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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22章 帖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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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不忍则乱大谋,古往今来得到成就之人,那个逃得过一个忍字。而今天子正当盛年,你们多得是时间可以等。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此话倒是不假,等到当今圣上传位于太子。怎么说也得过个十年八年,只是他们都不敢不保证这期间会发生怎样的变故。
“可是公主,我们谁都不能保证放过这次机会。你所说的那些谋划不被氏族发现一丝一毫,这些都是没有保障的事宜,而且日后会发什么我们都未可知。”
张煜深吸了一口气,在他们三人之间,各有所求,如今只是突然的利益所驱而聚在此处,他们就算形成了所谓的合作关系,就目前而言这样的关系一击即碎。
宁华姝不语,这二人与自己经历的处境不同。一个是皇亲贵胄,母妃又是得宠的嫔妃,自小也是备受瞩目天子宠儿。另一个又是天之骄子,用着自家商户的资源扶摇直上。除了在朝堂之上被氏族打压,其他可谓是一帆风顺。心中自是骄傲自己的才华,自负而心浮气躁。年少气盛,不知一个忍字有多么的重要。
可她这数十年在宫里头遇事那样不是忍过来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忍到合适的时机,再精心的谋划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你们想过急于求成的后果吗?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事到头螳捕蝉。”宁华姝只是摇头,她随即站起了身。
与他们多说无益,一个坚持己见之人,说再多也是浪费口舌。
“不管你们是否采纳我的意见,这份帖子我都会留给你们。至于你们想要的更多,那就等你们想明白我的话后,再来寻我吧。”
宁华姝说完就离开了三皇子处。
她也不想就此放弃,可她都将所有的利害关系说明。这件事顺当到让人意外,明显是个坑。可他们偏偏不信邪要往里头跳,坑内激流崩涌的溪流只会将他们卷进无尽深渊。
自己也不是神仙没有挽救他们的神力,只怕伸手就会被他们拉下水一起消失。
就这样吧,能让真相大白就好,至于与氏族的婚姻或许可以从温二下手。
男子婚前狎妓又或是有外室,都可以成为退婚的理由。可这些终究是缓兵之计,没了温二还有着一堆的氏族公子等着皇室选。
一切事情好像又回到了原点,氏族不到,我的婚事不会断。氏族不到,他们也爬不上自己想要的位置。
真是让人头疼。
而另一边的二人,在宁华姝走后,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他们心中有愤慨,有不满。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兽,想宣泄,想冲出去狠狠地摧残困住他们的人。
而在这时有人将钥匙递到他们眼前,他们就要努力够到之时。宁华姝拿一块肉想让他们选肉,放弃钥匙继续去当那笼中困兽。
她说要等到这座笼子生锈,等到他们有能力摧毁锁链之时再逃出。
这谁愿意等?人人都会走捷径,为何他们要选一条最难最久的路程呢。
难道就因为她说,外面的人要将他们引出扒皮吃肉?被困着就不会受到同样的灾祸?如今的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不做挣扎只怕要活活烧死在那锅沸水之中,被人吃的一干二净。
况且一切都是她的只字片语,万一自己有能力逃脱他们的桎梏,那带来的将是目的的达成。
现在尚有能力,与之一拼。难不成要等着年老色衰,一个撑着家族带着他们一起冒险?
不争不抢,从不是他们的性格。大不了殊死拼搏之后,死无葬身之地罢了。
身前哪管身后事,万般事由皆尽己心好了。
“子煦,方才见你似是很难与姝儿苟同一般,对其质疑颇多?”吴王看向张煜,而张煜恍若未闻,呆呆愣愣地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
吴王见此状况,伸出手在他眼前晃晃:“子煦?子煦?”
张煜被这一晃神就将自己思绪收回,他看回吴王,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只能说每个人立场不同,她的看法无疑是最保守且时间长,变化也多的一种。每个弊端加在一起都无法与他们平日的做法相似,自是无法接受这样的做法。
“每个人身处的环境不同,所思所想亦不同,我与姝公主意见相左实属再正常不过。”
“那殿下您呢,姝公主所说之时,殿下一言不发。似是赞同,又似是不愿。实在难以琢磨殿下的心意。”
吴王只是抬眼看了身旁的这位男子,他们相交四年,从籍籍无名到如今也算是名满天下,他们总是默契的同道。
就像现在,他们都没有选择宁华姝的谋划一般心照不宣。不仅默契,还那般相似。
不愿屈居人下,忍气吞声地做名懦夫。死一点也不可怕,从一开始他选择夺嫡他就知道要么生,成为人上人,要么死或成为阶下囚。
他们直接对视了一眼,忽而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有些话语一个眼神就能明白了。
只是如今太后的丧仪都已完成,这件事不日也会提上日程,那么他们第一个该着手查的便是宁华姝留下的这方帖子。
昭仁太子在岭南遭遇刺杀,慌忙逃脱之中伤势惨重,在荒山恶雨的环境之中熬了下来,确实在没有条件可供干净的衣食住行,故而引起了脓疮。
这刺杀之人皆是死士,嘴中含有毒囊。未被杀之人被抓后便咬破毒囊自杀,尸首被送去了时任岭南都督的曹晋南手中。都督为地方的军事长官,统领岭南治军从而出兵抓捕刺客。未有活捉不说,更是让尸骨腐烂未保存得当让这件事成了迷。当时在岭南养伤的昭仁太子得知此事后,便上奏圣上将其治罪。曹晋南便因此事被革职查办,由岭南太守接任了此案。可本事件最大的证据便是这些刺客的信息,却不想一切都给曹晋南这人毁了。
这案子也因此搁置下来,此后昭仁太子在岭南休养了将近一月的时间。这期间刺杀的动静一点也无,昭仁太子也安安全全地回到了京城。
只是岭南终究气候与北边大有不同,多是炎热雨水潮湿之时。
而脓疮多因清洁不到位,体内毒素累积导致。加之天气的原因,昭仁太子又受伤不好时常清洁而得了背生疮。
起初并不在意,宁华姝给的帖子中又写出岭南太守在曹晋南被革职查办期间在他的书房寻得了未来得及被完全烧毁的书信。其中的一角有提到太子受伤一事,却未得知此信的所有内容。
而曹晋南却咬死这是自己打算上奏的折子,这样拙劣的借口很明显是无人可信。
但一切都只是猜测,并没有证据证明曹晋南有谋杀皇储之嫌。曹晋南虽被革职查办,但并没说过可对他严刑逼供,从他的嘴里撬不出一丝其他的讯息。
这曹晋南也属实算是个硬骨头。
至于后来万邦来贺之时,张煜帮助三皇子崭露头角。利用三皇子的舅父蜀地刺史慕光,他们在宴席中展示了蜀地瑰宝-蜀锦。
蜀锦多以色彩鲜明,颜色丰富。恰巧外邦最喜这类服饰,他们没有织锦的技术,多居住于高山之上。畜牧为生,服饰多用动物的皮毛而穿,缺衣少食。
来此却见到这样鲜明精美的锦缎,自是渴求。张煜隶属吴郡张氏,其家族以织造在商贾中闻名,两两结合便有了互通贸易的开端。
后面又遇到了秋狩,在外邦来贺之时被自己的弟弟夺取了风采,昭仁太子势必想在秋狩之时找回场子。
却不想,因背生疮而疼痛难忍,昭仁太子骑马时惊扰自己的坐骑,一个不甚将其甩下。寻了太医这才发现了昭仁太子那触目惊心的后背,此时他的背部早已因脓疮遍布而红肿不堪。
无数太医看后,得出唯一的办法就是忍。
日常勤加清洗,饮食清淡,忍住疼痛不去触碰,只要熬过去便好。
可这样的疼痛再加上日前宴席的发物,已经让人难以忍受。昭仁太子在其无尽的折磨之中,拿出小刀将背上的脓疮生生挖出血肉。他最上咬着白布一点一点的挖尽,血染尽床铺。
他现在的状态几近疯癫,因着背上的疼痛他无法入睡,每每动弹都难以忍受,他做不了任何事。
一个从小便被称为天子骄子的人,在最好的年纪仿佛变成了一个废人。
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太医院一堆太医开不出舒缓疼痛的药,只叫人忍。
宁华姝再见他时,他已不成人样,状似疯癫,红血丝布满双眼。他在哪里嘶吼着,不愿见人。太医开的汤药总是打翻,将其掀翻在地。
瓷片碎了一地,昭仁太子望见就不顾疼痛拿着瓷片要挖背上的脓疮。此前包扎好的伤口又被破开,再后来天子看见这样的昭仁太子后,只是叹了口气便再也没来过。
最后,只得用麻绳将昭仁太子捆着,一个人蜷缩在床铺之上。每每见到太子妃在秋狩的营帐之外总是以泪洗面,他们虽是天家赐婚。但太子妃温柔娴静,人端方知礼。
他们之间也是恩爱有加,如今见到自己夫君受苦。她又如何受得,只恨不能帮到他。
不过多时,便传来了太子崩逝的消息,但并不是因为脓疮,而是因为伤口被一次又一次的积攒之中,昭仁太子的骄傲也被一点一点打破。
心态的崩溃,疾病的折磨,让他生出了求死之心。