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病呻吟》瓦瓜

12、第 12 章

　　他说他对不起我，那我可以亲他吗？
　　我亲他，就是我原谅他了。
　　但我犹豫了很久，我还是没敢亲他。我朝他走进了一点，被他抓住的右手动弹不了，我只能用左手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的个人二维码：“你加我吧。”
　　他看起来有点诧异，但是还是没有松手，和我一样用左手笨拙地把手机拿出来，扫了我微信的二维码。
　　可以松手了吗？我在心里默默想着。和何礼航开口说话，对我来说是一件艰难的事情，如果不是实在受不了，我不要和他说话。
　　“你刚刚，是不是想亲我？”
　　完蛋了。
　　我像是被他脱光衣服一样。何礼航的目光赤裸裸地挂在我的身上。
　　我怎么一下就被看穿了？
　　他是不是在玩我？故意的吧？
　　我故作镇定：“哪个刚刚？你在说什么？”
　　他握住我手腕的力度更大了点，但我感觉他在克制自己发力。
　　他说：“两个刚刚。在外面一次，在这里一次。”
　　不愧是传说中半个月换好几个女朋友的人，怎么会如此敏锐？我根本骗不了他。
　　算了。豁出去了，今天我倒霉，我难过得很，我没必要装模做样。我在脑海里疯狂劝说自己，我的身体开始不听理智的使唤，我好像从我自己的躯壳里蹦了出来，我把手搂上他湿漉漉的脖子，破罐子破摔：“对啊。可以吗？”
　　我感觉他更用力地握住我，可是他迟迟不动，他可能觉得我恶心吧，现在应该很生气。他有些咬牙切齿：“你真的想亲我吗？”
　　我搂住他脖子的力道也更用力了些，我说：“我真的想亲你，可以吗？”
　　他问我：“为什么？”
　　我这个时候好像没那么怕他了。他最多就是讨厌我，把我拉黑，和我不在一个自习室自习，看到我就恶心而已。
　　但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损失，失去他远没有失去施阳让我痛心。
　　我直直地望向他没有敏锐的眼睛：“因为你好看。”
　　他的脸朝我的脸凑近了。
　　我只要再往前一点点，我的嘴唇就可以碰到他的嘴唇了。
　　他低低地说：“你也好看。”
　　我不知道到底是谁主动的，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和他接吻了。他的嘴唇和我的嘴唇紧紧地触碰，我竟然也能从他的嘴唇里尝到咸咸的味道。是他把我的眼泪吃走了，又让我吃回来了吗？我又感觉到鼻尖互蹭，牙齿碰撞，舌头的缠绕，还有他攥着我的手越来越用力，我好疼。我睁开眼睛，我发现他也睁着眼睛，他一直在看我吗？我听到我们的鼻息交缠在一起，越来越粗重，越来越急促。
　　不行，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我的手好痛，我的眼泪又流下来了，我又想到那个时候，我有点想吐。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从他的怀里挣脱，其实不需要怎么用力，几乎是我朝外用力的那一瞬，他放在我身上的力道就已经全部松了下来，我能感觉得到。
　　我脱力地坐下，我没有力气再站着。大口大口地喘气，他却还是站在那，神色平常地看着我。他看起来什么反应都没有，我很羞耻。
　　他就站在那里，等我的呼吸从急促变回平缓，他在等我。
　　何礼航，他实在很好。他很好看，很好看，很会亲人，可能是因为他经验丰富吧。
　　“走吧。”我说。他好像也没有要说什么的打算，是不是这次亲吻对于他来说没什么意思？他对我没兴趣吧。只是发现了我两次都想亲他，又心怀歉意，于是满足了我的愿望而已。
　　“记得通过我的微信。”他还是跟在我后面和我一起爬楼梯。走到十层，我到了。他对我说。
　　我没有答应，我感觉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好到我可以答应他什么的程度，即使是加微信这种小事。但是我心里已经答应了，我直接跑走，没有看何礼航，没有和他道别。
　　今天我实在是太乱了。我整个人都乱糟糟的，很多人停在我的脑海里，从我小时候，到现在。我的脑海里有我爸爸我妈妈我姐姐被我爸爸撞的那个人我的小学老师我的每一任同桌……我的脑海有今天雨下挨在一起的施阳和金金，还有湿漉漉的何礼航。我的脑海又多了一些东西，却也让我感觉好痛，好痛。我的心真的好痛。
　　幸好，宿舍里一个人都没有，我可以静静地想一些人和一些事。
　　我拿起手机，通过何礼航的好友邀请。
　　我没有给他发消息，他也没有给我发消息。
　　我点进他的朋友圈，空空如也。
　　他的头像是一片海洋，他的朋友圈背景也是一片海洋，他的微信名字叫水，他的个性签名是海洋。
　　我什么也了解不了，即使我和他接吻，我对他还是一无所知。
　　但总而言之，何礼航就这样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了。这个人有了一个名字，在我心里留下了一个吻。
　　这个时候，却是施阳给我发消息。他问我。
　　【今天喊你你怎么跑了？你旁边那个男的是谁啊？看着不眼熟啊。】
　　我用语音回复他：“雨太大了啊。”
　　“胡说，你明明都湿透了，站在雨里有一会了吧？”
　　他也发语音。
　　他又问：“那个男的谁啊到底？”
　　施阳是觉得我会乱搞吗？还是和别的男的有情况，他看不下去了？
　　我说：“他不重要。”
　　施阳发了个表情包，表示无语。
　　我知道他都看得到，那个时候我里何礼航站得那么近，近到马上就要亲上他了，这么近的距离，施阳又不是傻瓜，他怎么不懂？而且施阳一直以为我喜欢和男的乱搞。在他心里，男同性恋都是这样的。
　　但是，我没有和何礼航乱搞，可能真的有一天我会，但是那个时候我还没有。
　　我反客为主：“那你呢？你和金金怎么了？”
　　当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些不合适，这好像有点承认了我和何礼航真的有什么一样，然后质问他和金金是不是也有难以言喻的关系。
　　可他们是一男一女，就算正常恋爱也不是偷鸡摸狗。
　　“什么我和金金怎么了？”
　　施阳是在装傻，还是敢做不敢当？
　　可是再问一句，问得很明白很清楚，得到了很确定的答案的化，我的心就会更痛。就这样糊弄下去，虽然也没有多好受，但伤口总会不再被撕扯的吧？
　　施阳补充：“我和金金，我们两个都忘记拿伞了，只能那样了。”
　　施阳愿意给我解释，我的心又被缝补起来。
　　我知道施阳解释和我这个人的存在没有任何关系，换一个人问他也要这样清清楚楚地说好，但我还是不可避免地沉浸在这样的假象里，就是这种，他很在乎我的假象里。
　　我就让施阳的语音停留在那里，我的幻想也可以停留得久一点。

　　何礼航虽然不找我聊天，但他实实在在地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即使明面上没有任何改变。
　　我们还是经常在同一间自习室，一起在理综楼游走各个教室。我发现他也快进入期末周，从书包里掏出来的课本越来越多，来自习室的时间越来越早，走得也越来越晚。
　　在我们随着人潮切换教室的时候，他会站在我的身边和我一起走，不过我们彼此都没有说话，就像普通的不认识的同行人。
　　偶尔他会走着走着贴近我一点，我能感受我的手臂触碰他的手臂。
　　这种奇异触碰的瞬间带给我的感觉和接吻很像，甚至是比亲吻还要更拨动我的心弦。这是不是就是暧昧？很可笑，我这样的人竟然还在搞纯情。
　　还有，他会在我离开去吃饭的时候，装作自己也要去吃饭，跟在我后面几步走。他明明有电动车，却要跟在我后面走去食堂。然后还要和我一起去同一层，站在我的后面排队，坐在我隔壁桌的位置。
　　但是他不和我说话。
　　我猜他是盯上我了。对于何礼航来说，可能偶尔换一下猎物的性别，对他来说具有新鲜感，或者是他发现和男人接吻也不差，可以进一步地试一试。
　　其实何礼航只要直接和我说，我就可以二话不说把自己送给他。在这方面，我从来就没有什么自尊的，更何况是在何礼航这样的人面前，无论他想干什么，怎么看都是我赚。
　　但是我没有勇气走到他面前直接了当地说：“何礼航，你亲我吧，你和我干点什么吧，你想试一试的话我愿意，这些事情你想和我做多少次都可以，你不想和我做了也可以。”
　　我怕何礼航会觉得我下流，□□，恶心。
　　即使我就是如此。
　　所以我在等着何礼航，他真的想，他就真的会来找我的，而且他轻而易举就能得到他想要的。
　　想了半天，我打开手机。
　　我发现我认识何礼航以后，已经很少和志愿者聊天了，志愿者也从来没有主动关心我一下。
　　但我现在又有找志愿者的需要了，我需要他给我分析分析何礼航是怎么一回事，好像我能说的人只有他了。
　　【你遇到过有人吊着你胃口吗？我感觉自己好像被情感钓鱼了。为什么有人明明对我有意思，却不主动找我呢？不找我聊天，不和我说话，就在我的身边，但什么也不做。】
　　志愿者回复很快。
　　【我没有。】
　　【你对这个人有意思吗？】
　　他问的问题我从来没想过。我对何礼航有意思吗？可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对他有意思可能就是很浮于表面的有意思吧。只是因为何礼航长得好看，我又和他接过吻，我又经常见到他而已。
　　【可能没有吧。我也不知道，又有一点。】
　　【又有一点是哪一点？】
　　我不懂，志愿者在八卦什么。有一点就是有一点点啊。
　　【所以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想解决问题。
　　【不知道。】
　　他不帮助我解决问题。
　　算了，他大抵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应该爱莫能助。
　　我没有办法要求他理解我。
　　可是我实在没有人可以说。
　　我只能和志愿者说了。
　　【你知道的，我之前和你说过的，你应该知道我有喜欢的人了，但是我从来没有希望过他会喜欢我。他是我的好朋友，他喜欢的人也是我的好朋友，而且他们好像越来越亲密了，我很难过。但这个时候从天而降一样出现了一个新的人，这个人很好看，但是我不觉得他喜欢我，他只把我当猎物，但我也不懂他为什么把我当猎物，可能对于我来说他很新鲜，而且他也不主动理我。现在我就是很乱，我心里其实一直很难过，不知道是因为我喜欢的人难过，还是因为那个人不理我难过。你懂吗？全部的感觉都混在一起了。】
　　【你要好好想清楚。】
　　他回复得很敷衍，我感觉他对于我说的这些没什么兴趣。不过无所谓。
　　【你呢，那你有没有想要和我分享的东西？】
　　我问志愿者。
　　【没有。】
　　又是机器人那样的回复。
　　【你心情不好吗？】
　　好像我变成了志愿者。
　　【有点吧。】
　　【为什么？】
　　【你不懂。】
　　我不懂？你不说我怎么懂？我感觉志愿者就像AI失灵了，而且还让我生气。但我不应该和他置气，他能够忍受我发疯，已经很善良了。
　　【那祝你心情快点好一些。】
　　我不想再纠结下去，志愿者既然不高兴，那就过几天，也许等他心情变好了，我们再聊天吧。
　　但是，我们之间的聊天也有可能就这样结束了，在这里我第一次有了受挫的感觉，我讨厌这种被拒绝、被排斥的感觉，我也有点生气，不想再找他了。
　　我现在觉得特别孤单。其实我还可以找姜星倾诉心事，但姜星实在忙碌，我不想搅乱她的心情。她太善良了，一定会为我愤愤不平，然后大骂何礼航是个人渣。
　　有句老话说的好，很多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我又突然想去幽蓝了。那家gay吧的名字不叫幽蓝，但我在心里总是这么称呼它的。
　　我怀念那里熟悉的酒精味和轻柔的音乐，也有点想念那只覆在我脸上的手。
　　我去幽蓝，多少是因为自己真的很烦，很想要自暴自弃。
　　反正至少是在痛苦无法疏解的时候的迫不得已的选择。但幽蓝也不是一个好的疗伤地点，我从幽蓝回来心情也不见得变好，反而痛苦一直在叠加。
　　现在我却想因为何礼航去幽蓝疏解郁闷。有点莫名其妙，我对他没有倾注太多的感情，我现在也没有痛彻心扉，只是有点难受。
　　要不然我去找何礼航说话？他不主动，那我主动好了？
　　我脑海里又蹦出这样愚蠢的想法。我上一次主动的时候，已经尝到了恶果，我不想再一次恶心我自己。
　　况且像何礼航这样的人，好看。特别好看，有人气，桃花不断，身边不缺舔狗，轻浮，随便，表面笑盈盈地看着你，实际上心里觉得你恶心，下贱。
　　一定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