就在邓迁打开对话框要激情开骂的时候，齐鸣突然余光瞥见窗外有个人影，再定睛一看，嚯！正盯着坐他旁边的邓迁。

　　齐鸣连忙低头假装看书，不动声色地用气声提醒他：“光头！”

　　“讲啥呢？别拦我，今天不骂他我不姓邓！”邓迁正在气头上，什么都听不进去，手在输入法上按的飞快。

　　随后阴影落下，一只手从上方抽走手机，中年男人的声音从邓迁脑门上方传来：“下课来教导处找我。”

　　本来还在认真听课的同学一听有状况，纷纷转头去看戏。

　　再看邓迁，肉眼可见的，整个人被吓到僵硬。

　　等教导主任离开，老师也适时敲敲黑板，让大家不要喧闹，将注意力转回课堂上来。

　　“靠！可恶的光头，吃饱撑没事干来巡堂。”邓迁狠狠骂道。

　　“我看你才是真人机，这都没领悟到我的暗示。”

　　“你想去打电竞就因为喜欢打游戏？”

　　“那当然，不做自己喜欢的事那多没意思。

　　齐鸣听后，低着头不作声。

　　如果是时哥的话……

　　邓迁得不到回应，而且放平常，齐鸣根本不会问他这些问题，和他探讨人生。

　　怪！太怪了！

　　邓迁越想越觉得他莫名其妙，“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啥。”

　　“不会是你哥说你什么了吧？哎，要我说，管他呢，自己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别烦我，睡了。”说完他就趴在桌子上，不管邓迁说什么都不理他。

　　体育课可以说是高中生除了抢饭外，最青春洋溢的时候。

　　篮球场上，少年迈着迷踪步运球，突破重重防守，在篮筐前跃起，左手举起扣球入篮！

　　汗水淌过发梢，受重力飞至空中，在艳阳下闪烁一瞬。

　　这一刻，齐鸣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

　　落至地面时，他的脑海闪过了一个念头——我要打篮球！

　　说起来，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打篮球的？

　　追寻到最早的记忆是小学，他因为篮球打的比身边的同龄人都要厉害，被朋友夸赞崇拜。

　　还记得当时他说：这是因为■■■教过他。

　　……是谁？

　　无论齐鸣如何回想，都没有谁教他打篮球的记忆，仿佛他天生就会打篮球一样。

　　“■■■每个周末都会带我去公园打篮球。”

　　稚嫩的童声里满是炫耀，这是他小学的声音，唯有名字听不真切。

　　到底是谁？

　　齐鸣正要细想，脑子猛地传来刺痛，直到他停止思考才好转。

　　一阵惋惜的声音响起，风擦过他的脸颊，接着是欢呼声。

　　原来是齐鸣的队友给他传球，他没有接，被对手抢到球，战场转移，而对方少了个人防守，进攻就变得容易，成功拿下2分。

　　邓迁见齐鸣依然站在前场，脸色似乎有些苍白，皱眉走到他身边，问道：“你怎么了？整天下来都怪怪的。”

　　听到邓迁的问话，齐鸣才如梦初醒，也不解释，对他挥挥手：“累了，你们打。”

　　说完齐鸣扯起校服下摆擦了擦额头的汗，往球场外走去。

　　不经意间露出的腹肌让围观的女生发出了尖叫，有几个还上去递水给齐鸣。

　　虽说齐鸣不学无术，性格还不好，但是光一张脸就够吸引不少女生的喜欢，何况身高够看，身材更是大众喜欢的薄肌类型，根本不愁没人追。

　　齐鸣没有接她们的矿泉水，明明话都没讲过几句，就说喜欢他，实在是不能理解。

　　现下齐鸣已经没有继续打球的想法，索性回教室吹空调。

　　晚上，他跟陆殷时说了他的想法。

　　陆殷时听到的一瞬神色有些复杂，但很快隐藏起来：“挺好的，想做什么就去做，我永远支持你。”

　　“你想进校队练体育的话，我去找老师说一声，再给你安排个教练。”

　　“好啊！”齐鸣有些兴奋地点点头，同时心里松了口气。他知道时哥肯定会这么说，但提出来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的紧张。

　　陆殷时也不耽搁，拿起手机拨通电话就去阳台打电话。

　　齐鸣视线跟随陆殷时移动，在椅子上转身，左脚曲于身前，趴在椅背上望着陆殷时的背影陷入沉思。

　　他和陆殷时非亲非故，陆殷时不仅帮他逃离原生家庭的控制，还给他地方住，也没让他去打工赚学费。

　　说实话，陆殷时对他实在是好过头，好到不正常的地步了，他不是没有问过陆殷时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陆殷时给他的答复是：你就当我是在做好事积德吧。

　　刚认识陆殷时，他想着放学去兼职把工资回报给陆殷时，就像以往一样，不同的是这次他心甘情愿。

　　不过陆殷时拿到钱的时候并没有高兴，反而生气地去他兼职的地方说老板雇佣童工，当时闹得还挺大，这下可没人敢招他了。

　　你好好的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这份善意什么时候会收回去？齐鸣不知道，他只知道没有人会喜欢坏孩子，齐鸣心里门儿清，寄人篱下不能要求太多，因此他在陆殷时面前一直是乖巧听话的形象，也没有主动向陆殷时要过什么东西。

　　但他现在不仅干坏事被发现，今天还说要打篮球……

　　陆殷时打完电话回来就看见齐鸣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有些担心的问：“怎么了？”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这个问题齐鸣已经忘了他问了多少次。

　　陆殷时一听，又是这个问题就知道齐鸣又在胡思乱想，无奈轻笑：“就是想对你好，别想太多了，嗯？”

　　真要陆殷时说，只是儿时的邻家弟弟而已，确实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但他向来是个随心所欲的人，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

　　这不是齐鸣想要的答案，但他同样的不知道自己想要一个什么样的解释。

　　齐鸣抬头，不安的看着陆殷时：“如果我是个坏孩子，你会把我赶走吗？”

　　陆殷时听闻，心中一动，伸手将齐鸣揽入怀里，语气柔和而坚定地安抚他，“不会赶你走，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

　　独属于陆殷时的气息闯入齐鸣的呼吸中，木质香混杂小苍兰的香味，温暖深邃的味道，齐鸣身体僵硬了那么一瞬，很快又放松下来，他用一只手轻轻抓住陆殷时衣摆，轻“嗯”一声以作回应。

　　“你要是真是我哥就好了……”齐鸣小声喃喃。

　　未等陆殷时回应，齐鸣又继续说道：“唔，不行，那样的话时哥也会被他打。”

　　听到这话，陆殷时抱住他的手紧了紧，看齐鸣的眼神满是心疼：“已经过去了，我会保护你，他以后再也伤害不到你。”陆殷时倒是恨不得是他亲哥，可以从小在他身边保护他。

　　其实这个姿势并不好受，齐鸣没敢把重量全放陆殷时身上，左膝弯曲抵住轮椅，手也撑在轮椅上用力保持平衡，只是虚靠着陆殷时，但他留恋陆殷时给予的温暖，自然是不愿主动推开。

　　过好半晌，等到陆殷时自觉把人安抚好，才松开手，转移话题：“去商场逛逛吗？”

　　齐鸣识趣地从陆殷时的怀里退开，应道：“行啊，反正和时哥一起做什么都开心。”

　　只是难为司机老刘刚休完假就要被抓来加班。

　　说是逛商场，实际陆殷时早有目的，随便看看铺垫一下后就直奔目的地，二话不说给齐鸣买了几双球鞋和篮球，等齐鸣反应过来已经结完账准备离开。

　　要齐鸣说，根本没必要买这么贵的牌子货，能用就行。

　　陆殷时没理齐鸣的反对，在他的观念里，钱赚来就是要花的，而且在齐鸣的人生里，前16年的苦已经吃够了，没必要在这种事上拮据，他又不是没钱。

　　直到齐鸣回到家，躺在床上，他依旧觉得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太过于梦幻，就如同一年前被陆殷时捡到的雨天，没有真实感。

　　但无论是一年前或是今天，都是真真切切发生了，无可辩解的事实，且让他的人生轨道发生重大转折，随之而来的，他所贪图的也越发多起来，不再止步于一个安稳的住所……

　　今后他也能和普通人一样去追逐梦想了，齐鸣闭上眼，伸出的手摩梭着新买的篮球，心想道。

　　昨晚齐鸣睡得并不安稳，做的尽是光怪陆离的梦，什么在球场上齐越洪指着他说不准练、教练让他给每个篮球都擦干净，不然不给上场、陆殷时穿着校服拉他去网吧之类的，简直是污染精神。

　　不过也许是因为过于兴奋，他早上起来倒是一点也不困，就像打了鸡血一样。

　　因为昨天陆殷时已经和体育老师打过招呼的缘故，体育老师一大早就到班里找齐鸣，把带他去篮球队。

　　当体育老师喊齐鸣出来的时候，齐鸣还在蹬着他的新球鞋，逢人就炫耀：这是可是时哥送我的！

　　只见看他炫耀到一半，突然就跟着体育老师离开，瞬间炸开锅。

　　“有情况！”

　　“老赵找齐鸣干嘛呢？”

　　大家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他们视线齐刷刷地转向平时和齐鸣关系最好的邓迁，一副不问出来点什么就不罢休的架势。

　　邓迁一脸懵逼的摇摇头，“不知道啊，齐鸣没跟我说。”

　　“谁信你！快老实交代！”

　　这下邓迁才反应过来，爆怒：“靠！他怎么不告诉我，我还把他当兄弟呢！”

　　众人见邓迁的反应也不像在撒谎，换上一脸同情拍拍他:“原来你也是我们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